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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亲自送至宫门,亲自吩咐自己的侍卫首领冯孝约送王晞回府,以免王晞被巡街的武侯为难。

    回至府中,义母和张老头等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看到王晞全须全影的回来,崔氏的抱着他只是不住的哭,小巧儿已经睡下,王晞安慰着义母,听到张老头说老程自宫中出来就来了王晞府上,直到天黑长安宵禁才离开。

    虽然险死还生,但是感到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不由得欣慰不已,只是这番折腾,王晞已经身心疲惫,嘱托张石等人安排好府上安全,便沉沉睡去。

    明德殿内,李渊的两道诏书就摆在李二的桌案上,而李二的心情可谓是史无前例的愉悦。

    眼见武德九年的元日将至,历来元日的大朝会都在太极殿举行,届时长安凡是入了品级的官员、勋贵都会参加,可是李二自八月登基以来,太极宫一直是李渊所居之地,身为人子,总不能把老爹赶走不是?这个年代一个人的孝义如果有污点,将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更何况是任何事情都会被放大看待的君主呢••••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玄武门事发突然,天下各地反应不一,尤其是江南等武德年间最后归附的州县,官员甚至都还是前隋时候任命的,更不要说隐太子李建成的那些旧臣党羽了,满天下的臣子都在看着李二这位新君将如何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元日的大朝会显得至关重要。

    自李建成、李元吉在玄武门死于李二手中,李渊一直对李二怨愤颇深,即便平时去太极殿请安,李渊也从没给过李二好脸色。

    李二与长孙无忌等心腹为此商议了数日,一直苦无对策,李二已经做好了在明德殿举行大朝会的准备,却没想到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入主太极殿,李二的帝位将再无异议,无论是隐太子旧党,还是太上皇的心腹,都不会也不敢在有半点非议。

    历史上李二是通过败突厥、诛罗艺,又撑过大蝗灾等等磨难才最终完全掌控大唐,李渊直到武德三年才放弃所有的幻想,迁居大安宫,如今因为王晞的出现,整整提前了三年。

    长孙皇后一脸孺幕的看着李二放声大笑,自玄武门后,是有多久没见自己的夫君如此高兴过了?

    绿袍子的小太监伏在地上,正将王晞今日在太极殿的一言一行说给李二听,听到最后,李二的表情有些微妙,但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对高辅诚道:“办的不错,这是你内候官的人吧,给朕重重的赏。”

    高辅诚笑眯眯的应下,长孙皇后走到李二身后为他轻轻捏着肩膀:“这些道理其实朝中明眼人谁又不知谁又不懂呢?只是却无人敢向太上皇说起,这番话若是由你我夫妇二人去说,恐怕太上皇会恼羞成怒,适得其反,而满朝文武全都讳莫如深,生怕卷进皇家纷争,累及自身,如此一来,倒叫这位鬼谷高徒捡了便宜。”

    李二眉开眼笑:“程知节不惜闯宫求救,朕却无计可施,太上皇对朕一向不假辞色,朕去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还以为这次要靠观音婢你出面才能保下这位鬼谷高徒呢,没成想其反掌间竟化险为夷,反而为朕解决如此心腹之患。”

    长孙笑吟吟的拿起第二道诏书道:“陛下还是不要高兴过甚,太上皇可是还为陛下出了一道难题呢。”

    李二去过那道加封王晞的诏书,思付半晌,表情玩味道:“观音婢,你应该明白,入主太极殿对朕而言何其重要,如此大功,封王晞为候朕心中并无不妥,只是其自入长安以来,特立独行,朕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才学尚未展现,而且他只有十四岁!虽然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但是十四岁的开国县侯,在我大唐还是太过惊世憾俗••••••”

    长孙轻柔的为李二按压着额头,温声道:“妾身明白,王晞年幼,且其才学深不可测,陛下是担心日后若王晞功盖大唐,会有封无可封的一天,陛下初次召见他,便将其点为太子侍读,想来是要其将来能为成乾所用的,如今过早的封侯,确实有后顾之忧。”

    李二闭目享受着长孙的安抚:“不仅如此,说动父皇迁居一事毕竟不足为外人道,封赏之功定要另寻缘由,即便是朕勉强为之,封侯诏书恐怕亦会被三省驳回,届时,势必又会引起一场朝堂纷争!”

    长孙抬头想了想,突然微笑道:“妾身或许为陛下想到一应对之法•••••”

    李二瞬间振奋,握着长孙的玉手兴奋道:“观音婢不愧是朕之贤内助,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长孙轻笑一声道:“陛下所苦不过是因为太上皇封王晞为白鹿候,若是陛下驳回,一来太上皇必然心生怨愤,迁居一事未免再起事端,二来封赏落空,王晞心中也会生出芥蒂,日后再用他恐其不尽心力。”

    “若陛下依太上皇旨意,封其为候,又恐朝臣反对,驳回诏书,与臣子相争,若是输了,未免有失陛下威严,即便赢了,也有失陛下登基以来开明纳谏的之名。”

    李二疑惑的看着长孙:“观音婢所言,朕皆明白,可是何有应对之法?”

    长孙取过李渊诏书,指着“白鹿候”三个字道:“应对之法便在此处,陛下试想,我大唐天下州县,可有白鹿为名?就如昔日太上皇封赏翼国公,嘉奖其为大唐羽翼而取翼字。”

    李二的眉头瞬间舒展,长孙接着道:“只给封爵,不名封地,若王晞日后立功,便再补实封,而不加封爵,如此一来当无封无可封之忧。”

    李二抚掌大笑:“不错!如此一来白鹿候便成了虚爵,朝野之中的阻力也不会太大•••不,朕第一道诏书就给实封,待日后三省驳回,朝臣与朕相争,朕再佯装妥协,修改诏书,如此一来,封侯诏书通过,也不伤群臣进谏之心。”

    长孙又补充道:“陛下还可言明封王晞为候乃是太上皇之意,如此又可全陛下仁孝之义。”

    李二却坚决道:“不!朕既掌大唐社稷,朕的臣子就只能由朕来封赏!大唐也只能有朕的诏书才可以封侯拜将!”

    “玄武门之后,朕已不再奢望仁孝之名,朕也不会做那篡改史册、欲盖拟彰之事,朕的一生功业,都将事无巨细,交由后人评判!朕要让父皇、让李建成知道!这大唐社稷,在朕的手里,会比他们更加兴盛!”

    李二目光哀伤的看着长孙:“弑兄囚父,只怕会累得观音婢与朕共受污名了。”

    长孙一脸温情的伏在李二的肩头,温声道:“妾身自嫁与陛下,便与陛下等同一身,不论将来兴衰荣辱,妾身与陛下一同身受便是。”

    明德殿内,千古一帝与千古贤后就像是热恋的小儿女,温馨的偎依在一起。

    王晞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小巧儿吃力的拉着还在眯瞪的哥哥,昨日卖茶有了钱,答应了要带自己去东市买好吃的。

    才走到前院,老程一身朝服就疯疯火火的冲了进来,看样子是刚下了早朝便过来了。

    老程粗壮大手一把拉过王晞:“小子,快跟某说,昨日你在太极殿到底干了什么?!”

    见王晞还在眯瞪不知所谓,自屋檐下的水翁中抄起一瓢冷水便兜头泼下,小巧儿愤怒的大叫着不断踢打老程,被老程一把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崔氏以及众位府兵乡亲也都出来,看是出了什么事。

    水很冷,夹杂着少许冰碴子刮的王晞的脸生疼,但是王晞彻底的醒了,看到老程焦急的样子,急忙道:“伯父,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

    老程看着王晞:“今日早朝,陛下突然下诏,嘉奖你所献外伤缝合之法有功,封你为白鹿候!门下省当即驳回,朝议此事,三省六部的主事官员全都反对,包括陛下一直引为心腹的吏部侍郎长孙无忌、中书令房玄龄、兵部杜如晦等人,也都激烈上表反对,显然,陛下下诏前并未与他们商议,这太不正常了!除了老夫与鄂国公等一众武臣闭口不言,满朝文武无一人赞同!陛下大怒,罢朝而去。”

    老程严肃的看着王晞:“小子,老夫思来想去,此事太过诡异,想来也只能与你昨日进宫有关,告诉老夫,你在太极殿到底干了什么?!小子,你清醒点啊!想要封爵邪门歪道是行不通的!一旦卷入皇家纷争,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灭!你不为你义母妹子想想吗?!”

    王晞叹口气,老程肯定是以为自己昨日向李渊许诺或者筹划了什么,才换来如此的爵位,满朝文武反对,老程能做到闭口不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这份爱护之心,王晞心领不已。

    当下王晞将老程引到小厅,将昨日之事,如实道来。

    老程听完,思付良久,才道:“封侯诏书乃是陛下之印,断无可能出自太上皇之手,但是自封德麟请削诸王封爵之后,陛下亲口许诺非大功不封爵,到如今还不到一月之久,此事恐怕另有端倪•••”

    突然,老程眼前一亮:“小子,你或许撞了大运了!你不知陛下这几日与某等秦王府旧臣心腹数次言及元日大朝会之事,对不能在太极殿举行大朝会耿耿于怀,而你劝太上皇迁居大安宫,正对此陛下心腹大患!”

    “你入世时日尚短,不知其中辛秘,你可知道,元日大朝会对陛下来讲意味着什么?!自陛下登基以来,诸事繁杂,各司各部俱都纷乱不堪,而元日的大朝会,是陛下第一次以大唐君王的 身份召见长安三辅以内,所有九品以上的大小官员、勋贵!其意义更甚于今年八月仓促而就的登基大典!”

    “明德殿到底是东宫主殿,若大朝会在明德殿,则名不正而言不顺,大朝会的意义将大打折扣,可是你改变了这一点,如此大功,陛下势必龙颜大悦,兴起之下,封你一个侯爵也不无可能,只是你毕竟初入大唐,资历尚浅,且仅此寸功难以封侯,眼下群臣反对,此事陷入僵局。”

    老程信誓旦旦的道:“但某了解陛下,陛下正是树立威信之时,绝不会就此作罢,只是封侯爵位恐怕会打些折扣,但一个开国县男的爵位是少不了的!”

    程咬金不愧是凌烟阁上为数不多活过三朝的人精,半蒙半猜,竟是将事情真相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