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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慕琛瞧着一脸焦急的文阎,也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他是为了谁。他不由得轻嗤了一声,就连微勾的嘴角都是嘲讽的意味。

    而刚刚赶到的文阎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席慕琛和倒在地上的俩人,双眉不留痕迹地皱了皱。像是不在意一旁席慕琛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他收回了原本担忧的面孔。此时两个清醒的男人,冷峻的对峙就像一幅画。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想要扶起许诺的心思因文阎的在场而被席慕琛硬生生地否决了,他将自己擦干净的手默默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接着,他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喏——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必解释了吧——”他说这话时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行了。那蠢女人就交给你了——”

    席慕琛的语气俨然带着上位者的命令语气。像是无视了文阎不以为意的神情,接着他一打响指,俩个带着墨镜,身形魁梧的男子有序地冲了进来。文阎没有回头,而是立马警觉地动了动耳朵。

    席慕琛指了指地上被他打昏的醉鬼,保镖示意,接着就把那醉鬼毫无怜惜地拖走了。席慕琛见此,环顾了四周,似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接着一个华丽的转身,就这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而文阎却没有在原地久留,他连忙卸下无情的面具,奔向了睡熟的许诺。

    他连忙把她扶起,赶紧检查了她身上是否有伤痕,毕竟她紧紧地皱着眉,他一来就注意到了,还以为她同那醉鬼一样昏迷了过去。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发现许诺好好的,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文阎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瞧着她平稳的呼吸,紧锁的眉头才渐渐展开。接着,他将许诺横打抱起,此时此景,就像是一位英勇无畏的骑士救起了陷入危机的公主。只是,在接触到许诺柔嫩的肌肤后,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而此时的许诺在文阎的怀中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文阎盈盈握住她纤细的腰身,眉头又倏地皱了起来。因为她实在是太瘦太轻了,就像是一张白纸,轻轻一捏就可以把她撕碎。他柔情的脸上隐隐透出担忧来,想着要多给她买些好吃的补补。

    莫名的,他脑中忽然闪现出席慕琛的身影,那张冷血的面孔,让人见了发厌。不过今日他文阎还是要好好地感谢他,毕竟是他为他和许诺创造了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这样想着,他的脸上又显现出愉悦的神情。

    他呆呆地瞧着怀中的可人儿,不觉有些痴迷。就这样过了足足几秒,忽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觉加快了步伐。

    ……

    不知过了多久,许诺猛地睁开了眼,口中慌忙地喊着不要,她深褐色的瞳孔微缩,满脸都是令人疼惜的苍白和慌乱。只见她额头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汗珠。想必昨日噩梦般的经历对她来讲印象太过深刻,致使她真的做了噩梦。

    她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保持着快要从床上跃起的姿势,让人以为她下一秒会冲出去。脑中还回放着昨日被灌醉的片段,她只觉得快要窒息。

    陪了她一夜的文阎才勉勉强强地在一旁睡着,警觉的耳朵接收到了许诺的惊呼声,整个人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他不顾有多少疲惫,赶紧将视线锁定在许诺的身上。看着她这副被折磨的模样,他顿时有些心疼,立马走上前去。

    “许诺!没事了——没事了——”他温柔地抚着她孱弱的背脊,大手的温暖拥入许诺慌乱不安的心中,她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绪。

    冷静下来的她这时才有机会看清抚慰她心灵的人。当来者映入在她眼帘的时候,她不觉微微酸了鼻子。瞧着文阎疲惫的神态,她便什么都明白了。想必昨晚,也是文阎及时出现将她从那个醉鬼手中救出来的吧!

    这样算来,她被他救过两次了。两次都是这样的巧合。她有些不可置信,但的确真实地发生了,只能说是冥冥中注定的。这样想着,她对文阎的感激之情更甚。

    许诺抬头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床,发觉也不是自己的床。她眼中闪射出疑惑。

    “这……这是哪儿啊——”此时,酒后的副作用开始侵扰她的身体,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紧锁了眉头,“嘶——”

    文阎急急忙忙起身,给她递了杯水,但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而他瞥见许诺捂着头略显痛苦的模样,他突然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忘了给她煮醒酒汤了!

    “那个……这里是我平时在酒吧里午睡的房间——有些简陋——”他有些扭捏地挠了挠头。

    许诺她才不会介意这有的没的呢。她接过了文阎递过来的水,饮了一口后,干燥的嘴唇变得湿润起来,而此时的脑子也稍稍清醒了些。

    “没事,我不嫌弃。”突然她话锋一转,“对了,多亏你昨天救了我,还好你及时出现——我的大恩人——”她不觉揶揄道。

    一旁的文阎听见了许诺满怀诚意的感激,原本笑意满满的面容忽而僵了僵。接着他不留痕迹地转过头,像是要试图掩饰他不自然的神色。而许诺却误以为是他有些害羞了,才会偷偷摸摸地转过头去。

    文阎面色有些不大好地想起昨日在厕所碰见的那一幕,他清晰地记得席慕琛阴晦的脸色和倒在地上的两人。他原本是想找许诺下班后请她吃夜宵的,结果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最终在厕所又碰见了这种事情。

    他恨自己没有早些找到许诺,又让席慕琛那家伙抢去了先机,但却是要感谢他及时救了她。

    许诺见文阎面色僵硬地发着呆,她有些担忧。但此时头却痛的愈发的厉害,她现在是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许诺她恨恨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而一旁的文阎这时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有否认自己,而是急急忙忙地起身。

    “你别动,在床上躺一会,我去给你买醒酒药。”

    许诺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只能躺在床上哼哼。见此,文阎的动作是愈发的匆忙了。而此时的许诺回想起那个逆着光没有令她看清容貌的男子,再深深地望了一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文阎,有些疑惑地抬了抬眉。

    不知为何,她有种感觉,在昨晚她碰到的男子是席慕琛。不论是身形还是举止,都太像他了。这样浑身爆发出来的暴戾,她只在他身上看到过。因此,那样的感觉让她很熟悉。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出现错觉了吧……

    要不是文阎在这里,她可能真的要误以为是席慕琛的出现救了她。许诺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安慰着自己,她认为是自己太过疲惫了,才会出现这种可笑的错觉。阳光从窗户的空隙中漏进来,一切都很安详。许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她浓郁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显得格外有生机。简约的小房间,皆因她的存在而爆发出了活力。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鼻翼微微动了动,美的简直就像一幅画。

    不多时,文阎就赶回来了。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少人的回廊上,显得格外的突兀。许诺轻易地被这声响给吵得睁开了眼睛。其实,这时的她已经感觉好多了。脑子比刚才也是清醒多了。

    “许诺,我回来了。吃药吧——”他气喘吁吁地开口讲着话,像是他快速地跑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似的。文阎他来不及擦把汗,就把药递给了许诺。

    “文阎,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她轻轻地讲述着,似乎对他过分的热情有些不解。但毕竟是他的一番心意,许诺还是乖乖地用了药。此时的她有些口渴,咕咚咕咚地大口饮着水。似乎忘记了其实文阎也很需要喝水。

    直到他看着许诺把药吃完,他才放心地走至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畅快地一饮而尽。而同时,许诺掀开了被子,打算下床。

    文阎看着她逞强的模样,微微有些不忍心。

    “许诺。要不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来上班了——”他随手就像一次性纸杯扔进了垃圾桶内。

    而这边的许诺一听,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觉撇了撇嘴。

    “我没事,可以上班的——”她才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孱弱呢!文阎听着她坚决的口气,自知是改变不了她的主意的,他也就只好随着她去了。

    至于解释昨日那桩事情,也被文阎刻意地隐藏了起来。

    ……

    很快就到了晚上,夜店酒吧又开始聚集了一大批人,逐渐热闹起来。杯影交错,纸醉金迷。许诺无聊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准备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这让她有种在打植物大战僵尸的错觉。

    她的面部有些僵硬,因为要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模样,这样下来她面部的肌肉有些抽搐。别无他法,趁着这短暂的空挡,她把头扭向了窗外,似是在欣赏窗外的夜景,以此来打发时光。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窗外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犹如噩梦般缠绕在她心头的男人——席慕琛。只见她的面色有些发白,没想到席大少爷竟然会关顾这样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

    真是冤家路窄!

    许诺她暂时并不想与席慕琛有任何的接触,心中满是抵触的情绪。她寻思着找人换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进行交换。别无他法,她只好自求多福了。

    她估摸着席慕琛进门的时间,赶紧将自己藏在酒吧的大柱子后边。接着她悄悄地探出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他的身影。怕是他只是路过而已,许诺这样安慰自己道。

    过了一段时间,有客人招呼她,她也不能再继续这样拖延下去,寻思着他应该不会出现,许诺她麻溜地朝着顾客走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她习惯性地露出职业微笑。

    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席慕琛与朋友交谈了一会儿后,就径自朝着许诺所负责的区域走来。似是不经意间的偶遇,许诺瞥见了他捕获猎物志在必得的笑容。就这样一瞬,她连忙把头低下,尽量装作不认得他的模样。

    尽管她轻松地满足了客人的需求,可她还是不愿意离开,装作很殷勤的模样,在酒水间来回走动。直至客人明确地提出暂时不需要她的帮助了,她才悻悻地走开。原本难得有个空挡是很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她真的很怀疑她是不是与席慕琛相冲。

    果然,席慕琛迈着步伐冲着她走来,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许诺的心跳越发的急促,越发的不安。

    “许小姐——好久不见——帮我拿瓶拉菲来好吗?”他的眸子深邃而复杂,看不清情绪,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许诺扬起了她的职业微笑,故作欣然应允的模样,硬生生地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她朝着他递过去了酒瓶。他稳稳地接过。

    突然,他俯身向前,俊脸贴在了她的耳边,俩人的温度忽而上升。许诺的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神色显出她的吃惊来,她微微地张了口,俏脸上飞上一抹绯红。这样暧昧的姿势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席慕琛悄声在她耳边咬了两个字,瞬时,让她变了色。

    “妓、女。”

    原本一瞬的暧昧让她回忆起以往的甜蜜,就在刚才还心跳加速的她,此时面对席慕琛的冷嘲热讽,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她俏脸上的绯红渐渐隐退,原本就白皙的面庞霎时苍白得快要透明,隐隐的,还可见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热的膨胀的心一遇冷,就快要爆炸。

    许诺微微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反驳,却是发不出任何一丝的声音。仿佛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阻挡了她。最终,她缓缓阖上了她的唇,微微抽动的嘴角,似乎想要发出苦笑。她心如死灰地盯着前方,眼神却完全丧失了聚焦。

    世界瞬时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中渐渐剥离了色彩。单调的黑白二色占据了她的灵魂,她的心似乎被钉上了十字架,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此时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能够让她暂时逃避这不幸的一切。

    席慕琛微微侧过脸,看到像是见了死神般的许诺,却没有像他设想般勾起得意的微笑。突然他的心中就很不是滋味,瞧着许诺失了神的眸子,不知为何,他的心也随之渐渐地冷了下来。

    许诺没有注意到一旁席慕琛的态度转变,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明明知道他对她忽冷忽热的,但只要他一撩拨她,她就会傻傻地像飞蛾扑火般深深陷入他为她编制的圈套里。深信不疑地把整颗心都掏给他。

    妓女两个字眼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就像复读机一般将其刻在她的脑中,她挥不去,抹不掉,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无法言说的苦痛。此时的她也对自己的身子厌恶极了,她曾尝试过出卖,可是迎来的人还是他。

    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还要硬生生地将他们的轨道相撞。许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总是义无反顾地去面对他的暧昧。而他,却总是在快要沦陷的时候将自己狠狠抽出,留她一个人独自黯然神伤。

    已经被他伤过太多次的她,此时已经疼得快要麻木。她迫使自己不再去想他,硬生生地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而此时的席慕琛缓缓地离开了她的耳边,他摇晃着自己的酒杯,随意递给了身旁路过的人。

    “送你了——”他随意地开口,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人家一眼。接着,他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轻轻地甩在一旁的位置上,对着许诺开口道,“喏——那是给你的小费——”

    顺着他的声音,这时的她才找到了焦距,只是许诺她并没有挪动脚步,冷艳的目光瞧着他,眸子满满的都是鄙夷和不屑。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不尊重,谁的钱她都可以收,只是除了他。她不屑于收。

    席慕琛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对于许诺的不自量力感到可笑。

    “你不是就喜欢拜倒在金钱下边吗?怎么?现在装清高有什么用?”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他不由得尖刻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装作刻薄的模样,来掩饰内心深处的虚弱。

    许诺不再理会席慕琛所谓的冷嘲热讽,她当作没听见似的仍旧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脾气。

    他见此,满心的话语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不疼,自己也是有力无处使,便像是会意了什么,刻薄地点了点头。

    “好啊——许诺——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他愤愤地甩下这句话,重重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远处,就是文阎所在的唱台。此时唱台上正播放着悠扬的曲调,和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忘恩负义?许诺不觉冷笑。席慕琛什么时候有恩与自己?她冷眼瞧着桌上散落着的纸钞,不觉有些可怜又可笑。难道这点钱塞给她就叫做有恩于她了?她可真是担当不起!更何况她何时负了他!

    但看着席慕琛这副认真的模样,倒让许诺有些迷糊了。疑惑地眼神扫在席慕琛的身上,她无辜的神情落入他的眼中,只让他觉得许诺做作。想到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冷着脸,一言不发。

    许诺看着他也是头痛不已。

    正当她想要发声询问时,唱台那边的音乐声忽然断了。只见文阎连招呼都没打,背着他的吉他匆匆下了台。话筒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惹得许诺闭上了嘴,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发现台上没了文阎的声音。正趁着疑惑的档,文阎已经迈开步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平日里的稳重在这时霎时消失不见,与稳稳坐在椅子上的席慕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诺赶紧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该来这里的。只是面对她的善意提醒,文阎只是不以为意地对着她笑了笑,此时的他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别说,他背着吉他的模样还真别有一番风味。无法,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只是,接下来文阎的态度转变实在是让她大吃一惊。

    “没想到,是席少来光临寒舍——招待欠周,还望海涵——”只见文阎他在商人和歌手的身份间自由转换,不一会儿,他俨然就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酒吧老板。许诺瞧着文阎这副殷勤的模样,觉得不是很舒服。

    席慕琛却是连眼皮都不舍得动一下,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独自慢慢品尝起来。短暂的尴尬明显就是要让文阎难堪。

    过了半晌,他才作模作样地应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而此时许诺完全被俩人之间一来一往的对话所吸引,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这是新来的服务生,不懂规矩——我立马给你换一个——”他陪着笑,似乎一点也没感到空气弥漫的火药味。

    许诺这时才明白了,原来他故意装作这副模样,只怕她受欺负了,想要把她换走。她不觉咬了咬下唇,感动地瞧着努力游说的文阎。

    谁知,这席慕琛存心就是要找她的碴。一听到文阎说出此话,他便摆了摆手,作出宽宏大量的态度,表示并不嫌弃许诺,示意要她留下。

    顿时,许诺炸了毛。

    她愤愤地盯着故作姿态的席慕琛。心中早已将其的十八代祖宗给问候了个遍,但明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赔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