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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市殡仪馆位于锦江市西郊,离市区十公里,占地十五亩,总建筑面积约四千平方米。殡仪馆建筑为仿古式建筑,前部是办公生活区,后部是火化区,北部是骨灰办理处及骨灰堂。馆内设有大、中、小告别厅,高、中档休息室,业务厅、骨灰寄存室,车库、火化间、接尸间、办公室、厕所和停车场等。

王涛的尸体火化前,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穿上绫罗绸缎化妆后,放进一个水晶棺材里,王晓东在馆内租了一间大的告别厅,替儿子举行了一个遗体告别仪式,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有锦江大学的部分师生,锦江二中高三(2)班的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以及王涛生前的女朋友杨娜等,尽管王涛死得并不光彩,大家还是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痛心和惋惜,师生们纷纷送来花圈。

告别仪式开始,师生们排着长队,含着眼泪,默默地与王涛的尸体依依告别。

突然,张文芳从门外冲进来,一头扑到水晶棺木上。

“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她拼命地用头撞击棺木,哭喊道:“你这样一走了之,让妈妈怎么活啊?!”

“张老师,请节哀顺变吧!”

大家赶忙将她拽了起来,扶到告别厅外面。

谭老师劝慰道:“张老师,既然你儿子已经去了,就让他高高兴兴地走吧,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他能安心上路吗?”

“谭老师,谢谢你这样安慰我!”

张文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用纸巾擦拭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杨娜从人群中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悲愤地说:“阿姨,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王涛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文芳将杨娜叫到一边,小声问:“杨娜,听说上次因为我调查王涛送你那根项链的事情,你才和王涛分手的,是这样的吗?”

杨娜摇摇头,说:“阿姨,既然王涛已经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别提了好吗?”

“孩子,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张文芳说:“其实,那根项链一直隐藏着我二十几年前的秘密,当时,我还是一个学生,由于交友不慎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性关系后怀孕了,于是,瞒着学校和家长生下一个女婴,孩子生下来后,我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就去打造了一根坠子上刻有一个’娜’字的项链,作为自己将来寻找女儿的凭证,一天,我将孩子放到一个小县城公园的长椅上,被一对农民夫妇抱走了,后来,我学校毕业后,四处打听女儿的消息,一直是音信杳无……”

杨娜惊奇地问:“那王涛是怎么得到这根项链的呢?”

“那天晚上,我儿子鬼使神差地伙同一伙人去丽娜火锅城抢劫,可能是因为他们从店老板脖子上抢劫来的那根项链,坠子上的’娜’字和你的名字不谋而合的缘故吧,王涛才把项链留下来送你,其余的东西全部拿到林城销赃……

“没想到,人世间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家店的老板竟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那天,我见到你脖子上的项链时,见物犹见人,由于自己寻找女儿心切,才冒昧去你们家……

“可是,我儿子一伙人却因为抢劫罪被公安局抓进了看守所,又在看守所里被同伙打死了……”

听完张文芳的叙述后,杨娜想到在自己过生日那天,王涛没钱请同学蹦迪,自己才与他闹翻,王涛背着自己去抢劫,送他项链的事情,歉疚地说:

“阿姨,对不起,因为我贪图虚荣,才接受你儿子这么贵重礼物的,听王涛讲,那根项链是他特意为我定做的生日礼物,当时,我非常感动,就收下了,没想到,你会为调查那根项链的来历,冒充老师去我们家家访,遭到父母的责骂后,我感到非常气恼,才提出和王涛分手的,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因为项链的事情和你闹翻了,还离家出走,又遭杀身之祸……”

“杨娜,你还为那根项链的事情恨我吗?”

“听你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我再也恨不起来了。”

张文芳紧紧握住杨娜的手,说:“孩子,谢谢你来参加我儿子的遗体告别仪式,要是涛涛知道你来送他一程,他会感到非常开心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涛涛出事和今天火化的?”

“我是听班主任刘文军老师告诉我的,听到王涛遇害的噩耗后,我心里非常愧疚,非常难过,所以就来了。”

“难得你一片真心,王涛能有你这样一位多情多义的女朋友,他定会含笑九泉,我替他感谢你!”

“谢谢阿姨夸奖。”

“其实,我真希望你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可是,王涛这一走,这辈子再也没有那种福分了,只等来世了!”

“阿姨,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把我当成你女儿好吗?”

“好吧,我以后一定要像疼爱涛涛那样疼你。”

“对了,你与王涛的姐姐相认了吗?”

“相认了。”

“那她现在哪里?”

“她今天陪她的养父、养母回老家了。”

“她知道今天是弟弟火化的日子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

王涛的尸体被送进火化炉里火化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骨灰拣出来放进一个精致的骨灰盒里。

张文芳欲哭无泪,她的脸色苍白,她的牙齿紧咬着发紫的嘴唇,有一丝鲜血渗出,她的手脚冰冷,全身乏力,孱弱的身体缩缩发抖,要不是谭老师和杨娜一左一右地夹着她的胳膊,她早就瘫软在地了。

当王晓东木然地捧着儿子的骨灰盒,第一个上了锦江大学派来的一辆宇通大客车时,谭老师和杨娜扶着面色惨然的张文芳跟上了汽车。

汽车载着在场的几十名师生来到了锦江市灵山公墓,在公墓里的一名管理人员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一座刻有王涛名字的墓碑前。

王晓东往一个香炉里点了两根蜡烛、插上三根香,在碑前的一块青石板上放好几盘苹果、糖果之类的东西,然后,将骨灰盒放进墓地里。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失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对于一个妇女来说,中年丧子,白发送青丝,是多么的不幸啊?

张文芳跪倒在儿子的墓地前,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这样一走了之,让妈妈怎么活啊……?”

人们劝慰道:“张老师,你别哭坏了身子,让王涛安安静静地走吧!”

……

简单的安葬仪式之后,在场的师生们分别在王涛的墓地周围摆满了鲜花。

一阵隆隆的鞭炮声响起,在纸钱燃烧时化作浓浓的烟雾中,人们默默祈祷——

愿死去的亡灵长眠地下,愿活着的人们珍惜生命!

张文芳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的,她赶忙接起来,问:

“喂,你是谁呀?”

“妈,我是钟丽娜。”

“孩子,你是用谁的电话给我打的?”

“公用电话。”

“你现在哪里?”

“我在陪养父、养母回老家的路上,妈,你还在医院吗?”

张文芳不想将自己在灵山公墓的事情告诉她,连声敷衍道:

“对对对,……”

“那你安心养病,我回家把养父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陪你。”

“好的,我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安心去吧,早些回来。”

“妈妈,再见!”

“女儿,再见!”

张文芳从女儿亲切的问候声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