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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在何处?”柳氏心疼归心疼,发起怒来,确实十分有架子。

若不是孙瑾姿见得柳氏那双略略带着心疼的眼神,只怕也要被那雷霆般的声音吓到。

“儿子错在不该不听从长辈劝阻,肆意妄为……”

钱昀回来之前,就已经经过了老侯爷的指点,十分识趣的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身上。

甚至还道出一个罪名:“儿子还错在太过于着急成亲,为钱氏传宗接代……”

孙瑾姿华丽丽的风中凌乱了。

“你……”柳氏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钱君豪又在一旁劝着,钱氏也好声好气的说着,柳氏脸色方才稍霁,只是眼神还在瞪着另一边与钱昀跪在一起的于蓝青。

孙瑾姿低下了头,朝着她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着主动认错。

于蓝青看清楚了,当即朝她感激一笑,跪趴在地上:“小女子亦有错……还请老夫人饶过昀哥……哦,不,饶过钱将军。”

于蓝青脸色亦是苍白,长长的头发被灰布头绳束起来,形容虽然狼狈,整个人看着却还算干净整洁。

柳氏见于蓝青这副模样,倒比之前那样儿还惹人怜爱了几分,又想到她跟着自已儿子一同在大牢之中住着,不畏生死,不由得心头更软,挥挥手,徒然的靠在软榻之下,声音突然疲惫:“都起来吧。”皇帝已经为他们赐过婚了,她还能说什么。

而且柳氏十分明白,皇帝之所以赐婚并非想要降下恩泽,而是一个重重的警告,让他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了皇恩,更不能忘记了,他们是臣,而他为君,他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也有意为钱家赐一个一无所有的平民女子,让他们钱府无势可借,只能听从于他的号令。

所以,钱昀这桩婚事,不同意也得同意。

而且,有了钱氏和孙瑾姿的劝阻,柳氏也想通了。

“这以后的日子,都是你自已在过,你喜欢就好。”免得为钱昀娶一个不如他心意的人,到时候,又来怨怪他们,便不好了。

“母亲所说,是真的。”钱昀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柳氏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觉得你为咱们府里惹的事情还不够多?”

难道她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母亲误会了,儿子并无此意。”钱昀一抬头,便看到孙瑾姿在朝她使眼色,立马讨好的笑笑,拉着于蓝青齐齐叩头。

“儿子多谢母亲成全之意。”

于蓝青也颇为激动地道谢。

孙瑾姿只看着于蓝青纤细的身子,还有饱受了风霜,却依然坚毅的面庞,心里也不禁为她叹息一声,她此时可算是已经苦尽甘来了。

等到所有人退却,孙瑾姿悄悄摸上了于蓝青的房间,便见她正在房里收拾着行李。

“恭喜青儿姑娘。”

孙瑾姿很久就已经不再称呼她为于姑娘,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示好。

于蓝青想到孙瑾姿昔日的指点,心中颇为感触,不由得高兴道:“孙小姐……在此,多谢你。”若不是她当日那样一番好心好意的指点,她只怕,真的会想差了,然后走错了道,直到跟钱昀错过。

“这么些日子,在外面,只怕青儿不好过吧?”

看她面容养了这么一日了,还仍旧带着几分粗糙,这是一张饱经了风霜的脸,没有了初时的细皮嫩肉,也没有了丝毫的美丽,但是,却比以前看着还要舒服上几分。

是她的气质的改变。

“是,的确不太好过,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苦过,只要让我与昀哥在一起,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于蓝青深情的道。

这是真话,孙瑾姿看得出来。

“那便好,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日后,你一定会过得好,只要你不忘初心。”

一直这样爱着钱昀爱下去。

相信钱昀是个痴情而又专情的人,她不会有小妾、通房与那些个庶女、庶子的事情。

于蓝青得到孙瑾姿的祝福很是高兴,硬要留着她在那里坐坐,然后亲手替她绣了一方丝帕。

清秀锦明的山谷之中,一白衣女子俏立其中,独望风云,好一番仙风道骨。

“这是绣的?”好精湛的绣艺,好美丽的意境。

“嗯,昔日家中便是做绸缎生意的,只是……”路遇劫匪,结果不仅失了家财,父亲一行人也丧了命。

“我什么都不会,就只学下了母亲那一手的绣艺。”

“已然很好,很好了。”孙瑾姿颇为感慨。

这般的技艺,可真真是不知道她少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

于蓝青依旧谦虚着,只道她喜欢就好,日后便还替她绣,还笑言,若是她成亲,她便也替她绣嫁妆。

孙瑾姿脸上蓦地一红。

于蓝青说到出嫁,她便想到了晋楚裴,那般清研的模样,好似是作画一般,让人一看之,便过目难忘。

回到正房,便又听得柳氏说起,钱昀这次能够这么快,这么顺利的脱身,还得全靠六皇子帮补着。

“只可惜,他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们却不能明着表现出来。”毕竟现在六皇子可是还在被罚禁闭了。

幽居在府,如何前来钱府?

柳氏感慨一回,又道:“六皇子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真正是难得,若是这上面的位置能落入他手,倒也不失为一个英明的决策。”

柳氏因着议论的是朝纲,因而也不敢太过于大声了,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钱君豪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可见是默认了,而钱昀则是重重的点头:“六皇子昔日多次救我,算是恩泽深重,只不知道他出于何意,每每见之,都不许我施大礼,倒教我满心不适。”

他既无法报恩,心里倒是存着疙瘩了。

“若是他有意那位置,我定然鼎力相助。”

钱君豪看了一眼孙瑾姿,又看看钱昀:“你相助无妨,只不许拿钱氏满门开玩笑。”

钱昀再次重重点头。

孙瑾姿只低着头,专注于自已面前的那碗白瓷青莲粉荷茶盏,一直都不曾抬起过头来。

说来,孙瑾姿还不曾知道晋楚裴是否真的很想要夺取储君之位,也许,她可以明着开口问一问。

孙瑾姿早早的离了钱府,夕阳还不曾落下,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这么早的时间回到孙府,如今的孙府里,钱氏不在,她只觉得对那里丁点留念之意都没有,所想的,便只是要远离那里。

“咦,三妹妹,那个不是二妹妹吗?”孙瑾姿信马由缰,走着走着,便到了正阳街。

这是京城之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但凡有名门贵女想要上街来游玩,便会首选这里。

看来,孙瑾凝和孙瑾梦便在此地。

孙瑾姿看了一眼,只见大皇子好似也在一旁,她朝着众人点点头,远远的施了一礼,便要掉头离开,却听得孙瑾凝大声道:“二妹妹。”

孙瑾姿一愣之下,接着,便看到孙瑾凝派了丫头过来。

“孙二小姐,我们大皇子殿下和侧妃娘娘有请。”

孙瑾姿心头一窒,晋楚傲就在那辆马车之中,隔着这么远,她都闻到了一阵阵的香粉之味。

“而孙瑾凝与孙瑾梦共用了一辆马车,便在前面一辆上面,此时的车帘子是撩起来的,她也实在是太过于大意了,竟然没有仔细看好,便被她们当场逮住了,此时便是想要离开,也都不好说出口了。

“二妹妹,好久不见,看你眉头皱着,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孙瑾姿掩下心头对孙瑾姿的嫉妒,故作关心。

为什么孙瑾姿见她一次,一次比一次漂亮。

这次的五官好似已经完全长开了,就算是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裙,头上只簪着素银簪子,却也显得极其的清丽典雅,好似一片芳华天成,比浓妆艳抹,身穿华服的孙瑾凝还要好看上好几分。

“见过侧妃娘娘。”

“是姿儿。”

晋楚傲说着,已经下了马车。

半掀的马车里面,孙瑾姿隐隐瞧见了几个身着暴露的美婢。

真不知道,这晋楚傲的马车里面可是藏着什么样的污垢,也简直了,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青天白日里的,便就行的这等的事情。

孙瑾姿只要想想,只觉得一片恶心。

只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现出来,便敛了笑,束了眉,神情淡然无波。

“姿儿好久不见,孤在宝厨楼里作东,不如与我们一道前往。”

晋楚傲一见面,便看见孙瑾姿有几分不高兴来,又见她的目光望着的是他的专用马车,不由得想到,刚刚在马车上面,他与那几个新得的美婢之间的有色有味的那一番嬉戏来,眼皮子跳了跳。

心知只怕孙瑾姿又不高兴了,他可是还记得上次他们的婚约还作数之时,孙瑾姿看到他与侍妾那般调笑之时,所做出来的那番丝毫不作掩饰的厌恶之情。

心里一时之间很不滋味,刚刚那番美好的享受,也一下子化成了尴尬和无力,挥挥手,香艳的马车立马被赶走了。

孙瑾姿只在心里冷冷一笑。

这番做作又有什么用处了?

好似那马车走了,旁人就不知道他大皇子是个什么德行似的。

“中饭臣女已然用过了,晚饭尚早,只怕还不曾吃得下。”

孙瑾姿淡淡开口。

晋楚傲被孙瑾姿这话一噎,本想发怒,只想到一事,便又立马恢复了笑容:“姿儿不妨赏个脸,孤正有一事要告知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