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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声轰然响起,黑暗中,地宫里的所有人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震动中,从安稳的沉睡美梦中被惊醒,越来越多的守卫往地宫花园处聚集。

    谈书润跌跌撞撞奔出实验室入口,双脚踏上地宫地面时,身体却止不住地发颤,C4炸弹威力巨大,地宫里头的地面摇晃得太过厉害,站稳实属难事。

    更何况,炸弹爆炸后,余波不断,天花板棚顶的木板和石块因爆炸而掉落,哐哐哐地砸向地面。

    谈书润正欲转身看看越越是否跟了出来,却感到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她本能地便要反手袭击,然而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时,心上的警惕陡然放松,唇边他的名字已然蹦出了一半——“越……”

    下一秒,还未从对方平安无事逃离爆炸的惊喜中回过神,谈书润只觉腰上一重,随即便被身后的男人用力带着转了个身,男人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撞向身后的尖锐石壁。

    头顶上,硕大的石块正正好地砸在谈书润的脚边,瞬间四分五裂。

    耳畔传来沉重的闷哼,一把将谈书润的心紧紧地揪成了团,她想抬手去探那人的背伤得多重,奈何一米八九的血肉之躯,精瘦却有力地将她牢牢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怀抱中,那人身上令她安心和依赖的味道和气息萦绕鼻尖,谈书润无奈之下只能用小手指堪堪揪住他腰间的衬衫衣领,沉默着说不出话来,然而她胸腔里揣着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应和着男人的厚重的喘息声。

    白起边反手抓着染苏柳的胳膊,边靠着石壁站稳,刚稍微松了口气,便看见他们已然被匆匆赶来的地宫守卫团团包围。

    他警惕地挪到了谈书润和越越两人身边,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喂!你俩磨磨唧唧的干啥呢?我们现在水深火热生死存亡,你们重视一下行不行!?”

    谈书润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此情此景,互相拥抱的他们两人之间,距离竟是多有贴近,姿势又是几多暧昧。

    谈书润顿时只觉得在白起的悲愤注视中,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舌头打结,磕磕绊绊道:“越越,你,你先放开我……”

    话音落下,谈书润能感觉到拥着她的手仍是紧抓不放,但总归是力道小了些,便趁机往怀抱外退了些,探出头,环顾四周。

    站在包围圈最前面的是‘负二楼’爆炸里幸存下来的守卫,而源源不断从地宫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其他守卫……此时,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果真是水深火热,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一触即发。

    “你不是这儿的老大吗?你说句话啊!”谈书润着急,看向一旁的白起,催促道:“他们多多少少会听你的吧?”

    白起被逼得跳脚:“我的人都死在姓高那智障的炮弹下了,更惨的是还有那群完全不挑嘴的丧尸!!!我特么地现在哪儿还有自己人?!”

    谈书润几欲扶额,脏字儿已然要脱口而出,头顶却传来男人黯哑磁性的声音,只听他沉声道,“挟持染苏柳,通知所有地宫人员,从F区离开。”

    他的语速极为缓慢,喉咙里似乎含了些什么东西,说话时有些飘。

    谈书润握紧了手掌心,听着越越循循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安排,任由指尖抠住手掌心的软肉,这才扼住了心底那抹慌乱和担忧,强装镇定。

    她仰头看向越越时,他脸色已然有些白,谈书润忙抬手,环上了男人的腰际,不着痕迹地支撑着他身上全部的力气,而后无事人般看向染苏柳。

    染苏柳虽是狼狈,但比起谈书润他们几人来说,情况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只是脖颈间的一抹血红,衬得如雪的肌肤更加白皙。

    谈书润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染苏柳的手腕上,那里扣着手铐。

    她不由自主地仰头看向越越,心下一暖,这个男人,沉默寡言,却事无巨细,什么都想到了,也安排好了一切。

    谈书润嗫嚅良久,终究是找不出任何词语能够形容他当下的心境,只好作罢,谁知越越却又在腰间用力,一把拉近两人距离,丝毫不给谈书润拒绝的机会。

    “等会儿,难受的话,别抱太大希望。”

    ……什,什么?别抱太大希望,什么意思?难道是染苏柳绝不会受他们胁迫吗?

    谈书润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却被白起打断。

    白起侧过身,与越越对视了一眼,极为迅速地便领悟了越越的话中话里有几个意思,因而立即以刀抵着染苏柳的脖子,威胁为首的守卫马上发布广播通知,要求地宫所有村名从F区通道离开。

    互相敌对的场面很是嘈杂,爆炸给整个地宫带来的震动感还在继续,但同时却也令谈书润觉得周围是安静的。

    为首的守卫身着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黑色指制服,在周遭围成圈静静伫立,在他们等待着他们的主人发话时,在场无论是谁,所有人的心海,硬是被克制住了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只为等待此刻面色沉静的染苏柳,对于白起所提出的要求的回答。

    烟尘喧嚣漫天,染苏柳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狠色一闪而过。

    “张鲁,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守卫望着染苏柳,神色复杂,似乎欲言又止,但短短一两秒钟后,却并未多说任何,守卫径直打开对讲机,原话复述了遍‘绑匪’白起的要求,对讲机的另一边很快便给了反应。

    ……

    在广播通知下,守卫放行后,那些被勒令不许靠近地宫中央区域花园的村民,纷纷跑了过来,围着谈书润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从F区出去就可以回家了!你们的家里人都还在等着你们呢!回去以后,你们也就不用再给别人当奴隶了!”

    眼见着村民没有丝毫打算离开的动作,谈书润急了,扯着嗓子大声解释:“这是真的,你们可以回家了,这座监狱不会再继续阻碍你们回家的!快走啊!”

    谈书润焦急的话音落下,村民面面相觑,却仍旧是没有任何离开的动作。

    良久后,染苏柳率先冷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俱是得意,她直直看向那些踌躇着不敢乱动的村民,语气中带着对谈书润的可怜。

    “比起外面那个丧尸肆虐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这里可是真正的安全天堂,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愿意离开这里,重新去过那些贫民窟的日子。”

    有时候,有些话是利器,真的可以狠狠地伤人。

    ……

    谈书润陡然想到了几分钟前越越对她说的话——别抱太大希望。

    所以,他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早就看透了这些人——心。

    谈书润抬眸,无法理解地扫过不远处,与地宫守卫站在一起的,被强行绑来的林家村村民,明明连手铐都没有带,行动已然能够自由,却甘愿被囚禁在这座监狱地宫。

    所以,她这一路来,为了救这些村民于水火之中而奔走坚持的念头,有多么可笑。

    她怕是成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她所自认为的救助对象,眼中的天字第一号大傻子吧。

    谈书润愣在了原地,周遭分外空寂,难过和难堪一齐涌上来,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白起见着谈书润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地便朝她身边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无声询问,“怎么办?”

    越越抬手,揉了揉谈书润乱糟糟却柔软乌黑的长发。

    他习惯了站在最客观的角度来分析利弊,并且做出对己最有利的抉择,但怀中的这个女人不是,哪怕她总是努力表现得很是冷静自持,却仍旧心软。

    这样的谈书润,也让他心软。

    其实,他原本可以直接带着她离开监狱地宫,用不着将眼前这些村民的被奴役,‘负二楼’的残忍实验,甚至是战寰那个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却依旧动手筹划了今天的所有。

    助人为乐?

    放在以往,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别哭。”他松开了谈书润,指腹轻轻滑掉挂在她脸颊的两颗金豆豆,哑声道:“你乖,我们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地方。”

    谈书润抽抽鼻子,不知为何,明明想着不要再哭,这个男人明明是在帮她擦眼泪,安慰她,她却更加难过,觉得丢人,想再哭一会儿。

    白起见状,忙不迭地附和,“对!他说的很对!咱们赶紧走呗,现在‘负二楼’没了,我怕这层监狱地宫等会儿也就跟着塌了,至于其他人,管他的呢,咱们还是先走为上,省得这个女人再弄出点什么事端来阻拦咱们!”

    话音刚落,不远处却传来一道男声,声线柔软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把这群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