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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尚魏向前走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依旧蹲在原地的吴轩,整个人因为紧张而颤抖个不停,“那个女人……刚刚那个话多的女人呢?是她在里面!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真心想要帮我,你们都是骗子……”

    莫良信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麻绳,拉着杜尚魏拿刀的手往下压,弯腰向后退了一步,反身就把他的手压在背后。

    吴轩也同一时间起身上前,却没来得及阻止。只见杜尚魏被人强制性压下身子,左手在被人控制住之前向后一甩,打火机被高高置起,顺着抛物线轨道朝着厨房的方向一路飞回去。

    “跑!”莫良信大吼一声。

    处在封闭的空间里连呼吸都令人焦虑,偏偏这个时候门居然打不开,安祈祎害怕闭上眼睛就变成最坏的结果……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为事业献身!安祈祎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捂住口鼻,思绪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各种死亡画面……

    突然席卷而来的恐慌让她害怕得抱住自己头,她拼命地想要冷静下来,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子,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这种被遗忘的感觉她真的太熟悉了,她往后倒退几步,瞳孔中魔怔地变成木然的死灰,嘴里发出轻声的呢喃:“没有人会记得我,就和之前一样……”

    轰一声。

    气浪伴着火星扑面而来,玻璃在爆炸中迸溅,离得最近的三个人被冲击力推翻在地,烈焰中残骸断臂像暴雨一样顷落,将远处的警车鸣笛声和鼎沸的人群隔绝在外。

    “安祈祎呢!”

    许晓枫放下拦在额前的手大叫一声。陆泽可最先反应过来,红色的火光中只能看到三个男人的身影。

    “刘局!现在怎么办!”

    “不好了陆组长冲进去了!快救火!快……”

    ……

    有人说,人死前,大脑中会浮现出这一生。

    如果可以重新规划,她想她会删掉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人生第一个违纪,还有毫无意义的朋友聚会……

    她以为她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会想起曾经,然而没有。她想起了今天清晨照近房里如奶油一般的阳光,想起今早没把早餐吃完,还想起了刑皓霖……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阵痛,体温在骤减。

    随之变成黑暗,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一切,都在回到原点。

    “导电膏!充电到200!Clear……没用,持续室颤!”医生拿着除颤器进行抢救。

    “停跳二十秒!”

    “充电到300!”

    “停跳二十七秒……”

    “充电360!”医生盯着检测仪,开始按压她的心跳。

    “停跳四十秒!必须使用别的……”

    “再充电!”

    拉长的电子声、催促声、埋怨声夹杂在一起,计时器上每走动一位数字都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医生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

    阳光穿过厚厚的透明玻璃面,敞亮的办公室里回传来持续震动的声响。

    邢皓霖脱下外套,瞥见来电显示后勾唇笑了笑,压低声音:“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话音未落便听到那边并不熟悉的声音,他呼吸立即顿住,“好,我马上就到。”

    他跌跌撞撞地提起衣服,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跑出去。

    “邢总,你去哪儿啊!下午两点半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刚巧路过门外的肖助理一脸无措地看着那个跑远的身影大喊,转身挠了挠头“邢总怎么了?奇怪……”

    ……

    樊智玖颤抖着声音问:“陆组长,她会没事的,对吧?”

    “……”带着铁锈味道的液体顺着他的鬓角一滴滴落下,陆泽可双唇紧抿,古井无波的双眸里一点情绪都看不到,沉默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许晓枫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掌拍在墙上,“当时就应该把她带出来!她就不会……”

    樊智玖顿时拔高了音量:“你别嚷嚷了行吗?”

    陆泽可看着看着两个人,轻叹了口气,“都别说了,这里是医院。”

    樊智玖看向陆泽可,忽然瞪大眼睛,“陆组长!你受伤了!”

    陆泽可后知后觉的抹了一把脸颊,手心呈现出一片殷红,他神色未变,只说了句:“不碍事。”

    ……

    在南街121大道的刑家。

    电视机新闻频道正播报着实时事件,导播站在已经苟延残喘的废墟面前,神色严肃的讲解着过程。

    “于今天中午发生的挟持人质事件,共有八名人质,其中四名均为警察,据悉发生爆炸时四人受伤,已经送完医院……”

    “这……这!老刑!老刑!这不是小祎那丫头……怎么……”一个中年女人指着电视机神色诧异。

    被唤作‘老刑’的男人视线离开手里的书,抬起头来,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他在看清了屏幕上受害人的照片后神色肃然,倏地站起身,伸手摸着身子在找手机,“老傅,快!通知皓霖,那丫头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中年女人站起身对着楼上叫道:“潇潇啊……潇潇!你快下来,小祎那丫头出事儿了!”

    正在厨房里工作的孟梅听到这话,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急忙问道:“什么?出什么事?那孩子怎么了?”

    房内的女孩儿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身,“她会出事不是很正常吗?大惊小怪。”说完后又倒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

    医院里。

    医生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缓缓开口:“停跳一分二十七秒,瞿医生这样下去……”

    有个几实习医生已经开始急促起来,不安地捏紧了双手。

    主治医生抬手制止了助理将要说的话,他目光紧紧盯着患者,心跳测试仪才开始有了波动。

    助理一喜,“窦性心律恢复,血压正在回升,心跳正常。”

    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也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华灯尚未降临,市医院的灯光已经早早地亮了起来。

    按医生说的,安祈祎会在24小时内清醒。但24小时过去,48小时过去,72小时过去,她依旧没有醒。

    刑皓霖眉头紧缩地询问主治医生,但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从检查报告看,各项生理指标并没有什么异常,谁能想到在爆炸发生时,安祈祎居然能从窗户跳出去,果然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出现惊人的爆发力。

    望着躺在这里安静得不像话的人,刑皓霖藏在口袋里的手紧了又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为什么还没醒?是不是治疗手段出了问题?”

    主治医生皱了皱眉,但他也并不想跟一个看上去像三天没睡的人争执这个问题,“治疗手段固然重要,但病人自身的求生意志更重要,如果是患者自己不愿意醒,生理机制被潜意识支配,也有可能造成木僵或心因性昏迷。”

    不愿意清醒?失去求生意志?他这是在说安祈祎?刑皓霖露出一脸荒谬的神色,“要是别人我会信,但她绝对不可能没有求生意志。”

    主治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无奈地摇头离去。

    刑皓霖在床沿坐下,伸手拂去落在安祈祎脸颊上的细小纤维。女孩儿安静地闭着双眼,睫毛在眼眶下方投射出黑而浓的阴影,仿佛纹丝不动的蝶翼,越发衬得脸颊消瘦、嘴唇苍白。刑皓霖的手在他脸颊上方停滞了一下,沉声说:“你都被人瞧不起了,还不打算起来找人理论一番吗?在我面前这么能说,关键时候你就不出声了?”

    “你别这么自私地觉得你无牵无挂,孟姨需要你,你局里的队友需要你,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人在乎你,还有很多人……比如我啊。”

    “还有,你最讨厌的何潇潇回来了,你说她要是看到你躺在这里该高兴成什么样?不要觉得我会帮你!在你和她的问题上我永远保持中立。”

    “待会儿我回家了就把你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住,就算你以后生气不理我也无所谓……”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未停过,似乎要把平时积压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完。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没有接听。

    刑皓霖轻握住她的手,“安祈祎,你不能留在过去,不能活在回忆里,听到了吗?你有没有听到?”

    他把头搁在那只手背上,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好似一阵风就能讲他轻声的呢喃吹散。

    病床上的安祈祎依旧没有动静,她睡得很熟,身体犹如飘在空旷的海面上,变得很轻很轻,随着水波上下浮动……

    她觉得她好像跌入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境里。虚化的景象来回切换,每一帧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青草的味道逐渐逼近,汗珠顺着少年的鬓角滚落至尖瘦光滑的下颌,他说让她好好活着。何潇潇言笑嫣然似乎一脸地无所谓,可是通红肿胀的双眸已经把一切心绪都暴露,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叶倩儿依旧拿着头顶看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不吵不闹。还有刑晧霖,他好似不爱笑也不爱说话,那双如海般深邃的双眸让人变得安静,明明最讨厌的就是他却不得不与他形影不离。

    这些,都鲜明得只是昨天而已,要不然她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晰?

    缘由心生,日久并不会生厌,贪得才无厌……

    早春的太阳,和煦而温暖,驱散了冬季渗人的寒意后,连空气都变得暖意洋洋,有风携带着花香拂过。

    云城市第一中学作为云城市最有名的学校,初中部与高中部之间只有一道形同虚设的铁丝网,学生们穿着统一的着装,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分得清上下年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