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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人,哪怕有很多东西改变了,大部分依存于被改变之物的存在,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Anno。Domini,以耶稣基督为起点的AD纪元早已终结的现在,人们也依然在庆祝着圣诞节,以UniversalCentury命名的新世纪中,纷争也在继续。所以说不要认为你心里的痛苦和你现在本能一般的行动之间的不协调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人啊,就是不协调的生物。】

    加米托夫的话和战场上传来的混杂的感应波从四面八方冲击着郭周义的大脑,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之中,就如同脸上粘着的东西一样,是的,粘稠,让人不愉快的粘稠感。。。

    “趴下!”

    看到又有一台MS从水中竖起海怪一般的身躯,欧阳影立刻大叫,并且撞在她身前的郭周义身上。

    郭周义的耳边听到欧阳影呼喝声以及气息,顺势倒下的身体撞到地面的瞬间,他和欧阳影的背后划过闪光以及热流。

    哪怕被欧阳影护住也能感觉到的强大热流在潮湿的夜空中膨胀,过了一瞬间后,耳朵听到像是爆炸的巨响---爆炸的空气化作冲击波吹袭而过。即使条件反射般的护住了脸和头,但是头部还是撞在地上的郭周义感觉到有一股刺痛感穿过受了撞击的头部。

    欧阳影紧闭双眼,抱住郭周义身体的双手力道也变强。被狂乱的热流吹袭着,她觉得心里只剩下祈祷下一次痛楚不是致命性的这种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流与巨响消失了,郭周义觉得自己只听得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声的时候,他才害怕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已经被烧融的大地和不知何时掉在他面前的,还闪烁着因为高温而冒着红光的金属板,但是他的观察只是到此为止,眼前的惨况让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之前所奔逃着的自己脚下所踩的沙地已经熔化,像是烧红的剥离一般的沙地在身侧一路延续到战场上混乱的灯光照射不到的远方。矗立在自己前方的装甲板残骸还带着余热,吹着仿佛可以烧掉眉毛的热风。闻到充斥在空气中的怪异味道,郭周义站起身后用袖口遮住鼻子。这是MEGA粒子炮直击---从身后掩护着的K59使用了米加粒子炮。连MS的装甲板都能贯穿的高能源弹使得身侧的沙地有如被灼热的大蛇爬过一样。那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装甲板应该是属于刚才从水中冒出的吉姆水中型号的。

    而掩护在自己身前的联邦特种兵们都已经消失了,还有那之前从自己的枪口下捡到一条命,在撤离开始之前对自己说“以前侥幸在你手下活过来一次,这次我走前面”的高龙都消失了,就这样简直像是玩笑一般的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郭周义觉得自己脑袋里“死亡”的概念都无法套在那些人身上。刚才还在说话,还在呼吸着的个体存在突然就消失了。

    这是战场上的死亡么,与自己在驾驶舱中感觉到的死者的感应波不同,这就是死亡么?!不,不,不,我不承认死亡是这么荒诞的东西!!!---郭周义在心中想着。

    郭周义突然感觉到电离的空气带来的臭氧味中混着其他让他警觉的味道,有点像那次和哈曼在直布罗陀喝咖啡的时候,那咖啡店的厨房中飘出来的,不知道是烤焦还是蒸熟的肉味。潜意识的,他吐了好几次口水,想去掉充满在鼻腔中的异味。然后郭周义意识到背后的触感没有了。猛的回转身,郭周义发现护住自己的银发身影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把沙地渗透成刺眼的颜色。

    “扶我起来。。。”背后被碎片击中的欧阳影向郭周义伸出手。

    都是自己的错,郭周义觉得自己的情感夹在安心与痛心之间。

    “你怎么样!?”郭周义总算挤出这句话。

    “真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去关心错误的人,让开,”欧阳影惨笑着,一把推开郭周义,向着同样被扑倒在地的加米托夫跌跌撞撞的走去,“你不是个战士么,为什么不去关心你该关系的人。。。”

    自己被认定为无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无法反驳,自己所经历过的战争,难道其实和她所经历的混乱无法相比么,这就是脱掉MS的钢铁皮肤之后,以人类肉体进行厮杀的原始战场么?一般乱想着,郭周义赶过去帮欧阳影检查其他人的状态。

    “你怎么样了?!”郭周义大叫着,向一个仰面倒在地上的穿着联邦特种兵战衣的人和那个人所掩护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去。

    在快走到的时候,他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虚弱的向前倒去,郭周义急忙用手支撑身体,却一下子按在了那个联邦士兵的胸前。

    伴随着“嗝”的一道有如踩到橡胶袋的声音,肉块混合着鲜血从倒在地上的联邦特种兵的面罩的破损处像是牙膏一样被挤出。郭周义发出惨叫,一脚把那变成仅仅是个人形作战服的残骸踢飞。他手脚挥舞地在沙滩上向后爬去

    焦臭味飘向鼻子,热气更剧烈地往脸上吹来,感觉到那股蒸熟的肉臭味以及呕吐的声音沾上五感,侵蚀着他仅存的理性,郭周义的脑海里回响起强夺楼陀罗时向自己托孤的人被火焰吞下的情景。

    他就是像那样死去的么,那种样子,像排泄物的样子。看到那样子让人无法吊念或感伤。。。

    只会。。。

    之前所感受到的人死亡时的感应波与战场的惨状交替的在郭周义的脑子里闪过,让他倒伏在沙地上如同野兽一般的嘶鸣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动物一样吧,谁都认为人跟只靠本能重复着生死的动物不同,在死的时候也遵守着各种理解,但是,在战场上,人要有抗拒兽的心,不然就变成了活在现今这个时代的人们所不能容忍的类型,尤其是吉翁。戴肯所描述的,能把温柔展示于世界的新人类,对吧?”

    意料之外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额头再次产生鼓动的郭周义起身看去,看到的是向他伸出手的加米托夫。海曼。

    “为什么。。。是你。。。”

    “星球始终只是球体而已,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从死亡中苏醒的我大概是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哼,以前的我们为何会如此愚蠢---有人的地方才是星球,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宇宙移民不把地球看成家乡的原因吧,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那里住着一群因为星球而守着星球的人们。明明就是因为星球承载不了那许多的人才建造了殖民地,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你。。。。。。。”郭周义觉得心中猛然晃过一种鼓动,他抬起头看着加米托夫,却看到在夜空中明亮无比的一团火。

    “终于来了么。。。”加米托夫。海曼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来了?”

    “联邦军新型空母,迦楼罗,那是引导对叛军总攻击的空中堡垒,也是来接咱们离开的东西,看样子敌人的部队被吸引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联邦军势的演武场了吧,就快可以轻松一会了。”加米托夫拍了拍呆呆的看着天空的郭周义的脑袋。

    自己居然被联邦的将军拍头了,加米托夫。海曼,她之前的大敌,拍了自己的头,简直就像那时候在训练生年代兰巴拍自己一样,为什么自己会不能讨厌他呢,是因为战场上的情谊么,还是。。。

    胡思乱想的郭周义又过了一下才完全站直身体,正在晃动着脑袋消除眩晕感的郭周义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肩部像是被什么灼热尖锐的物体砸了一下一样,剧烈的疼痛和冲击让他转起了圈。在些许的朦胧之中,郭周义看到穿透了自己的物体击中了刚刚蹲下帮助其他人起身的加米托夫。

    “将军!!!”

    倒在地上的郭周义听到周围联邦士兵的大喊,看着加米托夫的身躯倒在自己的旁边。

    “振。。。振作点。。。”忍着疼痛,躺在地上的郭周义挣扎着向侧倒在地上的加米托夫伸出手。

    “止血针!!!”诺玛。谢菲尔德将加米托夫放平之后喊着。

    “咳。。。。。。”加米托夫喷出一大口血沫,把头转向被欧阳影搂起的郭周义,“我。。。我的肺,止血。。。没什么用。。。”

    “将军,将军你不能这么说。。。”止血针还是被扎了下去。

    “那光芒。。。殖民地坠落的光芒,我曾经亲眼注视,看着那人造物在悉尼,在蓝色的星球上溅起光芒。。。那时候的我被怒火吞没了。。。与天上的怪物们作战,结果到头提坦斯自己也变成了怪物。。。现在总算清晰了,那时候的我真正在生气什么。生气的是为什么明明是因为星球本身无法承载让星球成为这个概念的人们,会来毁灭我们。。。”

    “人类,不该这样互相毁灭,让丑陋的机械毁灭我们,但是我们却制造了太多无意义的死亡,被怒气所操纵,犯下无可追回的错误,但是这个世界很棒,所以。。。。”

    被最后的力量所支撑,加米托夫不停的说着。

    “无论是地球还是殖民地,在那期间生活的无数的人,才是最宝贵的东西,所以。。。”

    【所以,不要再随便的生气了,不要再害怕,不要再随便的杀戮,展现吉翁。戴肯所期待的温柔的新人类特质,为了这美丽的世界的根本所战斗。】

    没来得及说完的加米托夫缓缓的阖上了双眼,死亡的清凉降临于他的身躯之上,世界的声音离他远去,让他再没机会听到他刚才所托付之人的声音。

    “海曼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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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邦军空母“迦楼罗”的格纳库中,被拘束架捆住的,被联邦的整备兵们称为“怪物”,从轨道上接收的机动战士忽然抬起头来,护罩下的感应器发出光芒。

    “喂!!!!那东西怎么了?!”

    “完全没启动过,为什么头部的塞克缪散热系统突然启动了?!”

    在联邦和吉翁整备兵的眼里,在兰巴。拉鲁惊愕的视线尽头,那漆黑的机动战士刚亮起来的感应器的下方,如果是人类的脸的话,就是嘴巴的部位,裂开了一道缝隙,散热板正在大气的包围下发出赤红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