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呆在家里，爸爸一会就把妈妈找回来，不准再哭了。”

得知姚兮在医院里，顾辰生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加上两个小家伙这么一闹，更加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很少做哄孩子这样的事，一是七七与诺诺虽然年幼，但兴许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比同龄的小孩都乖巧得多，很少无理取闹。

二是比起顾辰生，他们更愿意在姚兮面前闹腾，顾辰生虽对家人大多时候都很温柔，但对上小孩子的确是没有姚兮那般耐心。

平日里见怪不怪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轮到了自己，顾辰生这才后知后觉姚兮对这个家的重要性。

好不容易将两个小家伙哄好，又叮嘱了保姆几句，顾辰生出了门。开着车直奔姚兮所在的医院。

姚兮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的状态，顾辰生不知道她是有意躲着自己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顾辰生站在医院门口想了想，又拨通了牧凡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牧凡终于接了起来，连喂都省略了，第一句话便是：“什么事？”

顾辰生开门见山：“小兮在哪？”

牧凡闻言，在电话那段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怎么？顾总裁这是找我要人来了。”

顾辰生眼皮一跳，不与他作口舌纠缠，只又冷声重复一遍道：“告诉我小兮在哪。”

顿了顿，稍微放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道：“我定位到她现在在医院，她出了什么事？”

顾辰生这个人，除了对姚兮和孩子有温柔的一面，平时都是个冷酷的人。尤其在商场上，他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怡泽集团上下没人敢对他决定的事情有一句抱怨。

同行之间，若在应酬上见到他，他也是一幅笑里藏刀的模样，让人寻不到可攻击的软肋。

可如今，他这一句话中透露出的担心，被牧凡听得清清楚楚。

牧凡看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安睡的姚兮，知道她离开顾辰生的这段时间其实都是不开心的，只是强忍着不说出来，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是顾辰生的出现能让她恢复到从前的活力，那他也是甘愿的。

“小兮出了点事，现在还没醒过来，具体的等你过来再说吧。”

牧凡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松了口。随后告诉了顾辰生他们所在的病房，几分钟不到，便见顾辰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直直地便要冲进去看姚兮，被牧凡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了下来。

“她这几天很累，你不要打扰到她休息。”牧凡将顾辰生一把推到了病房外的墙上，眼神不自觉变得凌厉，低声吼了一句。

顾辰生过来前已经从病房护士那里得知姚兮暂无大碍，只是还在昏迷，这才松了一口气，本只是想进去看看她，被牧凡这么一激，瞬间变了神色，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都没有任何示弱的意思。

“多谢牧先生对小兮的照顾，不过小兮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就不必麻烦牧先生了。”顾辰生冷冷道，每一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故意提醒牧凡他和姚兮的关系。

牧凡闻言，果真被激怒，一把扯住顾辰生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撞，他死死地捏着拳头，青筋暴起，看起来恨不得就在这里把他打一顿才甘心。

“你还好意思说你会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么！伤害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将她赶出家门，还在外面与其他的女人纠缠不清，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责任么？！”

牧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他承认自己在嫉妒，嫉妒到发疯，姚兮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这个人，这份感情在牧凡眼里是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无法容忍得到这份感情的人竟然不懂得珍惜。

顾辰生的后背猛地撞在墙上，却没有反击的动作，反而在牧凡这一番咬牙切齿的话中冷静了下来。他无法反驳，因为他也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两人就这样对恃了良久，最后是牧凡率先收了他攥着顾辰生衣领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衣领上满是被捏出来的褶皱。

“要是你再让她伤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牧凡低声道，语气中带了几分笃定。说罢便转身走了，留下顾辰生在这里陪着姚兮。

顾辰生缓缓走到病床边，见姚兮正在床上安睡，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在梦里也皱着眉头。

他忍不住轻轻用手抚了上去，想让她舒服些，却不想才刚刚一碰，姚兮就倏地睁开了眼。

顾辰生的手顿在她的眉心处，见她醒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手指也欣喜地抖了抖。

姚兮的眼神慢慢聚焦，视线逐渐清晰最后定定地落在距离自己咫尺的顾辰生身上。她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迅速回想了一遍，这才觉得惊讶顾辰生的出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姚兮还记得之前的那场争执，和顾辰生当时冷漠的脸。

顾辰生被她的警惕刺痛了双眼，但更多的是担心她的身体，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到姚兮眼前，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姚兮一怔，捕捉到他脸上担忧的神情，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姚兮看着顾辰生在病床前走来走去，一会给自己拿枕头，一会给自己盖被子，虽然交谈甚少，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仿佛在突然之间变得不再那般争锋相对。

直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顾辰生这才走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姚兮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却看到顾辰生明显脸色一变，随即有些慌乱抬头看了姚兮一眼，便急急忙忙走出了病房。

姚兮下意识心头一紧，知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从顾辰生的反应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顾辰生在病房外面站了很久，一直在打电话，姚兮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叫进来的护士将电视打开想要分散注意力。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画面的瞬间，她手中的水杯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顾辰生听到声音冲进来，在看到姚兮止不住颤抖的身体的第一眼并明白了缘由，以及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怡泽集团总裁与一混血女子大尺度床照曝光”诸如此类的标题新闻。

电视屏幕上的那两张脸，正是那日的coco与顾辰生，两人在某家高档酒店一夜春宵，白色的床单掉落在地，有些地方还被人特意打上了马赛克，更引人遐想。

顾辰生大步冲上去关了电视，他甚至不敢去看姚兮此刻的表情。

“小兮……”

“你出去。”姚兮的声音僵硬，她闭着眼，睫毛在明显地颤抖，语气却十分决绝。

“你听我说，那天我……”顾辰生神情慌乱，试图解释，他已经要被内疚折磨疯了，连请求原谅都不敢。

“你给我滚出去！滚！”姚兮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连呼吸都疼痛难忍，这份疼痛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并且随着顾辰生的声音一层层叠加。

她彻底失了控，尖叫着将病床上的枕头朝着顾辰生狠狠砸了过去。顾辰生也不躲，反而大步走上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姚兮剧烈地挣扎，对着顾辰生拳打脚踢，嘴中发出类似于小兽一般地咽呜声。

顾辰生一动不动，手上抱住她的力道未曾有一点放松。他承受着姚兮所有的怒火，那些拳头的力道打在身上没有一丝痛感，他却觉得难过得快要落下泪来。

姚兮最后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是真正用了力气的，牙齿仿佛要穿过血肉，将他拆吃入腹，达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顾辰生闭上眼，想要是两个人能一起下地狱也好，那又有什么所谓。

顾辰生搂着姚兮的姿势稳若泰山，任她撕咬。甚至希望她能再用力一点，能让他再痛一点，身上痛了，心里就不那么痛。

“对不起……对不起……”

他贴在姚兮的耳边，一遍遍低声重复。他的肩头湿润一片，不知道那是被咬出的血迹还是姚兮的眼泪。直到医生闻声赶来病房，这才强行将他们二人分开。

医生给姚兮注射了一剂镇静剂，姚兮终于平静了下来，很快便将自己蜷成一团陷入了沉睡。

“病人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不能再受刺激，家属还是先回去吧，随时等医院通知。”

医生看了一眼顾辰生，让护士关上了病房的门，并且在姚兮恢复正常状态之前不准顾辰生再进去探望。

顾辰生愣愣地站在病房外的玻璃墙外看着姚兮睡着的样子，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用了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睡着了，瞬间有了一种他把整个病房的孤寂都留给了她的感觉。

顾辰生看得眼睛都开始酸涩，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眼前的她。

旁边有个小孩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看他，疑惑地问：“妈妈，那个哥哥为什么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