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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洪几乎是泄愤一般把马车的锦帘使劲的甩到了门帘子上,他也不想再让他们见下去了,也不知道依着司马玉珠的性子,她还会再说出什么来。

虽然,那些安排的刺杀的人,他其实已经想过要撤走了,因为他看出来了,他不是晋楚裴的对手,与他交朋友,与他交好,才让他得到了东楚国这么大的一个实惠,他若是得罪了他,也许,他可以让他得到,也可以让他失去。

司马洪在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总之,他已经确定了,还是不要再对晋楚裴等人出手的好。

虽然他已经歇了心思,但是,司马洪还是唯恐司马玉珠的话会让晋楚裴等人怀疑什么,便跟上前去解释了一通:“她自从被抓之后,说话就有些不正常了,还望六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司马洪的话,与锦帘刮起的风,激烈的刺过司马玉珠的脸,弄得她生疼。

她想喊,但是,一旁的丫环又重新将她的嘴堵上了。

她不想屈服,使劲的在马车里面挣扎着。

她想要逃走。

但是,她被绑得死死的,两个丫环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孤知道……”晋楚裴淡淡的接话,扶着孙瑾姿上了马车。

北风再度吹来,寒意刺骨。

“回去的时候,大概就要过年了。”

又过了一年,孙瑾姿眼神平直的看着窗外一一飞过的群山,波峦重叠,连绵起伏。

正如孙瑾姿所说,他们是在腊月二十三日回到的大晋的京城。

他们走的时候,才刚刚入秋,而现在已经进了冬日。

天气越发的冷了,就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以往热闹的正阳街上,也有些萧瑟之意。

“我们是直接回皇子府,还是回宫里复命?”

按理说,他们是从外面回来的,自然是应该要先去宫里向晋楚易报备一声。

“先去宫里吧。”晋楚裴看着孙瑾姿,有些担忧。

孙瑾姿到了这会儿,也想起了,她还是私自离京之人,虽然她的本意是好的,也确实帮助到了晋楚裴良多,但是,在晋楚易那个皇帝那里,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不应该的。

她身为皇子妃,在皇子带兵之时,按照惯例,她是必须得要留在京城的。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说。”

孙瑾姿咬唇。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皇帝想要治她的罪,他依旧会治。

“放心,虽然会有些小麻烦,但是,大概不用害怕。”晋楚裴笑着揉了揉孙瑾姿的发顶,将她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轻轻的拨开了一番。

他的力气很大,愣是将额迹的发丝拨乱了一些。

孙瑾姿被他孩子气的动作弄得心神一跳,皱眉看着他不安分的手:“干嘛,弄乱我的头发。”

刚刚还在庆幸着,进宫也不用去收拾头发了。

“不回府里,也得换身衣裳,否则,咱们还没有进宫,就被送进了大牢。”

进宫面圣,必须得衣着整洁,否则,就是御前失仪,那种罪名向来是可大可小的,反正,一旦犯了那样的错,那必定是将自已的把柄送到了皇上面前,好比是任由他来宰割一般。

孙瑾姿顿时无奈了,撩开一点点窗帘,看着外面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间或还夹杂着总角小儿躲在巷子里踢毽子的身影。

“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

他们这般风尘仆仆的从外地赶回来,既不能先就回了自已的府里,这也是大不敬。

更加不能穿着身上这些衣服赶进宫里,这是御前失仪……

“走吧,去醉风楼里,疾风和木蓉已经替我们准备好了衣物。”

进宫前换衣衫,这是必须的,但是不能回府,所以,很多达官贵人都会选择折中一下。

这番一来,哪项宫规都不曾违背,倒也不错了。

孙瑾姿听得眼前一亮,倒是这个理儿。

二人换好了衣衫,再看看天色,依旧雾蒙蒙的。

此时已经午时,但是,太阳还是没有冲破云层的禁锢,看来,今天注定了就是一个大大的阴天了。

一旁的清修看着两个人都换好了一衣裳。

一个身着一身浅紫色绣芍药的长裙,一身华贵美丽,一个身着一身墨黑色绣蟠龙纹的锦衣,身长挺立,英武之气尽显。

二人一个柔婉,一个英武,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清修在心里不由得暗自喝彩一回,随即心神一暗。

神女再美,也有般配她的人……

“清修,你先回钱府,替我告诉我外婆还有我娘一声。”

孙瑾姿首先想到的就是钱府的那些人。

“好,那你们小心一点。”清修眼带担忧的看了他们一眼。

孙瑾姿脆脆的应了一回。

“放心,皇上可是一个明君。”

明君就不会如同昏君那般行事不带准则,只凭一时的欢喜。

明君要顾忌的事情,多的去了,只要你的分辩和回答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必定是可以谅解的。

想到这一点,孙瑾姿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看着晋楚裴,脸上笑意盈盈。

那笑,就算在阴天里,也闪花了晋楚裴的眼。

皇宫之中,晋楚易正在御书房里批发奏章,突然听得杜德才走了进来。

“皇上,六皇子殿下回来了,此时正在外面等候您的召见。”

“哦,老六回来了?”晋楚易停下手中的精致狼毫,将其随意的放在端砚之上,便坐正了身子。

“宣吧。”

杜德才心神一动,尖着嗓门将晋楚裴和孙瑾姿宣了进来。

看到晋楚裴的时候,晋楚易无疑是高兴的,想到他的这个儿子,又在东楚边界立下了赫赫的战功,这一次不仅打败了东楚的进攻,而且还生擒了他们的国主,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这是他继位以来,还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而现在,就在他在位期间,却做到了,虽然不是他本人御驾亲征的,但是,这个将帅也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与有荣焉。

“你是好样的。”等到晋楚裴与孙瑾姿请了安之后,晋楚易夸赞道。

晋楚裴低头,敛衽,十分的低调。

晋楚易开始还疑惑,但是在他看到孙瑾姿的时候,一张威严的脸上,眉头忍不住轻轻的挑了挑。

“人家男人上阵杀敌,六皇子妃这是干什么去了?边疆朕以前也是去过的,那里并没有能够入眼的风光。”

大晋朝与东楚的边疆,到了春季的时候,还能够有一片碧绿的青山可看,而到了秋冬之季,草叶枯黄之时,那可真是除了萧索就是萧索,真真是没有什么看头的。

孙瑾姿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想着那些事情。

不过,想过一会儿之后,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晋楚易与她说这件事情,可并不是真的与她讨论边疆风光之事,她反应过来,低头,下跪,然后请罪。

“臣媳未曾旨意,便私自出京,实在是大错特错。”

她的认错态度很好,晋楚易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父皇,儿臣……”晋楚裴看着孙瑾姿跪在脚下,心里一阵阵压抑。

他答应过孙瑾姿不让她受委屈的,意思就是不让她请罪,但是,她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哦,你既然知错了,倒要与朕好好说说,你错在哪里?”晋楚易不想让自已的儿子替一个女人说情,直接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朝着孙瑾姿问着。

“皇上,臣媳错在习了一身的医术,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要多救人。”

“你救人?你以什么样的立场战场上面救人?”晋楚易当然没有那么好说服。

“在皇上面前臣媳是皇上的儿媳妇,在六皇子殿下面前是殿下的妻子,但是,在那些军营之中的将士面前,就仅仅只是他们的大夫。”

孙瑾姿语气铿锵有力,简单的将自已的身份做了一个概述,但是每一个点,每一句话,都重达千斤。

“大夫……好一个大夫。”晋楚易威严的脸,突然松动了,他笑了。

孙瑾姿低着头,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上面。

这是九五之尊,他不会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就多给她面子。

他发起怒火来,便是谁也护不住她。

所以,孙瑾姿虽然知道,晋楚裴一定会护得住她,但是,她不想让晋楚裴跟晋楚易对上,他们俩个除了是父子关系,毕竟还是君臣关系。

君有令,臣下不敢不从。

跟谁顶上,孙瑾姿都不愿意跟皇上对上。

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只是希望,晋楚易能够一如既往的英明,不要跟他在皇宫专宠心思恶毒的庄皇后那个时候那般昏庸。

“陛下,边疆之地,条件恶劣,军医缺乏,将士们大多数出征,当场战死者少,而重伤不治而亡者多,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大夫人手不足,所以救治不及时。”

孙瑾姿将边疆的一些士兵医治情况大概的说了一番。

原本说来是为了给她自已脱罪用的,但是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就说得自已动了情。她红着眼圈,声音哽咽。

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些在暴雨狂风之中,却依旧还要坚守在他们的岗位上的将士们,想到了他们受了刀伤,枪伤,却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就只能全都裹一个帐篷之中,默默的等待着大夫们的降临,但是,很多时候,其实,他们都不曾得到过大夫,最后等到的基本上都是死亡。

晋楚易也被孙瑾姿说得动了情。

“朕知道,朕曾经也上过战场。”

在晋楚易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他也是领兵的将帅。

那些士兵们在受了伤,暂时失去战斗力的时候,的确是很戳人心的。

孙瑾姿提到了这一点,再想着从那边暗卫传过来的消息,知道她的确也是救助过千千万万的将士们,这般一想,晋楚易的心还真的软了下去。

他倒是真的不忍心处罚这样一个舍己为人的人了。

但是,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日后,所有的人都效仿她,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