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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念又一想,就算她手里没有枪,一个能跑到外地借枪的女孩,拿个刀也是很吓人的。

    天哪,万一被打死在田琳的床上,一定会上花边新闻的头条,他连标题都想好了,《少女不堪隐私偷窥,偷枪击毙已婚渣男》,新闻的配图上,警察执着石凯侵犯他人隐私的证据,教育世人,做人不要作恶,作恶必遭报应。

    多荒诞,全国扬名,还是反面教材。

    这会儿的石凯,早已把田琳有没有给她带草色帽子置之度外,只关心那把枪。

    正想着,周欢悄然来到次卧的门口,打开灯,问石凯,“刘畅是不是在外面有人”。石凯被她吓一跳,猛爬起来,抬头看着周欢,随口说,“人家有没有,跟咱们没有关系,你也别操这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和刘畅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怪不得你叫乌鸦。”周欢怒哼着,回到主卧。

    石凯想说,我们都离婚了,你管我干嘛。但这话如果说出去,不亚于扔了个臭气弹在屋里,整个晚上别想睡觉,硬压下去这个想法,淡淡地说,“刘畅有没有我不知道,就算有也不会告诉我,他那么神秘,只告诉我一些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一丘之貉。”主卧传来不善的冷哼声。“于晓敏说,他发现刘畅最近总是回来很晚,她早上醒来,刘畅就上班去了,半夜有没有回家,她都不知道,你说这女人有多笨啊”?

    石凯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敢回答,说多了会说错,万一暴露了自己的小秘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周欢见他不回答,随口说了句“我是不是也算笨女人”,便不再做声。

    直到石凯屏气凝神地侧耳倾听,听见周欢淡淡地鼻息声,有节奏地鼾声。悄悄走下床,伏在她头上,确认她睡着了,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照着脚下,走到床头柜上摸她的手机。

    这手机有石凯的指纹,周欢是不知道的。这会儿他正扒拉着她的手机,找周欢与于晓敏的聊天内容。原来是刘畅的爱人于晓敏发现他最近不寻常的举动,半夜趁她喝醉睡觉的当儿,在包里发现了几张开房的小票,刘畅的解释是帮客户凑数据用,没有真正入住。但是于晓敏按照日期查看聊天记录,发现刘畅那几天都在加班,很晚或者根本没有回家。

    周欢说她怎么不睡死,自己老公晚上回不回家,都不知道。于晓敏说做淘宝客服太累,凌晨才能睡,困得要死,早上根本起不来床。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哪知道他回没回家。

    周欢教她反锁门,刘畅到家开不开门,必敲门。如果晚上没有敲门,那必是彻夜未归。

    这聊天记录,看得石凯一愣,悄悄回到小卧。

    白家庄,位于纸醉金迷的三里屯附近,奢华高调的三环内的北京一隅,破旧的平房和老旧的五层居民楼,拥挤着狭窄的柏油路,两旁路灯有些昏暗地躲在树冠里,依然照得路面油汀发亮,油汀边打着昏黄灯泡的小吃摊,三三两两散落着吃东西的人。

    刘畅接完石凯的电话,急哄哄的说单位有事,需要快点回家用钥匙盘,为客户转帐。说完快步钻进一辆出租车里,按下车窗冲小吃摊喊着,你先回酒店,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十里堡,快点,要快。车窗外小吃摊上,一个女孩短发及肩,刘海齐眉,怒脸如大蒜,站在马扎前边叫喊着,你给我回来。说完把手里的东西甩在地上,发出叭的声音。

    师傅是一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事就喜欢聊,天南海北地聊,看顺眼了,聊人生聊理想,聊曾梦想仗剑走天涯,聊朝鲜和老红军不得不说的故事,聊得你七荤八素,聊得你怀疑人生,聊得你想下车步行。若是要看不顺眼,怼两下,不骄不躁地让你也无法反驳。这不,看刘畅不顺眼了。

    “嘿,小伙子,情人吧,着急回家了吧。你得打个飞机,咱在北京也打不着飞机不是,我就当飞机给你开,至于飞得起来飞不起来,那就不怪我喽,得怪这车。这车,五年了,开了四十多万公里了,我想换辆车,队长不干呀,我跟队长说,顾客总想让我当飞机开……”山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

    惹不起,惹不起,平常牛哄哄的刘畅,现在窝在后座里不说话,两手插在耳朵里,皱着眉头闭目养神。

    车速的确很快,凌晨也不堵车,刘畅从出租车里跳出来,一溜烟儿地从栅栏门里窜进小区,奔入单元门,消失在黑咕隆咚的旧小区里。

    白家庄安静的深巷里,一家安静的酒吧,歌手唱着安静的歌,萨克斯丝滑的声音,沐浴着每一位听众的心,古典欧式的吧椅吧桌,巴洛克式的吊灯,昏暗的空间,帅气的洋小伙绅士地敬着高鼻梁的洋妞,大胡子的俄国大叔穿着大裤衩,举着啤酒杯与好友轻谈畅饮,油光满面的侍应生持着    托盘游走在其间,像只欢乐的小蜜蜂。酒吧的背后是一座大厦,确切来说,是一家四星级酒店。

    1508室的大床上,洁白的大被子裹着蜷缩的王小美,轻声打着鼾,床边上散落着黑色的T恤,巴掌大小的牛仔短裤以及黑色的女士胸衣。或许附近几公里除了大使馆,便是老旧的小区以及医院,没有高大的建筑,所以窗帘并未关闭,四周各种光线映照进来,屋子并不黑暗而且很安静,安静到空调的出风口呼拉拉地吐着白气,吹着探出被子边缘的娇小面庞,玲珑的鼻尖,弯弯的细眉,尖尖的下巴,樱桃般的嫩唇,构成一副睡美人的美丽画卷。

    门卡刷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刺破宁静,紧接着拉门的声音,重重的敲门声和持续的敲门声,柔和的道歉声,怒气的叫门声和着中文和外文邻居的抱怨声,某些客气的解释声,床头电话的响铃声,趾高气昂的吵吵声,搅合在一起,不间断地响起来,整个15屋就像集市一样热闹起来。

    这时候的王小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两条纤细的小腿夹着棉白的被子,继续睡觉,只是不时扭头望背后的房门,偶尔还发出怒气的哼声。座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抱着被子爬起来拨开了接线头,盖好被子,睁着大眼躺在被窝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是在服务员敲门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回了句,“我没事,我不认识那个人,不开门。”

    声音逐渐散去,王小美抱着被子偷偷下床,从猫眼里望一眼走廊里的情况,偷笑一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直到清晨。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外面刘畅温柔地喊着送早餐,王小美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抻个懒腰,钻出棉被套上T恤,下床开门。转身回到床上,靠在床头上斜眼看着刘畅。刘畅则在进门后把早餐放在电视旁边,进卫生间洗漱,回到床前爬上床就去脱王小美的衣服。王小美别着头,双手推刘畅,奈何面对刘畅臃肿的身材,瘦弱的王小美就像是螳臂挡车。

    门外服务员轻轻走过1508的门口,见刘畅已经进入房间,转身走进电梯间,乘电梯回到大堂,走到门口一张桌子前,对坐在桌前的西装男人说,罗总的朋友这次进去了,放心吧。

    就这当儿,1508的床上,刘畅喘着粗气,背对着王小美盖着被子睡觉。王小美套上T恤,瞅着眼前的虎背熊腰板寸头,龇牙咧嘴地嗯嘤着踹了两脚,奈何对方太重,几乎陷在床上纹丝未动。只是传来一声不耐的声音,一晚上没睡了,让我睡会儿。

    王小美颤笑着用小拳头轻轻捶打着虎背,嘴里嘟囔着,不让你睡,不让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