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看见苏姈彤这般漠不关心的模样,九音露出了心痛的神色,垂下眼帘:“安姑娘,你缘何狠心至此?你当真一点也不顾念从前的情分了吗?”

    从前的情分?柳家曾有恩于秦家,却也不见秦家顾念过半分情谊。遑论与他有情分的是苏姈彤,而非穿越而来的她,若然秦家当年顾念半分情谊,柳氏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是他让你来的吗?”苏姈彤转眸看向床榻,不无平静的说道。

    在苏姈彤的记忆中,她曾看见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那男孩粉嫩嫩的,看起来煞是可爱,曾经的柳秦两家亲如一家,而苏姈彤的母亲柳纤柔与秦家嫡女秦宛筠更是闺中好友,亲如姐妹。二人曾有约,欲结下儿女亲家……回想从前,再看看如今,岂是一句人心易变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九音摇了摇头,一种名为悲戚的神色浮上眼眸,道“这一切都是奴家安排的,主上并不知情,当年秦家却有参与柳家之事,那时柳家功高盖主引圣上诸多猜忌防备,为保柳家无碍,秦家方才出此下策,只想借战败之事让柳将军交出兵符,还一家平安,却不料……”

    她顿了顿又道:“自打柳家出事,主上便料到汤家会出手,原以为苏老太太会顾念自己儿子分毫,不料她竟还是将姑娘送走,得知汤家的行动,主上派人前来护佑,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这么多年来,主上一直关注着姑娘,唯恐姑娘再次出事……”

    她说的字字恳切,正义大气,情深意重,殊不知这样的话落在苏姈彤的耳中却是怎样的讽刺。

    “为保柳家无碍?可柳家现在可还在?当年之事,柳家上下近百余口,无一存活,九音姑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让我救他一命,可是你需知,当年若非秦家,柳氏何至于此?”苏姈彤冷笑。

    见苏姈彤并未有丝毫动容,九音急了:“姑娘!主上是真的心疼姑娘,这么多年来,虽知姑娘你还活着,却从未让任何人叨扰,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人护佑左右,姑娘你……”

    “我不会救他的!若姑娘无旁的事,恕安宁不奉陪了。”

    丢下这句话,苏姈彤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若眼前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起身欲走,一把匕首擦着苏姈彤的咽喉而过,定在了房门上,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九音阴冷的声音:“想走?为主上解了毒再走!”

    “就凭你?”苏姈彤转过头,同样冷着脸,不屑的看着九音。

    “九音自知比不得安姑娘医毒了得,又有一身武艺傍身,九音既邀了安姑娘前来,又怎会不做些准备?只是不知安姑娘出了此门后,你那侍女是否能安好如初了。”

    气氛瞬间凝固,暗流涌动,苏姈彤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只想紫菀能避开这个女人,方才打外头经过时,并未看见任何人,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气息,还以为这里真的只有他二人,却不料还是棋差一招,算漏了她会在外头埋伏了人。

    苏姈彤挑眉,冷声道:“我若真答应救他,九音姑娘就不怕我会在解毒之时,借机杀了他,彻底绝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吗?”

    “未曾想姑娘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徒,主上为姑娘付出良多,而今主上有难,姑娘却如此相待,九音真为主上不值!既如此,那姑娘今日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顷刻之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长剑出鞘,寒光闪动之间,九音已是提剑逼了过来,苏姈彤脚上一用力,纵身跳起避开剑芒,反手扣上软鞭,于空中一鞭挥出,软鞭缠上那柄袭来的剑……

    “住手!”

    只听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声音小到极致,然而两人却是真的听见了,九音明显一怔,苏姈彤借机一扯,将长剑从她手中抢了下来。

    “主上!”九音顾不得苏姈彤,忙是跃至床榻边,单膝跪地,美丽的眼眸中竟隐含着泪水。

    主上昏迷了半月有余,油米未进,若不是有李勋的药吊着,只怕早已殒命,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打算直接去灵絮谷寻找苏姈彤的计划不得不做了变动,使计将她引来湖丘。

    “让……她走……”声音比之方才更弱了,显然方才那两字已是用尽了力气,此刻他躺在床上张大了嘴轻喘着气,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似是累极了。

    “主上!不可以!若是放她走了,你要怎么办?”九音抬头焦急的开口,凭着方才和苏姈彤的一番谈话,她心里明白,此番若是放她离开,再想寻她怕是难了,届时主上的毒要怎么办?

    “同样的话,别让本王说第二次。”男子闻声急咳几声,侧头看向九音,星眸中充斥着怒火:“让!她!走!”

    对上男子的目光,难道这些日子的努力,这一切心思终是要付诸东流了吗?九音无力的垂下头,毕恭毕敬的道了声:“是!”

    这个‘是’充斥了太多绝望痛苦,太多的隐忍压抑……仿佛,顷刻间就能压垮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

    “宁王殿下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怎知我就真的出不去了呢?安宁就算是一路打出去,也不需你承情!”苏姈彤缓步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

    “你!”九音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苏姈彤,她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主上?

    “彤儿……你当真如此恨我?恨母妃?恨……秦家?”祁逸珩侧目看着苏姈彤,愁眉锁眼,语音轻柔似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苏姈彤竟是莫名的难受,暗自琢磨着,估计是原主的情绪吧,看着昔日爱着的人这般摸样,是该心疼难受的。

    “我若说不恨,宁王殿下信吗?”苏姈彤如是说道。

    星眸黯然,只因一句便失去了焦点,他木然的开口:“害柳家之人另有其人,若找到真凶,你可还会恨?”

    想到方才九音所言,苏姈彤对上祁逸珩那双满染忧伤的眼睛,竟莫名的信了几分,可是就算不是秦家害的柳家又能如何?苏姈彤到底是回不来了,柳家那么多人也回不来了。

    “纵使九音说的是真的,又能如何,以前的苏姈彤终究回不来了,柳家也……”

    祁逸珩万念俱灰,望着房顶久久不离,良久,方言:“其实……柳家……柳家还有一人……活着,便是你姨母柳纤盈,当年之事……”

    话未完,声已断,祁逸珩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