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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书润话音未落,越礼已然被冲过来的络腮胡壮汉手下,直接拽走。

    “阿书!”

    越礼哽咽,频频回望,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谈书润轻轻摇头,宽慰浅笑时,每个字都堵在喉咙里,这个女人,明明她们认识不过一天,却肯护着她从丧尸怪物的手底下逃跑……

    “阿书!”越礼看向络腮胡壮汉,哭着恳求:“我求你们,她很厉害的,你带上她行吗!”

    络腮胡壮汉扫了眼越礼,继而将视线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黑衣女人身上,四目相对,络腮胡壮汉却不由得寒意陡生,多年拿命于刀尖上行走的人,对于危险有种诡异的直觉,那个黑衣女人比起丧尸怪物来,还要恐怖。

    “闭嘴!再吵就把你也丢下去喂丧尸!”

    闻言,越礼愤愤然,她不由得看向了稳稳当当盘踞于机场停机坪中央位置,安然无恙的‘白虎号’,咬牙切齿,火光冲天,呛声不绝于耳,她们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距离她们更远的三合帮都赶到了,为什么战寰的人还没有来?!

    战寰不是对阿书看得紧张吗?那些天寸步不离地守着,此时为什么不来?!

    ——

    谈书背撑着路边的灯柱,才不至于倒下,她粗粗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将灵魂从身体抽出那般痛苦。谈书润比谁都清楚丧尸病毒感染后,会有什么症状——高烧冷汗,发寒颤抖,呼吸道肿胀,视线模糊,而后身体各个内脏器官开始枯竭,紧接着便是嗜血本能的激发。

    越礼唤着她名字的哽咽声似乎还在耳畔,谈书润垂眸,若不是她根本没有能力继续护着越礼,否则绝不会让三合帮的人将越礼带走,丧尸和三合帮,狼窝和虎穴,没有哪个更好。

    “越修,我尽力了。”

    谈书润握紧了手边的软剑,直至越礼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收回视线,转过身。

    ——

    事有两面,好坏相依。

    风疾,不久前,惹得她每每燃不起打火机;然而此时,风声疏狂,却引得星火燎原。

    谈书润看着络腮胡壮汉留下来的十几个打手,与丧尸厮杀至此刻,纵然幸运地没有丧尸咬死,也会因为身上沾染些许火星后,瞬间便被油火以摧枯拉朽之势,燃成了火人。

    尖叫和嘶吼,在死亡的绝望深渊中,哀嚎不断。

    “不能硬来!”意识混沌中,谈书润咬着牙,直至满口甜腥,这才有了大声说话的力气,勉强道:“先派人回维修帐篷,那里有铁链,可以用来阻挡它们,争取撤离机场的时间!”

    话音未落,白面书生便看向了谈书润,匆匆扫过一眼,当即喊了人按照谈书润所说的去做,谈书润的视线模模糊糊中,眼睁睁地看着三合帮众人,与丧尸殊死搏斗,却逐渐落于下风,她握紧了剑柄想要上前帮忙,谁知脚下一软,便直往前栽倒。

    水泥地坚硬如铁,膝盖磕上,猛然间传来了脆响,疼得谈书润下意识便弓起了身子,在地上蜷缩成团,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周遭火光冲天,却丝毫没有暖意,哀嚎声阵阵,如百鬼夜行。

    谈书润默默抬眸,仰望苍穹,脑子里充斥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乱哄哄得几乎要逼人发疯,连同思考都无法十分准确而有效率的进行——她是谁?她是在哪儿?她是在做什么?

    灵魂似乎早已悄然离她而去,徒留下一具空壳。

    ——

    源源不断的丧尸生于黑暗,如出闸的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歪扭着身体前仆后继,闻着同伴的烤肉香味,狂吼怒号,宛若欢赴饕餮盛宴。

    三合帮打手且战且退,转眼间,留下抵挡丧尸的人已纷纷倒戈相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溃败,转而成为丧尸的一员,将猎食昔日同伴当成了生存的唯一理由。

    “三哥,这些丧尸太起奇怪了,都从哪儿出来的!丧尸太多了!咱们打不过的!”

    枪声的不绝于耳中,有人吼了一嗓子。

    “谁特么的敢退一步,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

    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震得水泥地似乎都在跟着颤,无数的人影退过来,手掌不知是被哪些人接二连三地狠踩了几脚,疼得谈书润闭上了眼睛,她想哭,却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求生的意志越来越缥缈,谈书润缓缓松了口气,手无奈地松开了剑柄。

    越越,我若是成为了丧尸,再见时,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传闻中的丧尸王能够掌控丧尸,所到之处,万尸臣服。

    掌控?是否意味着能互相交流,那么我以后,还能和你说话,是吗?

    谈书润轻轻碰了碰剑刃,冰冷刺骨。

    突然之间,干涸的眼角,被软软温润的舌头舔了又舔。

    “喵呜喵呜!!”

    耳畔传来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叫声,肉乎乎的小爪子往她肩膀上一搭,戳了戳,仿佛在试图将她摇醒,小舌头舔啊舔,从眼角,到脸颊,洗脸似的从头至尾地来了一遍,而后更是拿小脑袋凑到了谈书润的脖颈边,讨好似的蹭了蹭,在肩膀撕裂处舔了舔,惹得谈书润痒痒的,睫毛微颤。

    “喵呜~喵喵~喵呜~~”

    谈书润看不见周遭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小家伙的出现,周遭的纷乱嘈杂,似乎在突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仿佛顷刻间,她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那里安然恬淡,暖阳倾斜,风温柔得如同越越轻轻揉她脑袋时候的感觉,心不再害怕,反而觉得亲昵,可以随着风一同离开,去往她最喜欢的家中小花园。

    鼻尖萦绕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还有若有似无的熟悉感,额间,温温润润的感觉。

    “阿越……”谈书润喃喃:“阿越……”

    话音未落,耳边却传来小家伙愤怒的低吼,与此同时,另一拨枪声响起,火力更为强大彪悍,机关枪突突突横扫而来,丧尸的哀嚎声再次席卷而来。

    ——

    大抵是错觉,谈书润竟是觉得疼痛感似乎少了些,指尖动了动,神思亦变得清明,甚至听力都变得异常明锐。借由脚步声的震动幅度强度,周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个后退躲闪,袭打攻击的动作,都在脑内变得清晰。

    她的脑海中,缓缓地,构建出了一副塔楼周围的实景3D展示。

    “喵呜~喵呜~喵呜~”

    小家伙见她不醒,叫声愈加凄惨,谈书润听得不忍心,然而身体终究是太累。

    她脑内的神经元异常活跃,然而动动手指头却耗费了她全身大半的力气,再要睁开眼睛,只觉得有心无力。

    脚步声渐渐逼近,被人踩踏于地的疼痛,吓得谈书润浑身发抖。

    今天会死在这里吗?

    不,她还不能死,谈家上下所有人的命,无辜冤死的亡魂,若没有战家的解释,她怎么能够有脸面在奈何桥畔见他们,如何能自称是谈家人,谈敬濂的孙女。

    小家伙见到来人是谁,浑身炸毛,喉咙里呜呜呜地发出低吼,警告疾步而来的男人不许靠近,然而那人锋利如刀的目光随意扫过,小家伙秒怂,委委屈屈喵呜了声,逃进了谈书润的臂弯里。

    ——

    对眼前所发生一切毫不知情的谈书润,此时正努力尝试站起来,却突然间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中,那人臂弯很结实,用力极大,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扑鼻而来的气息,是她极熟悉的。

    “战寰?”

    “阿书,别怕,我来了,没有人能伤害你。”

    闻言,来人是谁,谈书润心中了然。

    然而便正是因为如此,谈书润却比遇见了凭空出现的怪物还要害怕,原本浑身上下丝毫没有力气,此时却是猛然挣扎起来,想要离来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战寰能察觉到怀中女人的极度害怕,对女人逃开的愤怒似乎便不值得一提,揽着她后背的手,黏腻温热,除了血,他不做它想,而他担心的是,流过指缝的温热液体,越来越多。

    “我带你走。”

    被腾空抱起,谈书润的指尖不断发抖——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视力消失,归于黑暗后,感觉便格外的灵敏——刚刚周遭嘶吼突然安静的瞬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些她该知道的事情。

    那样温柔,她不会认错。

    谈书润的思绪被那抹深藏于脑海深处的草木香所牵绊,还未将一切想得明白时,却有阴冷森然的话兜头砸下,吓得心脏猛颤。

    “高演,吩咐下去,但凡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无边的寒意,一字一句:“无论活人死人,一个不留。”

    “是,属下明白。”

    高演抬手,做了个黑蝎队里专用的作战手势,而后,全副武装的黑蝎队员蜂拥而上,在火光与黑暗之间,拉出了一条横亘锁链,自此,隔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高演指挥若定,黑蝎队员势如破竹,绞杀丧尸的行动,早已是黑蝎队员实战过无数遍的既定步骤,但今天这种阵仗,又有它的特殊之处——这些丧尸怪物恍若黑夜幽灵,源源不断。

    虽是被黑蝎队员硬生生用子弹将死亡逼退了几步,但两方就此便僵持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