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已经是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沉溺在深深的湖水中，鼻子嘴巴都已经难以张开，手脚都被水草束缚住完全动弹不得，没有光明，只有绝望。曾经她以为将自己的身体跟魔鬼交换的时候，已经是她的末日，唯有奶奶还活着是支撑她的唯一动力，可是如今她已经彻底被这个现实给打败，败得丝毫没有再爬起来的力气。

其实他曾经给过她希望，她也将那朵希望的火苗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心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她不像孟婄婄，有着那样骄傲的家世背景，她没有骄纵的资本，只能收起全部的自尊活着。她不像南若琳，生来就是天子骄子的存在，光芒万丈地在大家面前言笑晏晏，她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存在于凌风的私生活里。她更不像沁心那样，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从小无忧无虑的长大，经营着自己的饭馆，活的逍遥自在，不用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呵呵，她以为上天待人是公平的，即使她拥有的那么少，还是将慕容凌风送给了她，从此解救于水火。即使凌风时常误会她，打骂她，她依旧甘之如饴。她努力地收起自己的小情绪，努力地娶迎合凌风的每一丝喜怒哀乐，努力地不去想凌风对她的情愫。其实再怎么努力，她还是在内心里渴望可以得到他的一分真心的，不要十分，哪怕只有一分，只有一分也已经心满意足。

她是那么快乐地看见凌风在她的面前慢慢地卸下了伪装，不再用冷漠去折磨她。或许，再努力一点，她就可以触碰到他的真心了啊。

但是现实告诉她，她是多么的可笑。她只是个影子，是南若琳的影子。不论她怎么努力，怎么付出，南若琳一出现，她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她居然在凌风为她出头的时候高兴？这不过是他故意刺激南若琳的手段吧？她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在凌风的眼里，她只是个随时就可以丢掉的玩具而已，而他一直没有要她走，只不过是——还没玩够罢了。

奶奶的去世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东西。她看着奶奶脸上依旧安详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笑着说：“小默来看奶奶啦！”

她知道为什么奶奶会没有痛苦地离去，因为奶奶临走的时候肯定是觉得自己的孙女终于不用再为了她而受苦，莫小默终于可以活出自己的生活了。对于莫小默为她所做的一切，奶奶的内心，恐怕一直是痛苦的吧？

该死！她居然完全没有为奶奶想过这一点，她是多么的不孝？

所以，她就决定，离开慕容凌风，就让这一段混乱的过往像梦一样结束，她要重新为自己活一次，不为别的，至少要让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奶奶安心不是么？

凌风的脸色变幻不定，有自责有痛心有愤怒。“你要走？别忘了契约的时间是十年，你有什么资格结束契约？”原本心里想的全是挽留的话，他也想过莫小默受了刺激他绝对不能再说什么伤害她的话，但是话一到口，就变成了冷言冷语。他也懊恼，怎么就管不住自己。

莫小默听了，却是冷哼一声：“慕容总裁，你觉得你还能拿什么威胁到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我。”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不是他印象中的莫小默。他突然觉得自己跟她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墙，这是他从来没有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即使那次她离家出走消失了一个月，他也是坚持着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她。可是此时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已经留不住她了，即使强留在身边，也都已经回不去了。

他艰难地开口：“难道，你一丝一毫都没有舍不得？”他不信，不信这个女人丝毫都不留恋他！

莫小默忽然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那样居高临下地对着慕容凌风绽放那样的笑颜。此时此刻在凌风的眼里她居然是那样的风情，那样的惑人心魄。她缓缓开口：“慕容总裁，你觉得我是应该舍不得你对我的无度索求，还是应该舍不得你对我的无故打骂，又或者，你每每心情不好就死死折磨我我应该感到感激涕零？”

她不是没有心，而是被他伤得早就已经懒得跳动。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将内心的不满用这么刻薄的字眼说出来，她知道凌风一定会怒不可遏地叫她滚，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也是她希望的。

凌风呵呵笑了起来，薄薄的嘴唇抿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以卵击石。我不想让你走，你觉得你就能走得掉？就算是将你绑起来关在那里，我不想让你走，你就必须得乖乖在我身边！”

莫小默没想到这个男人已经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既然已经有了南若琳，为什么还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不小心闯进了你的世界，现在我们各走各的路，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终于是说实话了？是因为南若琳？凌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不过他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觉得这个女人居然敢提出离开自己着实可恨，他只是嘴角微微上翘：“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的确只是个替代品，可惜的是我慕容凌风现在还不想丢掉你。”

莫小默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她还是亲口听到了慕容凌风说的话。但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

，而凌风却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留在你的身边，我宁可去死。慕容总裁，你有本事就永远将我绑着，否则找到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结束我的生命！”

凌风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你就这么厌恶我？”

“岂止是厌恶，就算是多看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莫小默讥诮地说道。现在的她没有后顾之忧，说出来的话完全就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爽怎么说。能看到凌风在自己的面前吃瘪的样子，她都觉得内心舒坦不已。

“那就厌恶吧。”凌风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突然上前，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死死地箍在自己的身前，“听清楚了，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慕容凌风的鬼。你有胆子死，我就将你衣服剥光了巡街！我想，那样的风景一定会很热闹吧？”

“你！”莫小默听了这话，顿时就气氛不已，她原本因为奶奶做手术的时候就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她一下子情绪波动太大，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莫小默！”因为一直在凌风的怀里，凌风及时地扶住了她，看到她晕了过去，他立刻就着急地喊了她一声，没有反应……

听到凌风的呼喊，沁心立刻跑了进来，她一直都没有进来怕打扰到莫小默，而且那么压抑的气氛是她一直不习惯的。看到慕容凌风之后，直觉又告诉她不要掺和进去，直到听到慕容凌风的这一声惊呼，她才飞快地跑了进去。

“她这是怎么了？”沁心看到晕倒在凌风怀里的莫小默，着急地问道。

“不知道。”凌风耸耸肩，收起了脸上是焦急，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他不愿意让人看出来自己的担心。

沁心瞪了一眼别别扭扭的凌风，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能少折磨折磨莫小默？你怎么不呆在南若琳的床上直接精尽人亡死掉算了，还跑来伤小默的心干什么？”

凌风的嘴角抽了抽，如果说全天下还有人知道什么是不怕死的话，沁心肯定是头一个。可惜这小妮子天生是影帝来的，旁人耍起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让他厌烦不已，偏偏沁心每每耍起横来都让他招架不了。这么些年，也就任由她在自己的面前无法无天了。现在沁心对自己说的这么一番话，说实在的，他不生气，他觉得很对。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折磨莫小默！

“还愣着干嘛，赶快让医生给她看看啊！”沁心见他半天没反应，更是气得直接踹了凌风一脚。

凌风立刻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跟她计较这一脚，而是立刻横腰抱起莫小默向门诊部走去。幸好他们正好都在医院，莫小默很快就进行了全身检查。

看着沁心充满怨念的眼神一直瞪着自己，凌风不由得摸摸鼻子：“早上的电话是南若琳抢过去胡说八道的。”

沁心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点点，“你跟我说有什么用，等小默醒来你自己跟她解释啊？”

凌风脸上却是一窘，“你告诉她就行了，我很忙。”

沁心打量了一下他脸上那抹浅浅的几乎察觉不出来的红晕，恍然大笑：“原来你慕容凌风也会不好意思？啧啧、难道你是故意气小默，想要让她表现出对你的在意？其实你也很喜欢小默？”

凌风听了这句话，立即出声否认：“你别在那胡思乱想，我喜欢她？就算是喜欢，那也就像我之前有过的那几个女人一般，早晚会失去兴趣。”

如果是稍稍有点情商的女人听到凌风的话，可能都能听出来他只是在掩饰罢了。可是沁心是一个感情空白的少女，再加上对于狐仙来说二十多岁不过是个孩童罢了，她根本就不懂所谓的情爱，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