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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庭柯一甩衣袖,猛然转身,快速离去。他的背影那么愤怒,那么孤寂,那么无奈且无助。他就算是生气又怎样?就算是吃醋又怎样?就算是不愿意又怎样?终究还是会按照她想要的去做!她说不许动雷克萨斯,他就只能不动!她说要去赴宴,他就只能帮她出谋划策,做好万全打算!

可是,她什么时候想过她自己,想过他叶庭柯?

在她穆清眼里,他叶庭柯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不离不弃,可以随意使唤的棋子?他也是有情绪,有感情的,好吗?

小男孩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咬死雷克萨斯,可是因为和穆清之间有灵魂契约,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去。他愤恨的白了一眼穆清,转身,跟着叶庭柯而去。

一瞬间,穆清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一般,颓废坐在宝座之上,目光渺远: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是,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永世不得超生,我真的做不到啊……

叶庭柯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的假山边,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叫宫人送了十几坛子的酒,开始肆意喝起来。他嘴角的苦涩,心中的痛楚,眼里的纠缠通通融进了酒里,化作火辣辣的灼烧感,进入肠胃。

一坛,又一坛……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任飞花不知何时也抱了一壶酒坐在叶庭柯的不远处自顾自的和起来,一双淡漠的眸子,静静的看向远方,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我和宋世均很早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刚知道自己是郎月明捡来的,并不是夜雨山庄的大少爷,而他刚刚跟随吴妈远赴越朝投奔穆家,在外游离学习。”

叶庭柯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头过来看着任飞花……

“那时候,我刚刚进入了郎月明的飞花阁,是个杀手,而他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任飞花微微一笑,淡淡就像晕开的水墨画,“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刺杀从小到大和我定亲的那个女子——月覆霜!”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

叶庭柯缓缓收回眼神,静静的喝酒,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任飞花的话。

“我故意放过了月覆霜,而那一刻,宋世均出现了!”任飞花眸光淡然,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耻的微笑,“那个傻瓜太过悲天悯人,居然劝说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殊不知那时候的我若是放下屠刀,就会任人宰割。”

这一段故事叶庭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关于宋世均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听!

“宋世均那个傻子,跟了我整整两年,每一次都在我杀人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刀子,还得我次次任务失败。”任飞花回忆起那时候的宋世均,感觉十分清晰,“之后,他因为一封来自穆家的信,而不在跟着我!我记得当时他说——穆清那丫头病了,怎么办,听说很严重,想要快点见我这个哥哥!”

听到这里,叶庭柯握着酒坛子的手微微用力,眸光深邃……

“我当时调笑说——你不是宋家的无双公子么?你不是有特殊能力么?你随随便便布个阵,发个誓,不就可以让那个什么穆清丫头好了么?”任飞花当时并不知道穆清是谁,只是带着几分白眼和挤兑的取笑宋世均,“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以此布阵,起誓——若是上天能让吾妹穆清此病能好,我宋世均愿意此生不涉足朝堂,不干涉政事,两袖清风,了此残生!如若违背此言,一生苦痛,不得好死!”

当时,任飞花还笑话宋世均的一本正经,甚至对于他这样悲悯天下,事事顾忌的人颇为不屑。可是,当他见到了穆清之后,隐隐约约才明白了一些什么。

其实,从一开始宋世均就是喜欢穆清的,就如同他喜欢宝儿一样。只是,他们都太过世俗了,根本就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一个那么小的丫头,更无法接受自己内心的龌蹉和不堪。宋世均作为哥哥爱护着自己的妹妹,却又逃避着妹妹的喜欢。而他作为义父疼爱着宝儿,却又逃避着宝儿的热情。

他们,是这么的相似……

“所以,宋世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清?我是一个多余的人罗?”叶庭柯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为别人考虑的男人,他无比自我,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或者悲情,“宋世均错过了穆清,是他自己活该!”

任飞花心中一震,隐隐想到了自己和小宝儿,淡笑:“你说的对,他活该!可是你又如何能懂穆清呢?”

对于穆清,任飞花很懂!仿佛,他和她天生就是朋友!

“本王的娘子,我不懂,难道你懂?”叶庭柯冷笑,挑眉,霸气而凌厉的看向任飞花,手中的酒壶微微捏紧。

任飞花直视宋世均,正面他的压迫,淡然开口:“我问你,如果宓妃娘娘和穆清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

叶庭柯凝眉,思量,咬牙,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叶庭柯来说,母妃和穆清都是生命中无法二选一的角色,她们都不可或缺。

“你对你母妃的感觉和穆清现在对宋世均的感觉是一样的,亲情有时候是无法割舍,却又让人愿意牺牲自我的东西!”任飞花看叶庭柯似乎听懂了一些,然后笑着说道,“当初,宋世均那样发誓牺牲自己,并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穆清,而是因为他知道穆清是他的妹妹。如今,穆清亦如是!”

今天,穆清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冥轩辕手中的残魂魂珠,并不是因为她对宋世均还有余情,而是因为她知道宋世均是她的哥哥!

任飞花微微灌了一口酒,浅浅一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穆清对你的在乎和依赖虽然并没有那么明显,却是谁都无法超越和比拟的。”

说完,任飞花缓缓起身,明明是来劝叶庭柯的,反而让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他不想死的时候留下和宋世均一样的遗憾,所以,现在、立刻、马上,他要去主动找到小宝儿,告诉他,他自己的想法。

任飞花摸摸自己的虚假下巴和手臂,轻轻一笑:还好,他是机关家族的传人,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宝儿不会介意就好。

“任飞花!”叶庭柯忽然站起来,挑眉,看向任飞花的背影,勾唇,“我觉得,有一件事情你说的不对!就是,宋世均对穆清不是妹妹!”

但是,穆清只爱他叶庭柯一人!

叶庭柯一甩衣袖,抬手将手中酒坛子摔在石头上,转身,快步离去。他叶庭柯乃是堂堂安平王爷,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死人?他要做就做穆清心目中的唯一!

任飞花微微摇头,眼神波澜不惊:“安平王爷就是安平王爷,不管是怎么变,也只有在面对穆清那丫头的时候才会妥协……”

叶庭柯回到房间,一脚踹开穆清房间的门,裹着一身酒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笑的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女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穆清刚刚还沉浸在叶庭柯甩袖离去的背影中,没想到这人就忽然笑眯眯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穆清狐疑的眨眨眼,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想叶庭柯,出现幻觉了:堂堂安平王爷,有这么好说话吗?自己生一会儿闷气,回来就给她好脸色了,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傻女人!”叶庭柯猛地在穆清唇上落下一个吻,酒香裹着淡淡的迷醉在两人唇齿之间流转流连,芬芳扑鼻。

半晌,叶庭柯停下这个吻,认真的看着穆清,笑容清浅而宠溺,桃花眼闪耀着淡淡的亮光:“穆清,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宋世均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呃……

这问题是谁教叶庭柯的?简直太过让人无语了,好吗?穆清微微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拉着叶庭柯的衣袖,笑着道:“相公,你这样问问题不和逻辑啊!首先,你要说明你和哥哥会不会游泳,还有啊,你们两人距离我多远,还有啊,为什么会同时掉进水里呢?哦,对了你和哥哥为什么会在一起啊?你们站在一起,为什么没有打起来,而是同时掉进水里了呢?”

叶庭柯被穆清问的满脸为难,居然开始认真的编了一个长的不能再长的故事,来说明自己为什么和宋世均会同时掉进水里。等到故事说完的时候,叶庭柯发现穆清已经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微微挑眉:这丫头是故意的!

“老子就说雷克萨斯那个老头子为啥没有被海兽咬死,没想到他们几个居然坐的是飞行兽来蓬莱城的!”小男孩一脚踹开穆清房间的门,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背过身子,“咳咳,那个,老子什么都没看见啊!”

穆清缓缓睁开眼睛,撑了个懒腰:“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表现那么紧张做什么?年纪一大把,还以为自己是小鲜肉似得!”

“老子……”

“娘,爹,哥哥,完了,完了,出大事儿了!”小叶锦鈅踉跄着两只小腿,跑道穆清房间面前,满脸慌乱而紧张的说道,“小宝儿那个讨厌的丫头居然要和任飞花叔叔成亲,天啊,吓死宝宝了!”

“成亲?!”三人瞪大眼睛望着小叶锦鈅,满是惊愕。

这事儿来的也太突然了吧?穆清这样神经无比强大的新世纪女性都有些晴天霹雳的感觉,更别说叶庭柯和小男孩了。

“小丫头,你可别乱说!小宝儿那丫头才多大啊,就成亲?都没有及笄呢!”小男孩满脸不乐意的将小叶锦鈅一把抱起来,小声数落道,“我虽然教你多做坏事、多整人有好处,可是没有教你整到老子头上啊!”

小叶锦鈅瘪瘪嘴,委屈的白了一眼小男孩,刚想继续开口,就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宝儿飞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