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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

    这边刚好才调查清楚,程东森的事。

    原来是班里的女学生成绩没有达标,去找程东森开后门,被程东森拒绝,并严词批评了许久。

    女学生没有办法,不知哪个朋友给她想了这么一出,准备威胁程东森。

    结果程东森不同意,还说她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品行有问题,已经不是学业上的问题了。并跟那女学生说,如果不好好反省,他要上报给学校了。

    这一说,倒是把那女学生逼急了。

    但总归是女孩子,鱼死网破还是有些怕的。

    犹豫的时候,给他出主意的那个说没有关系,有人保他们。保证说不会叫人发现,还能帮她报复程东森。

    那女学生就信了,然后真来报了警。

    也不知道这两天上头是怎么回事,也不施加压力了。

    为了避免上头变卦,孔队长还特意打电话请示了一下,那头的话是,“这些小事问我做什么,事情原本如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挂了电话,孔队长连忙叫人把程东森放回了家。

    省得上头一天心情几个样,一会儿就变卦。

    谁知,刚吧程东森放出狱,就接到了有人来报警说死人了。

    孔队长又带着人去了案发现场。

    施家。

    挂满了白幔子,施君玉的娘,在灵堂前哭声连连。

    施恩满站在灵堂门口,听着那悲戚的痛苦声,烦躁不已,内心又十分的不是滋味。

    本来施君玉一个女儿家,还是出了这种事去世的,不应当这样张旗鼓的。

    但施君良说这件事要放在穆家头上,就得这么做,弄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可就算施君玉平日里在家不得宠,总归也是他施恩满的女儿,从小到大乖巧得很,也从不惹什么麻烦,安安静静地,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利用她。

    这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老爷!老爷!”此时一个下人从外慌忙跑进来,到台阶处,一个没有站稳,直接趔趄倒地。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天还塌下来了不成!”施恩满看那模样便气得不行,抬脚就往那下人身上一踹。

    下人刚准备起来,不料挨了施恩满一脚,又跌倒在地。

    听到施恩满的呵斥声,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立马麻溜地站起来,心中惶恐地看向施恩满,“老爷!大少爷他……他他……”

    “大少爷?”施恩满一听是施君良,又加上这人说话吞吞吐吐的,语气也不好,气得施恩满抬脚又踹了过去。“大少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下人不敢躲,生生地挨着这一脚,心一横,眼一闭,“大少爷没了!”

    “你说什么?”施恩满闻言,身形晃了晃,倏地弯腰一把拎起那下人的衣领,几乎将他提在了半空中,“你说什么!!”

    “大……大少爷没了……”那下人本来双脚就着不了地,看着施恩满狰狞的面目,被这一吼,更加腿软来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施恩满拎着他的衣领抖了抖,攥紧那衣领子越攥越紧,勒得下人喘不过气来,面色通红。

    “刚刚警局的人来说,大少爷在他私处置办的小院落处……处……中毒身亡了。叫……叫老爷您过去一趟……”

    施恩满其实从下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可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一直希望这下人说的都是些混账话。

    中毒身亡……

    施恩满松开下人的衣领,整个人身形晃了几晃,竟是跌坐在地。

    “老爷!”

    下人和姨太太都一齐涌上来,扶住他。

    就只是两日的功夫,转眼他就没了一儿一女,他最得意的儿子,他最乖巧的女儿,就在这短短两日,先后没了去……

    别说是落在施恩满身上,就是随便落在旁人身上,都是受不了的。

    “滚!”施恩满一挥手,将来扶他的人挥开,“给我滚开!”

    他一咬牙,坚持着自己站起来,望着那打开的大门,刚好萧瑟秋风过,白幔随风飘动。

    仿佛突然看见了他那一双儿女站在门槛处,正对着他,朝他轻轻地笑,然后转过身,抬脚跨过门槛。

    再一眨眼,门口空空如也,只剩下悲瑟。

    他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抬脚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备车!去警局!”

    警局。

    “砒霜中毒。”

    孔队长双手叉腰,看了看摆着的两具尸体,再看了看仵作,“没了?”

    仵作淡定地收起工具,“没了。”

    孔队长“啧”了一声,他看着这两句尸体,一下子眉心就拢了起来。

    “孔队长,施校长来了。”有下属进来汇报到。

    这一句话,孔队长脸上的愁色更重了。

    这前一日,施家小姐才失足落水溺亡,虽然说怀疑是穆栀做的手脚,虽然不清楚是谁做的,但肯定不是穆栀做的。

    问题是,这施小姐的事情还没有了解。

    这施家大少爷又没了。

    这即便是没有问题,可能也会牵扯出问题来啊!

    可案发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两人死在一块儿,倒像是一对殉情的鸳鸯。

    但他又不能这样跟施恩满说,那施恩满本生就不是个公正之人,暴脾气上来,除非有上头的人压着,不然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是一个一下子没了一双儿女的父亲。

    孔队长直觉脑袋疼。

    果不其然,他出去,见到施恩满。

    施恩满就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儿子呢?!”

    孔队长指了指里面的房间,施恩满也是不少来警局的,对于哪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还是很清楚的,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

    第二句——“凶手呢?!”

    孔队长硬着头皮说到,“刚接到报案不久,仵作验出两人是砒霜中毒,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如果……”

    “两人?”施恩满虎目一瞪,“还有谁?!”

    孔队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心底倒是有一些庆幸,还好程东森的事儿先了解,人放了出去。

    不然在牢里,这人要是发起狠来,程东森那文弱书生,指不定要遭什么罪。

    “程家幺女,程冬青。”

    “她怎么跟我儿子在一起!”施恩满低吼一声,然后问到,“是不是就是她下的毒?”

    “施校长,这案件,两种可能。最简单的可能是,程冬青给贵公子下了毒,然后之后服毒自杀。但考虑到她一个女学生应当是没有胆子杀人,更没有胆子自杀的,所以这种可能先暂定。也有一种可能是,有人要杀贵公子,程小姐跟贵公子一起用餐,食用了砒霜,所以一起中毒。”

    见施恩满听后并不满意,眼看就要发火,孔队长连忙说,“先前贵公子有给那小院子找过下人和医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进过那小院子了。”

    虽然据打听,应该还有一个女子去过,听描述应该是穆栀。暂且还是不要跟施恩满说的好,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我们已经派人去把那两人叫过来问话了,正在路上。另外已经派人在城内挨家排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要的不是很快,要的是马上!”施恩满径直走到孔队长的桌前,坐下,一把拍在桌上。

    众人都瑟瑟发抖,想着怎么应付这位大神。

    刚好下属来报,说是医生和下人带来了。

    还不待孔队长说话,便见施恩满“噌”地站了起来,“带去审讯室!”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亲自去的。

    ……

    程东森刚被放出警局,招了辆黄包车,本来是想先回家换身衣服的。

    但是又想到好久没去医院了,想着这种时候,报平安比形象来得重要。

    虽然程云正并不知道,他还是自己应当做到的。

    便跟黄包车夫报了医院的地址。

    谁知还没到医院门口,就被警局的人半路截住,让他回警局一趟。

    当下黄包车夫的眼神就变了。

    “敢问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程东森看着转个转角就能到医院,可这突然又要叫回去。

    “不是的。您的事调查清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他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因为误会身陷囹圄,这本身对一个文化人来说,就已经说得上是耻辱了。

    这方才查清真相出来,却……

    警局的人,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没有敢看程东森,“是……是令嫒的事。”

    “冬青?”程东森立马面色紧张了起来,“她怎么了?闯什么货了?”

    “令嫒出事了。”最后是旁边的那个警官一狠心,一口气说到,“他跟施家大公子在一处院落,因为食了砒霜,中毒身亡。还请程教授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说完,那黄包车夫怪异的神情立马变成了同情。

    而程东森本来是已经下了黄包车,听到这一噩耗,一下子腿软跌坐在了黄包车车踏板上,“你……你是说……我女儿?冬青?砒霜?中毒?”

    程东森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程教授?程教授您还好吧?”警官关心到。

    程东森在那踏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身上在那踏板上沾的泥土和灰尘也顾不得拍掉了。

    本来精神的一个人,突然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多岁,身体也佝偻了下来。

    他缓缓地摆了摆手,然后向前抬了抬,“走……走吧……”

    ……

    最后定案,是程冬青往饭菜里下的砒霜,在施君良死后,也服毒自尽。

    医生是在程冬青病好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了,排除了怀疑。

    下人是在做完饭离开的,鉴于程冬青和施君良两人都中毒身亡,原本下人的嫌疑最大,可她一直咬口不承认,急得施恩满差点直接掏枪崩了她。

    不过后来,有人查到,是程冬青买的砒霜,才将那下人的性命从施恩满的枪口保了下来。

    这结果,施恩满左右都不满意。

    儿子没了命,就已经是晴天霹雳,好容易找到凶手,本以为可以一枪崩了那凶手给已经没了的儿子报仇。

    谁知道,这凶手是找到了,可凶手已经死了,他连给自己儿子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股子气憋在心里,怎么也不是。

    看到程东森来警局领程冬青的时候,若不是孔队长按住,他就差拔枪直接毙了程东森,让他们父女一块儿给他儿子偿命!

    凶手也已经死了,这案子也结了。

    却是弄得施恩满浑身上下全是戾气。

    直到程东森带着程冬青的尸体离开警局,孔队长才又一次庆幸,还好放程东森放得早。

    不然,施恩满肯定会真的一枪毙了他,然后随便寻个由头,还让他死在正当理由上,一点责任都不担。

    同时他也庆幸,还好穆栀因为之前施君玉的事就关进了牢里。

    不然如果她在外头,程冬青出事,她就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施恩满看到虽然程冬青死了,肯定会把事情就势就往穆栀身上扯。

    施恩满把施君良带回家后的第二天。

    孔队长也找到了穆栀在施君玉出事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据,然后把她送回了家。

    其实他这么快把穆栀送回穆家,有一个原因是怕施恩满回家想不通还是回到牢里,随便想个法子就能把穆栀收拾掉。

    穆栀在牢里,孔队长也一直没有敢告诉她程冬青出事的消息。

    所以程冬青的死讯,是穆栀回到穆家之后才知道的。

    知道消息的时候,穆栀的脑子立马“嗡”了一下,转头看向俞子美。

    最开始她以为大家是在开玩笑的,见俞子美一脸凝重地点头,才确定这是真的。

    “那舅舅他……”

    俞子美沉重地叹气,然后叫桂馨把准备的丧衣递给她,“去吧,去看看你舅舅。”

    穆栀接过丧衣,抚上那丧衣,手指都有些发抖。

    “铃铃铃……”

    一串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一下房间的沉郁。

    桂馨先去接起,说了两句话后,转过头看向穆栀,“小姐,找你的。”

    穆栀怔了怔,然后接过电话,“喂你好。”

    “是的。”

    “嗯,好。”

    “好的,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穆栀怔了许久。

    “谁啊?怎么了?”见穆栀脸色不对,俞子美问到。

    穆栀摇了摇头,抱着丧衣准备往外走,“我先去个地方,然后再去舅舅家。让司机送我一趟吧!”

    见穆栀不愿意说,这个点,俞子美也没有强求,说:“好。要不要叫人陪着你?”

    “不用。”穆栀摆了摆手,“司机送我就行,我过去办件事就去舅舅那儿。”

    司机载着她到饭店。

    饭店的人打电话来说,之前她订的房间,昨日有个姑娘拿着钥匙上去呆了一阵,然后下来便说今天要退房。询问她是否需要退房,另外询问她房间的东西是否都带走了。

    程冬青去过饭店,去过一次。

    这个消息,让穆栀觉得事情的不对劲。

    她赶往饭店,去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似乎这间房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柜子这些都打开过,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穆栀以为自己的猜测错了,她坐在沙发旁思索,头撑着一处,撇过脸,瞧见台灯下压着纸条。

    她移开台灯,抽出纸条,展开,是几张叠在一起的,饭店提意见或者留言给服务生的纸写的。

    起头第一句就是——

    小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死了。

    ……

    中间,她讲了关于她为何要这样做,讲了她知道她父亲入狱都是施君良搞的鬼,还说听到施君良他们还要害她,还程念慈。

    她说,这是她惹出来的事,应当由她去结束。

    中间还絮絮叨叨地写了一些曾经的回忆,还有她的道歉和悔过。

    在最后面,给穆栀留了一段话。

    小栀,我知道,也许我这叫强人所难,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想来你应该也是愿意的,毕竟你一直都是个好女孩。在我死后,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好我爹,此恩无以为报,来世替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穆栀拿着那纸条,看着字词间的颜真意切,手指抚摸着那纸条上一滴一滴晕开又风干过的泪水,也忍不住鼻尖泛酸,心中酸涩。

    她将纸条好好地收好,跟饭店的员工说了谢谢,退了房。

    到程家的时候,白幔在秋风中翻飞。

    她先在外头穿上丧衣,然后才下的车,程东森面色憔悴地站在门口,招呼往来吊唁慰问的朋友同僚。

    程念慈忙着众人的茶水,和仔细留心着程冬青灵牌前的香烛。

    多数都是程东森的朋友和同僚,偶尔也有几个她的同学。

    有同学小声地说,其实很多同学跟程冬青的关系都很好,但是许多同学的家长都说程冬青是杀人凶手,不许他们来。

    有的非要来,被关在家里了。

    没有办法,所以就他们几个家中家长理解的,代表大家一起来看看程冬青,送送她。

    程东森听着,神情悲恸,眼含泪水,哽咽着,“我替冬青谢谢你们。”

    “叔叔您节哀。冬青是个好姑娘,我们都不相信,她……她会作出那样的事。在我们中间,她是最善良,最最喜欢小动物的,怎么……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来。”

    程东森哽咽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那男同学的肩。

    虽然警局有了定论,但是程东森一直都觉得他的女儿,就算是骄纵了些,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思想还是很好的,是不会做出杀人这样的事来的。

    何况,她就是做饭杀条鱼都不会,一个人,她又怎么会,怎么敢呢?

    可是警局拿出了证据,上头又有施恩满施压,他没有办法辩驳;他若是执意让重新调查,她女儿便还要在那冰冷的房间呆着。

    他的女儿打小就怕冷,一冻就容易生病,不管事情天大地大,都没有他带女儿回家重要。

    这里是她的家,不管生前还是死后,这里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舅舅……”穆栀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神情悲戚,手握着口袋中的纸条,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们都不愿意相信程冬青杀了人,但是她手中的纸条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啊,平日里连做饭杀鱼都不敢的人,是要多大的勇气,或者说是多么伤心,多么心如死灰才能下得去手,去杀一个人?

    “小栀来啦?”程东森看着她,语气沉痛。

    今天来的人有点多,程东森要接待的人比较多,穆栀也就不站着与他说话了,准备等之后大家走之后再说。

    有穆栀在,顾着灵堂,程念慈也就专心地为客人们准备茶水。

    日落黄昏,客人也尽数离去。

    程东森一直坚挺着的身体这才垮了下来,他挪着步子到灵堂前,望着程冬青的灵牌,满眼都是泪。

    他发干的嘴唇蠕动着,久久的,久久的,只吐出“冬青”两个字来。

    “舅舅,先点东西。”程念慈上前来。

    程东森神情低沉地摆了摆手,“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舅舅,您得吃点东西才行。不然,哪里有精力替冬青办后事?”穆栀上前劝说,“您先吃点东西,我这里有冬青想给您的东西。”

    “她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哪里来什么精力!”程东森双手覆面,双肩抖动。

    顿了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穆栀扶着他往饭厅走,半诱哄半威胁着,“我们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就告诉您。”

    程东森看了看程冬青的灵牌,眼神闪动。

    他跟着穆栀和程念慈来到了饭厅,撑着桌沿坐下。

    穆栀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润润唇,润润喉咙。

    他就着随意吃了些,放下碗筷便问穆栀是什么东西。

    穆栀抿唇犹豫了一下,放下碗筷,从包里取出在饭店里找到的纸条,递给程东森。

    然后坦白:“其实冬青在我在医院照顾外公的时候,来过一次医院看望外公。后来我也找到了她,在那个小院子……”

    穆栀抬眸望着程东森,几秒后继续说到:“那小院子我去过,我知道她住那里,就曾去寻她过,给了她钥匙,跟她说在饭店给她定了一个房间,让她去饭店住。”

    “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去饭店,只有在……”穆栀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在她去世当天去过。这个是她那天留在饭店的。”

    穆栀感觉鼻尖也酸,心口也算,“对不起舅舅,如果我早就告诉您冬青的下落,而不是放任她自己去想,去做事,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程东森拿着那封信,上面写了他们一家四口去看日落。

    写了他们一家四口在家里吃着她做的第一次饭菜,明明很难吃,但是大家都安慰她,还都吃光了去。

    写了他们坐在一起,听着留声机的唱片,第一次教她跳舞。

    写了……

    ……

    她跟程东森说,对不起爹,这一辈子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是女儿不孝。

    在去黄泉的路上,我一定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乖巧的女儿,不闯祸,不叛逆,好好地听爹的话,好好地哄爹开心,好在下辈子的时候,照顾爹一生一世。

    如果爹觉得我这个女儿太费心费神让你伤心,等以后某日,我出现在您的梦中,您告诉我,让我远远地站在一边儿去,我就知道了,下辈子肯定就不会再麻烦您了。

    对不起,爹。

    请您最后一次原谅我的任性。

    如果我看到娘亲,会告诉她,爹爹对我很好很好的,让她一定要等着您。

    我会好好地跟娘亲认错,让娘亲罚我,聆听娘亲的教诲。

    我们一家人,下辈子,再一家团聚。

    我犯了错,杀了人,但是我不后悔。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

    只有对爷爷,我后悔了,我也曾自我反省过。

    希望爷爷能早些醒来,就算是怪我,在我坟前骂我,打我,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请爹再为女儿劳心劳力一次,等爷爷醒来,告诉爷爷,冬青当时说的都是混账话,做爷爷的孙女,做爹的女儿,念慈姐的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程东森捏着那纸条,边缘都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此时一个大男人,握着那小小的纸条,竟是泣不成声。

    眼泪落下,在那字条上原本风干的眼泪又深深地晕开一层。

    像是父女间的最后一次亲近的呢喃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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