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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不是党员。嗯,等这次教育局来检查过了,你去写一份入党申请。

“恩,啊。”我一时没明白过来,然后赶紧点点头,“好好。”

陈美丽居然答应帮我入党,这让我有些不敢相信。看来真的应了陈岚说的那句话。

我还想问她个问题,刚要张开嘴,突然她电话像了。陈美丽看了一眼手机,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出去了。

陈美丽去到很远的地方才接的电话,显然是怕我听到。

我听的断断续续。

“……什么,是他……什么时候来,明天下午……”

陈美丽来的时候明显变了大样。揪着脸,铺满了复杂的表情。她只说了一句,“走吧。”然后转身就先走了。我跟在她身后,心里忐忑不安。妈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而提到的那个什么人是谁,会让陈美丽的情绪产生这么大的落差。

我心里尽管充满疑惑,不过我是不敢过问的。天晓得这女人会不会突然朝我发火。

从教学楼出来,我问陈美丽道,“校长,我们现在去哪里?”其实我是担心她,换个方式问她。

陈美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叹出来,摆了一下手说,“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劳动局,回去睡吧。”

我不好说什么,只好应允走了。

刚走了几步,陈美丽突然叫住我,然后说,“小张,陪我喝杯酒吧。”

我愕然。

这是在陈美丽的家里。上来,陈美丽一言不发,对着高度数的白酒,一杯接着一杯喝。此刻她似乎更放的开了。她喝着喝着,然后就自言自语,说的话含糊不清,我也记不得说些什么。可是她脸上满是哀伤。

这一次她又喝的酩酊大醉。我把她扶上床后,偶然发现,她的眼角挂着一行眼泪。她竟然哭了,是为谁呢,我不得而知。

清早和田林早早就来到了学校,为着今天的工作做准备。

我本来想要去找陈岚问一些关于去劳动局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但是一直没见陈岚的踪影。而在那一天陈岚都没有来学校.她老公凌晨五六点的时候病情加重,被送进了医院。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劳动局了。我和田林商量好,到时候随机应变。一切见机行事。田林半开玩笑说,“李科长对你非常看重,相信我们这一次会办的顺顺利利的。”

我心里直笑,李科长看重的不是我,而是陈美丽。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现在这会儿,劳动局里就属李科长所属的劳动和社会保障科最为忙活了。在偌大的科室里,我见到几个科员正在审验着各个学校递过来的档案资料。

在一边的几个沙发上坐着几个满脸焦虑不安的人,显然是各学校的人。热闹非凡。

这时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科员叫道,“平安技校,你们这人员档案有些问题啊。”

随即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从沙发起来,走了过去。两人交涉起来。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按在放在一边的他的档案上,不时的给他说着好话。

小科员同样伸出一个只手将那些档案往一边拨拉,同时摇着头。

那男人最后没办法,同时将两只手按在了档案上。

这时小科员这才点点头,说,“下次要注意了,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随即将手里的笔轻轻在桌子上划了一下,那男人非常知趣的把档案收拾好放在了那边整理好的档案上。

田林这时小声对我说“张老师,看,这就是规则啊。”

“规则,什么规则?”我有些吃惊。

田林说,“刚才平安技校的负责人是在给小科员谈价钱。小科员挑刺,不让他的档案通过,他身伸出一个手掌放在档案上表示愿意出五十块钱。小科员没同意,很明显是嫌少。而他最后将两个手掌同时按在档案上,寓意是大团结。小科员这才同意,用笔在桌上一划拉,表示一笔带过,也就是通过了。”(大团结是100元的代称)

我震惊的看着满脸得意神色的田林,妈的,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看这样子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啊。

田林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然后很神秘的一笑说,“我昨天夜里去找沈老师了。”

“他肯告诉你吗?”我有些吃惊。

田林神秘的笑道,“他当然不会给我说了。我不过用了一些手段。我昨天醉醺醺的找他出来喝酒,然后说自己工作不力被领导责骂了。这就造成一种和他同病相怜的感觉。然后借着酒劲,和他称兄道弟说了几句掏心掏肺的话,喝高的他不忍看我这兄弟被领导责罚,自然而然就讲了一些这些原则。”

我感叹道,“田老师,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有一手。”

其实我心里早在震撼额,田林表面上对什么事情都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其实内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缜密的多。就说昨天夜里替陈美丽付账的事情。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他是早有预谋的。

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些人都不认识我们。审阅我们资料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科员,长相和她戴着一副眼镜中规中矩的装束一样,让任何男人都不会有非分之想。

她拿着我们的资料翻看了起来。其实我心里非常的紧张。看田林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估计他是准备好钱了吧。

这女人现实看了我们一眼,问道,“你们是明华职业中学的,以前不是陈岚老师负责的,她怎么没有来啊。”

田林抢先说,“哦,这样啊,陈老师最近都很忙。”

那女科员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显然人家是不相信我们的话。

那些在等待的人纷纷将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了我们的身上,目光里满是讶然。我心里琢磨,陈岚在劳动局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啊。

女科员最后翻到我的制订的教学计划停住了,看了一遍又一遍。

田林暗自拉了一下我的手,向我递眼色,示意我等会见机行事。

女科员将教学计划在手中至少看了有几分钟,随后又抬头看了看我,略显惊讶的说,“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你制订的教学计划吗?”

我小心的说,“我叫张鑫。怎,怎么了。”

女科员神情非常严肃,站起身,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随即拿着我的教学计划出去了。

田林一脸惊慌,慌忙追上去说,“抱歉,不知道我们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女科员摆摆手说,“没事,你们先在这里等吧,我马上过来。”当即走了。

我也感觉这他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田林回来不时的叹气。周围很多人都用非常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们。

大约几分钟后,女科员回来了,她手里没有拿我的教学计划。她看了我一眼,说,“你跟我来一下。”

田林推了我一下,我本想问她去哪里,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当即跟着她走了。

我断然没想到,这女科员竟然把我领到了李科长的办公室。

此时,李科长正在看我的教学计划呢,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见我进来,李科长笑嘻嘻的朝我摆摆手,说,“哦,小张,快坐吧。”

我不安的坐下了,那个女科员当即给我倒了一杯水。

李科长笑吟吟的说,“小张,这个教学计划是你制订的吗?”

我吸了一口气,说,“是的,李科长。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你指点一下。”

李科长笑笑说,“哪里啊,指点就谈不上了。小张,你这个教学计划做的很不错啊。课程安排的非常合理,而且很新颖。省劳动厅和教育厅最近联合下达了好几份文件,特别强调,职业教育要避免单一的教学模式,在提升学生专业技能的同时,要从整体提升他们的素质。”

听李科长这么说,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同时现在也印证了陈美丽昨天说的话。陈美丽对官场看的真够透彻,一语就参透了。我不敢居功,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于陈美丽的领导有方。

李科长很欣赏的看看我,说,“你也不用太谦虚,去秦临县下乡的时候我也见识了你讲的课,很不错。讲的很好。不仅学生们喜欢,我都喜欢听你讲课了。”

我赶紧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李科长,你过奖了。”

李科长笑笑,然后又鼓励我好好干。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直闪烁其光,我感觉的出来,这是一种欣喜。从李科长的口中我得知,近年来,国家投资了很大的经费在职业教育上,但是收效甚微。往往是各个部门都很努力,学校也是下了功夫去教,可是毕业的学生真正掌握技术的鲜有几个。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单一老套的教学模式已经不合时宜。很多学校都抱着一种我只管教,也不管你学没有学到技术,反正到时候拿到国家的补助金就是了,这是一种走过程的方式。正如陈美丽和陈岚说的,没有那个学校回去响应国家的教学改革。不是不想改,而是担风险。

李科长兴致勃勃和我谈话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好像去接什么人,然后就走了。

从李科长的办公室出来,那女科员问我,“张老师,我们科长刚才提到的什么美术透视学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说你还想让我给你看啊。我敷衍了一句“李科长言过其实了,其实没那么了不起了。”

女科员说,“张老师,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就做出这样的教学计划,把我们这几年的堆积的老问题都解决了,你没看到刚才我们科长多高兴。”

这女科员对我的态度和第一眼看我时候已经明显不同了。这应了那句俗话,树靠阳光照而勃发,人靠领导照而青云。有时候领导的一句简单的褒奖的话,就可能改变别人对你的态度。

我说道,“李科长还真够忙的,估计又要下乡了吧。”

女科员不由的掩嘴笑了一下,说,“这会儿哪里有什么心思下乡。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什么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