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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暮林看了眼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没有血迹渗出,修养两三日便好。

    不过他刚刚抱她时就已经发现,她轻得不可思议,对于他来说仿若羽毛般轻盈。

    这样看来,她还是需要补补身体。

    叶幽栖羽睫轻颤,几度欲言又止。

    因为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是应该感激他还是继续刻薄?

    最终她还是小心翼翼道:“谢谢。”

    纪暮林微微愣怔,转眸便瞥见她微微羞赧的侧脸,白皙而柔嫩的耳根晕染着醉人的馨粉色。

    心脏倏然便柔软得一塌糊涂,曾经听过的千百句阿谀奉承也比不得她此刻简单的道谢。

    微微低垂的脑袋,娇软的嗓音,害羞的神情,处处可喜,处处迷人。

    “没有必要和我道谢。”

    “啊?”

    叶幽栖暂时没有立即读懂纪暮林的意思。

    他轻笑出声,低沉而清朗,仿若口腔中含着醇酒般,唇齿生香。

    “在我面前,你便不必道谢。”

    还有一句话纪暮林没有讲。

    因为你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所以不必道谢或道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哪怕伤筋动骨,他依旧甘之如饴。

    叶幽栖躲避着他幽沉的眸光,那双晶莹剔透若黑曜石的眼眸中,闪跃着隐隐约约的火焰。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就把剧本给你送来。晚安。”

    纪暮林眉梢微动,却装作没有发现她的躲避,自然而然地叮嘱道,低醇的嗓音听来竟然分外温柔。

    鬼使神差的,叶幽栖原先可以若无其事地充耳不闻,但是余光瞥见他眉眼间清浅的孤寒,她还是开口应答了。

    “晚安。”

    到底为什么会心软呢?她原先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漠足够绝情,但是如今却还是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而心神微荡。

    他闻言轻笑,眼眸中荡漾着清浅笑意,仿若三月春风吹皱的春水般洇漾开涟漪,又似盛夏晚林里漫天飞舞的流萤般璀璨而耀眼。

    叶幽栖尽管想要装作没有看到,但是顿时却有些难以移开眼眸,竟然有些沉沦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

    纪暮林本身就是个妖孽,原先惜字如金的时候,尽管凉薄寡情,但是依旧俊朗得恍若天神。

    当他轻笑的时候,墨色瞳孔中笑意流转,薄唇微微上扬,虽然没有明朗的弧度,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蛊惑人心。

    虽然叶幽栖自认不是颜控,但是纪暮林这般容貌冷峻而清朗,气质镇定从容的男人,确实不可多得。

    即便她处身娱乐圈,遇见过千百颜值爆表的男明星,但是竟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他相比。

    单独从气度上,就很难有人能够拥有纪暮林两三成,那种从容不迫而又睥睨天下的气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便可决定别人命运。

    这样的男人,难道还不够危险吗?

    更加危险的事情是,她虽然没有喜欢上纪暮林,但是竟然开始逐渐关注他,逐渐承认他难以抵挡的魅力……

    她凝眸低头看着他骨骼分明的手掌,神色出奇认真而郑重。

    “纪暮林,其实你真的很好,但是无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不会动情。”

    “所以你其实没有必要这样,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

    这些话都是她很早就想脱口而出的,几番压抑后最终却还是坦诚吐露。

    她宁愿被他认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也不愿留给他哪怕一星半点的希望,因为那样过分残忍。

    她坚信自己不会喜欢任何人,所以明确拒绝所有人,也许会为难也许会迟疑,但是她从未后悔自己决定。

    纪暮林并没有因此恼怒,眼眸中笑意逐渐退散,眸光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分毫喜怒。

    “不要给我发好人卡,你是第一个。”

    他请按她的肩膀,让她躺在床上睡觉,同时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将她的四肢都包裹在被子里

    “睡吧,晚安。”

    纪暮林这样温馨而细腻的举动,不禁让叶幽栖鼻尖微酸。

    虽然他就这样避之不谈粉饰太平很可恶,也很让人无可奈何,根本就是有气又发不出来。

    他这样风轻云淡地照顾着她,神色虽然淡漠而平静,但是却实际地付出行动,努力在对她好。

    叶幽栖遇见过很多追求她的男人,但是唯独纪暮林会在她受伤时,毫不犹豫地将她带回自己家,而且给她包扎伤口,甚至还给她盖被子。

    “你怕黑吗?”

    耳畔回荡着纪暮林的询问声,逐渐将她游离的神思拉回现实。

    “不怕。”

    叶幽栖轻声回答,不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那我帮你把灯关掉。”

    不然怕你没法睡觉。

    纪暮林再度隐没后面那句话,将所有的温柔潜藏在心间,难以直接道明,唯恐词不达意。

    伴随着灯光的骤然陨灭,房间内陷入沉寂与黑暗,某个时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晦暗中凝视着对方,彼此都看到对方眼眸中晶莹的光亮。

    莫名其妙的默契,突如其来的心动。

    叶幽栖感觉到心跳逐渐加速,错失了正常的跳动频率,心脏里住着的梅花鹿顿时上蹿下跳,完全没有往日的乖巧与温顺。

    她轻轻抬手按住自己左心房所处的位置,隔着自己的躯壳,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真是见鬼了!

    她又不是纯情小姑娘,为什么会有见到心上人小鹿乱撞的心动感?

    房间内只有月光肆意洒落,凝聚成流动的河流,银辉皎然,光华流转,宛然如画。

    斑驳的光影交织之下,他似乎莞尔浅笑,凉薄的月光都骤然变得温柔若冬日暖阳般。

    奇怪!特别奇怪!

    纪暮林又不是慕清满,没有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没有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他温柔而体贴呢?

    纪暮林转身离去,为了不打扰她睡觉,刻意将步伐放轻放缓,清浅到几不可闻。

    倘若不是因为她学武,她根本就不会听到那阵细微的脚步声。

    尽管刻意压制着脚步声,步伐却依旧沉稳而内敛,恰如他隐忍克制的情愫。

    被褥充盈着纪暮林身上清冽的气息,不断萦绕在叶幽栖的鼻尖,尽管拉开被子依旧清晰可闻,根本就是挥之不去。

    叶幽栖不停地轻拍着被褥,企图能够驱散那股气息,但三番五次后终究是徒劳。

    她有些抓狂地轻挠头发,墨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她的心情却更加糟糕。

    她索性下床拉开米白色的窗帘,缓步走到阳台上,凝眸远眺哪片广阔无垠的夜空。

    夜沉似墨,星汉悄流。

    微风拂面,弦月清朗。

    稀碎月光之下树影婆娑,晚风沾染着些许凉意,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同时也吹来淡淡的烟草气息。

    叶幽栖感觉奇怪,眸光微微游移,却不经意间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看到纪暮林。

    她隐藏在窗帘后,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莫名其妙就觉得心虚,下意识想要躲着,心里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他懒散地倚靠在阳台栏杆上,眺望着那片略微黯淡的的星空,干净而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闪烁着稀碎的火星。

    他深吸了一口烟,在溟蒙缭绕的烟雾中逐渐模糊了面容,晚风骤然吹散那团烟雾,他的面容又逐渐清晰。

    在皎洁银辉的投映下,他侧脸的轮廓宛若刀削般清瘦,微微颦蹙眉梢似乎已成习惯,在眉心紧凝成小丘。

    他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换作一袭墨色睡袍,映衬出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姿,却在盘桓的烟雾中透露出些许孤寒。

    纪暮林似乎听闻些许动静,虽然轻微得难以分辨清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他疑神疑鬼。

    他警惕性丝毫不输叶幽栖,从小到大便学武,敏锐程度自然很高。

    他状似不经意瞥向隔壁的阳台,贵果不其然,轻而易举地发现窗帘后微晃的身影。

    他的眼力自然也是很好的,即便相隔一定距离,但是他能够肯定那便是叶幽栖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还不睡觉?

    叶幽栖察觉到他游移的目光,手忙脚乱地彻底隐匿在窗帘后,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

    纪暮林不会发现她了吧?

    应该不会吧,她自认自己的隐匿能力还是很强的,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轻易地发现吧。

    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逐渐将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

    理智分明告诉她,她不应该去揣测纪暮林的心思,但是脑海中却倏然浮现他吞云吐雾的模样。

    那般孤寂,那般落寞,虽然看不真切他的神色,但是从他颦蹙的眉梢便可窥见几分。

    纪暮林双手闲散地搭着栏杆,干脆利落地掐灭烟头,脑海中倏然倒退回曾经。

    当初那双晶莹剔透的水眸,竟然让他魂牵梦萦三年,他费尽心思地寻找,却从来没有想过找到以后要怎么办。

    但是真正遇见叶幽栖之后,才觉得当初那晚所受的伤是这么多年来最值得的。

    叶幽栖还是忍不住探头偷看隔壁阳台,但是阳台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他现在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倏然自门外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巧妙地掌握着力度,优雅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