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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在地上,不是别的,是几只刚出生的小耗子。

    眼睛还没睁开呢,体型有成年男子大拇指一般大,粉粉的,周身还包着一层晶莹的膜,好似水晶虾饺一般。

    几个小耗子掉在地上,直想爬。

    长柄木铲中也还有几只,都卧在一起,你亲亲我我亲亲你,软软小脚走不动。

    这种小耗子,我在农村时经常见到。

    那会外公家屯粮,经常有耗子在粮食仓做窝生小耗子,外公就拿铲子把它们铲出去扔掉。以前外公叫我扔过一回,我不小心摸到小耗子了,那触感真心不怎么好,跟一滩烂水蛭似的,让我至今都有心理阴影。

    现在一看,恶心的我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干什么呢?”

    老何瞪了一眼撞到我那个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竹竿儿一样的身材,背却驼的厉害,跟背了口罗锅一样。

    看穿着,应该在厨房工作。

    “对不起对不起!”

    罗锅小伙子一看老何吹胡子瞪眼的,知道自己冲撞了贵客,赶忙道歉:“我.......”

    话还没说完,又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个小伙子,和他年纪差不多,腰板儿倒挺得直,一把抓住罗锅小伙,眼睛瞪的也挺大,语气又快又急:“罗锅!你还在磨叽?里面等着吃呢!”

    他还真叫罗锅。

    叫罗锅的小伙子一听,赶忙一把抓起地上的小耗子,放在上柄木铲子上,又将木铲子举的高高的端着,在直腰板儿身后亦步亦趋,跑的飞快。

    刚才,他就是这么才撞到我的。

    “老何!”

    刚才地上的小耗子也把岳毕方恶心到了,一听这话问:“谁等着吃呢?吃什么呀?不会吃这刚出生的小耗子吧?”

    “可不嘛!”

    老何的表情挺着急:“我们家小姐最近好上这口儿了,说什么,名菜要吃新鲜的。”

    的确,刚出生的小耗子能不新鲜?

    他这一句话,倒让我明白园子里的枯草垛用来干什么的了。

    在农村,耗子们最喜欢在枯草里做窝,因为夏天收完稻子后枯草太多,不能一次性解决,就找一根树,将枯草上在树上,像一个帐篷形状。

    耗子们就喜欢在草树根儿下崽。

    这时候,只要拿一柄长铲子往枯草树下一伸,准能薅出三两只小耗子来,刚出生那种走不动,只能任人掏出来。

    现在园子里这么多枯草垛,感情专门用来养耗子的。

    罗锅小伙子用木铲子端进去,才能向里面吃耗子的人证明,这小耗子是刚从枯草垛下逃出来的新鲜货。

    再一打眼,看看这园子里,说不定一只蟑螂都是专门养来吃的。

    看着我们一脸黑线,老何连连说:“多担待,多担待。这不我们铁心小姐就是犯了这毛病,才请先生来看的嘛!”

    我一想现在都到主人内院了,便问:“到底什么情况?老何你先说一下。”

    老何叹了一口气:“哎!小姐从小喜欢吃东西,可吃的都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邦的名菜好菜。山珍海味,天飞地走。可也没吃过耗子蟑螂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呀!这些东西可都脏着呢。做法也奇特,不按常理。”

    “怎么个不按常理法?”

    江平川来了兴致,问了句。

    老何一听,仿佛自己吃了那些菜似的,脸色巨难看,喉咙里像憋着一只苍蝇,声音巨难听:“你就说那蟑螂吧,当刺身一样生吃就算了。还活的放在笼屉上蒸熟了,裹上鸡蛋液面包糠,又用地虱子当芝麻洒在上面,放油锅里炸。哇,不行了,我要吐了..............其他的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我一听,心想吃法还算正常啊。

    人家不过是把原材料换了而已,就问:“会不会是你家小姐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毕竟老饕们的胃口,可是很广阔的。”

    “那也不对呀!”

    老何说:“哪有换口味停不下来的?这么说吧,我家小姐这段时间,除了睡觉那点儿时间,都在吃,连睡觉都不能睡久了,只要一停下吃东西,肚子跟千百根泥鳅在钻一样疼。这位大师,你说小姐会不会中蛊了。我听说有一种叫泥鳅蛊的,就是下在人的饭食里,叫人吃进肚去。人就会感觉到有千百根泥鳅要从肚子里钻出来一样,一个钻心的疼啊。”

    我一听,说:“还真有这种泥鳅蛊,不过是不是中蛊的,要去看了才知道。”

    老何连忙腰一弯手一伸:“那大师赶快里边儿请吧?”

    他带我们去的,不是一个屋子,是另一处院子。这园子不知几进几出,也不知有多少院子,没带非迷路不可。

    一进那院子,我一看,霍!这哪儿是院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凉棚撑起一个空间,凉棚下面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不是常规那种,比常规大上两倍,估计能坐二十个人。

    桌中间挖了个洞,一口火锅炉子正煮的热火朝天的。

    边上摆着些其他菜,看不清是什么,但看盘子里伸出的铁甲长戈,还有一些毛茸茸的爪子,估计也不是啥好玩意。

    八仙桌其中一方,坐一个女人。

    穿一条低胸细吊带裙,这裙子暴露,将她身材全部展在外面,锁骨凹陷下去都可以养一缸金鱼了,手脚也细的跟柴火棍儿似的。

    眼珠子也似乎快凹陷到脑仁里去了,腮帮子两边的皮却耷拉下来垂在脖子上,好似沙皮狗。

    怎么形容呢?

    好像只有一具白骨,外面包了张皮而已。

    可那些皮也松松垮垮的,随随女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和挂在身上的布口袋子差不多。

    这明显是突然暴瘦,皮肤没有跟上脂肪消下去的速度,才导致松垮。

    女人身上暴瘦,肚子却大的出奇。

    圆鼓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孩子呢。

    只见她的手边,正放着一个青花瓷碟子,碟子中间一小碟酱油,将小碟团团围住的,是一只只粉红色的东西,和粉团儿似的。

    她伸出筷子,夹起其中一只粉团儿。

    只听见那粉色发出“吱儿”的一声,女人一听,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又将粉团儿放在小碟子那一团深色里蘸了蘸,又听见“吱儿”一声。

    她再将带些许深色的粉团往嘴里一放,又听见“吱儿”的一声。

    接着,就是“卡巴卡巴”的咀嚼声,还有啪嗒啪嗒砸嘴巴的声音,平时人们吃着东西觉得好吃,都会发出这个声音。

    江平川有洁癖,早看不下去转过头去了。

    我则“哟”一声:“广东那边最喜欢搞得一道菜——三吱儿啊?”

    我这一出声,女人抬起头来了。

    她很快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岳毕方身上:“哟!老岳,你来啦?来来来,过来尝尝我亲手整的菜。”

    岳毕方一听招呼,也上前去,想看看她到底吃的些什么,谁知一低头瞅了一眼,差点没吓瘫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