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话都能坦然地说出口，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话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黎夏太清楚林承轩的底线在哪儿，太清楚怎么样能够惹怒他，自然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去了，再也收不回了。
她看着林承轩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仿佛一根刺越来越深，越刺越痛，到了后来，慢慢麻木，适应，习惯。
“黎夏……”
她听着林承轩唤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勇气再去应上一声。
轻笑着，不再理会。
林承轩没有见过这样的黎夏，哪怕是在刚刚相识的那个时候，他也未曾见到黎夏这般，这般……凉薄？
牵扯到了余年，让他根本没有可能冷静的思考，因为余年和其他人不同，余年对于黎夏而言，太过特别。
林承轩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和她说话，可以冷静的与她谈一谈昨晚的事情。
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黎夏那冷漠的神情硬生生怼了回去。
“你还喜欢他？”
林承轩甚至是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他生怕黎夏点一下头，会摧毁他现在本就不堪的心理防线。
服务员在确定了两人认识时，就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林承睿也走进了包间，焦急的看着黎夏。
黎夏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笑，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于是作罢。
“一直喜欢。”
黎夏神色淡漠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垂了眸，不肯理会林承轩。
林承轩有些恼怒，上前拽住她的手腕，“那之前，那夜，与我在一起，算什么！”
“算是我给你的答谢。”黎夏忍着手腕的疼痛，笑着说道：“你帮了我，帮了语夏传媒，于情于理，我都该还给你。真心我给不了，钱你又不在乎，我只能给你那一晚。”
黎夏知道，她越是笑，林承轩就越是恼怒，攥着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紧，甚至黎夏疼的不禁皱起了眉头。
林承轩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他用力的攥着黎夏，指节发白。
“你，怎么能……”
他的气息很乱，很重。看着黎夏的目光仿佛冒出火光。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张占军连忙接了起来，然后在林承轩近乎吃人的目光中，逃离了包间。
“贺总。”
张占军正准备汇报一下情况。
却听贺景说道：“林承轩过去了？”
“是。”
“回来吧。”
说完，贺景就挂了电话。
张占军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把他叫了回去。但是听着贺景的语气，倒不像是多么恼怒。
如果是这样，那张占军巴不得早点离开，毕竟屋里的那个林承轩，他也招惹不起。
与其在一边尴尬的杵着，不如早早溜之大吉。万一一会儿再牵扯到他，那才是天大的麻烦了。
张占军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刀，嗤笑一声，揣进兜里就离开了饭店。
而在包间中，只剩下这么一家子人。
林承轩的语气蓦地软了许多，“黎夏，你刚刚是在做戏对不对？”
黎夏一怔，反应过来。
他以为，她是在张占军面前演这出戏？
他其实猜的不错。
轻轻摇了摇头，“我能给的，已经给了，剩下的我给不了，也不愿意再给。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列出条件，我……”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报答！”林承轩吼道，猛地挥开黎夏的手，恼怒的摇了摇头，然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包间。
也许他今天来，不是最好的时候。也许两个人都应该冷静冷静，而不是这样愤怒的吵下去，那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着林承轩离开，黎夏差一点绷不住，差一点就要跟上去，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但是……不行。
一旦林承轩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她拿自己的名誉去开玩笑。所以……说到底，这条路选了就万万不能回头了。
林承睿看着哥哥离开，又看了看似乎有些失神的黎夏，一时间也不知道帮哪一面。
他对黎夏还算是信任，只是当那些照片摆在眼前的时候，他没办法再骗自己，更不能骗自己的哥哥。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哥，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
“没有。”
林承睿上前，想要与黎夏聊一聊，却被黎夏决绝的打断了。
黎夏甚至转过身去，不看林承睿。
林承睿皱着眉头，看着黎夏。好一会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你不该这么对我哥，他原本……想要带你去民政局了。”
黎夏的手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狠狠的攥着。
“我不需要。”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民政局……
原本，那应该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一幕。原本，她和林承轩应该牵着手，一起走进去，一起去感受美好幸福的时刻。
但是现在，她只能从林承睿的口中，听一听这幸福的事情，如此而已。
林承睿也不再试着和她沟通，离开了包间。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黎夏这才回过头，眼眶早已通红，眼前模糊着，松开手才发现手上的指甲印已经这样明显了。
她连忙走过去，关上了门。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靠着门，缓缓蹲下，却不敢哭出声。只能紧紧咬着唇，啜泣着……
今天不解释，往后，就再不能解释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从没想着给自己就什么退路。一旦迈出去，她绝不回头。
前路怎样，她不得而知。但林承轩，他的前路，一定是坦途。
敲门声响起……
黎夏连忙屏住了呼吸，然后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的平静的问道：“谁？”
“是我，余年。”
听到声音，黎夏这才站起身，打开了门。
余年站在门外，看到黎夏时，有一瞬间的惊愕，似乎没有想到黎夏竟然这般落魄。
哭的泪眼婆娑，脸颊因为憋气有些红润，低头看去，手上，胳膊上都是自己捏过的痕迹，想来现在她的心中十分难熬。
“他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余年走进包间，顺手关上了门，拿出纸巾，为她轻轻擦着眼泪，“都按你说的去办了，黎夏，其实你可以告诉他真相……”
黎夏摇了摇头，她比谁都想说出真相，但是说出来了，从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别让他知道。”
黎夏笑着，等到这一切结束了，等到他将DS拖垮了，这真相再浮出水面也不迟。
虽然那一天，在他身边的不一定会是她，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好，不就够了吗。
黎夏压抑着心中的烦闷，抿着唇，看向窗外，很快，就都是晴天了。很快了……
————
“哥，哥！”
林承睿追着林承轩跑了出来，风风火火的坐进车中，还不等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已经窜了出去。
“哥，你怎么不再和她谈谈？”林承睿似乎觉得今天的哥哥太过于冲动，到了饭店几乎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自己离开了。
难道是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
林承轩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沉默。
“哥？”
林承睿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理他。
林承睿瘪了瘪嘴，正要窝在副驾驶睡一觉，却看到前方一辆车缓缓停下。
林承轩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眼看着就要追上去了……
“哥！”
林承睿连忙吼了一嗓子。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林承轩和林承睿都向前冲了一下，差一点就撞上去了。
心有余悸的平复着心情。
林承轩看着前方的车，握紧了方向盘，他这是怎么了？因为黎夏的事，是不要命了？
红灯竟然都不看，这是在干嘛……
林承睿也吓得不轻，“哥，你把车开一边停下吧，我开回去。”
“嗯……”林承轩点了点头，“好。”
他这样的状态，是不适合开车了。
————
张占军回到DS集团时，贺景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贺，贺总。”
他有些忐忑，走了进去。
贺景冷眼看着他，笑着说道：“张占军，你的女儿，很不错啊。”
听着贺景意味深长的话，张占军的冷汗差点流下来，颤颤巍巍的问道：“贺总，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的女儿，还真是有男人缘啊。”
甩出几张照片，贺景冷眼看着张占军，张占军看过后，喃喃道，怪不得了。
“怎么回事？”
“贺总，今天我约黎夏出去，没多久，林承轩就赶过去了，看着样子，两个人很不愉快。”
“哦，是吗？”
贺景嘀咕了一声，轻笑着。
看来这个黎夏，也不是省油的灯，拿她威胁林承轩，显然是走不通了。
不过……总得让她有点用才行啊。
“这样吧，过几天，你约黎夏出来。带她去这家餐厅，之后我会给你一张机票，你离开海市。”
听着贺景的话，张占军一怔，“您，您想……”
贺景微微眯起眼睛，张占军连忙低了头，他知道，他不该多问的。
不管贺景要如何，他都没办法插手，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再问。
毕竟黎夏和他也不亲近，不过是利用而已。
“是，贺总。”
张占军的顺从，让贺景心下舒坦了些，挥挥手便让他离开了。
至于黎夏……
既然威胁不到林承轩，那用来找人，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