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莉莉愕然地瞪眼瞅着卢玉莲，一时摸不清她的意思。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把那小贱人叫回来？我看到她都犯恶心！”她很是厌恶地皱皱眉，满目的疑惑。
“你不懂。”卢玉莲高深莫测地朝她笑了笑。
她将今天在街上偶遇姚兮一事告诉姚莉莉，见她愣着不语，得意洋洋地说：“她姚兮如今也算得是认识了财阀大亨什么的，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说法？”
姚兮虽与她们的关系并不密切，但偏生生了个软心肠，若她能在她面前做个苦肉计，也能取点好处。
姚莉莉一眼看出卢玉莲打的心思，面露不屑。
“你这臭丫头还杵在这做什么？”卢玉莲摇头道，“要是你能过的气候，妈又干嘛去招惹那不待人见的？”
“妈！”姚莉莉又羞又恼地娇嗔一声。
她咬着牙关，一跺脚，仍是进了厨房。
姚兮回程正遇上高峰期，挨过人山人海，眼前隐约可见熟悉的房屋时已是天色微薄，绯色映天际。
路旁有个商店，她略一思索，错脚走了进去。
毕竟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即便再不愿与她们有瓜葛，身体里也终归流着爸爸的血。
权当是为了爸爸。姚兮挑了些父亲生前喜爱的吃食。
她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前，正要叩门，忽然听见从屋里传出来的争执声，是姚莉莉不耐烦的嗓音。
“她真以为自己结交了个有钱小姐就麻雀变凤凰了？这半天还不来，是想饿死我吗？”
“我回来了。”姚兮下意识推门而入。
姚莉莉愤愤不满的狰狞神色凝在脸上，经卢玉莲一使眼色，才很讪讪恢复面色，不甘心地起身为姚兮提购物袋。
“你说你这来就来，咋还买这么多东西了？”
卢玉莲欣慰地看着姚莉莉手中的购物袋，却看姚兮淡漠地从她身侧走过，语气极轻：“我是为的我爸。”
卢玉莲手中动作一顿，阴测测地瞥她一眼，又当没听见般起身去厨房端菜，佯装和善地对姚兮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难得来看妈，妈要好好和你聊聊。”
糖醋排骨是香的，姚兮却不知为什么没了胃口。
“小兮啊，你可要多吃些，这样瘦，你爸看到也会心疼。”
卢玉莲为她夹了几块排骨，拉她聊着家常话，关心她却对姚莉莉不闻不问，惹得姚莉莉几次投来利刀似的目光。
姚兮垂头微点，但也仅仅是扒了几口饭。
“小兮啊，你别怪妈平时对你不冷不淡的，那是妈清楚，以你的冰雪聪明一定会过得很好。”卢玉莲扯过姚兮微凉的手捂在手心里，悔恨地拍拍他的手背，语气哽咽，“只是妈后悔的是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太少。”
不等姚兮出声，姚莉莉先是低声唤了声妈。
卢玉莲浑身一个激灵，草草敛起哀色，有些试探地对姚兮问道：“你最近可是认识了不少有钱人？”
姚兮知她是在计较今天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那人只是我的雇主。”
“妈就知道，你是最有出息的。”姚兮听闻喜笑颜开，又给她多夹了个饺子，“可惜你爸没法再看到你的腾达。倒是妈，最近手头上没有什么要紧事，整日过得混混沌沌的，闲暇时也只能找些人打牌。”
她的话语一下警醒了姚兮。
她隐约能猜到卢玉莲今天叫她来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手气不好时总会输些钱，妈前些日子打牌把有的钱都输光了，怕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卢玉莲抹着眼泪，哭声由弱渐强。
“你欠了钱？”姚兮将手中的筷子摆下。
“不，妈没有欠人钱，只是最近手头紧，你不如给妈借点钱？”卢玉莲将目的暴露出来，没有丝毫愧色。
姚兮扼住心头的烦闷，轻声道：“我也没钱。”
卢玉莲尚有耐心，殷切地笑道：“怎么会？你看你认识的朋友，你没钱，问他们接济接济没大问题的。”
姚兮没想到所谓的结婚纪念日只不过是个幌子，卢玉莲没钱来找她才是真目的。她顿时觉得难过，是为爸爸，即便爸爸已过世，卢玉莲也从未真正将爸爸放在心上。
卢玉莲这样做，为的还是她的一己之私。
“你难不成让我去找他们借钱？”姚兮一点点地把手从卢玉莲怀里抽出来，如今不知是悲是怒。
“为了我找他们借点钱，这难不成还不行了？”
卢玉莲最后的一点耐心随着姚兮抽出的手被耗尽，她不再伪装，一推姚兮，起身指指姚兮，怒喝道：“我可是你妈。”
“你才不是我妈！”姚兮拳起拳头。
这样处处问女儿要钱的，也配当妈？
她虽心软，但不是任由她们拿捏的软柿子，要看她们的眼色办事。她猛地站起身，心头郁抑已久的怒气与压力如漫天业火般燃烧，烧得她头晕发胀。
她不甘示弱地说：“我敬你是我的长辈，对你处处忍让，现在你为了钱连最后一层关系也要打破？”
“你个小贱人！你冲妈吼什么吼？”
姚莉莉在一旁坐不住，怒气冲冲地上前，手臂高举。
姚兮哪里会让她得逞，她一把擒住姚莉莉的手腕，稍一用力便见姚莉莉五官扭曲，一把甩开：“你们一个是我妈妈一个是我姐姐，但你们又什么真正履行过自己的职责？”
呵，这种亲人，她就无所谓要和不要。
“贱人！妈问你要点钱怎么了，你不是很有钱吗？认得开玛莎拉蒂的朋友，问你朋友借一点又不会死人！”
姚莉莉朝她一顿臭骂，尽是些污秽之词。
“你们才是真正的无耻！”姚兮恶狠狠的将手中的碗筷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碎片四溅。
这一声巨响才才止住了卢玉莲喋喋不休的辱骂。
卢玉莲被这一变故一惊吓，腿脚一软便坐倒在地。
姚兮一步步地朝她走去，不顾姚莉莉的推搡，站于卢玉莲跟前，眼中嘲讽毕露，随即只是哼了一声，忍住伤感背身离开。
姚莉莉把面色灰白的卢玉莲扶起身。
“你个贱人，就别再让我看到你！”
正巧，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夜里薄凉，皓月千里沁着泠泠冷光，一如姚兮此刻的心情。她裹着单薄的外套，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她的身影拉长，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她本以为她会和她们相安无事一辈子，如今仍是撕破了脸皮，所为的不过是几分钱财。
一股压抑感从她心头涌动出来。
她站在路边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臂弯里，脑海里闪过一幅幅曾经爸爸还在世时的时光。
有爸爸在的时候，才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股冷风一股脑地窜进她的衣襟里，冰冷的触感才带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一眼手表。六点。
七七还在等她回家。姚兮站起身，擦拭着眼角的湿润。是了，她可以没有爸爸，可以没有顾辰生，但不可以没有七七。七七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
她来到幼儿园门前，里面已是轻轻冷冷。
乐园区的秋千上有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暂且缓和了她心头抑郁的愁绪，“老师，还要再高些！”
“你小心些！”李雅琪站在七七身后为她推秋千。
“李老师。”姚兮上前给李雅琪打招呼，“今天在路上有些事耽搁了，麻烦李老师这么晚还在陪七七。”
李雅琪将七七从秋千上抱了下来。
“你别客气，我做老师的便该这样，更何况七七这小姑娘实在可爱，姚小姐生了个好女儿。”李雅琪说得毫不谄媚，满眼的笑，推推七七道，“快回家。”
姚兮和她道别，牵着七七走在回家的路上。
七七一路上蹦蹦跳跳，欣喜地描绘着在幼儿园的生活，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儿般，闪着莹莹的光。
看她这般欢乐，姚兮的担心才松了下来。
她只要七七好就好，她其实求的不多。
“妈咪怎么不说话？”
姚兮忽然感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一角，一低头便看到七七一双纯粹的眼里的疑惑，“妈咪，到家了。”
姚兮一滞，神色不自然地移过目光。
“妈咪是不是不开心？”七七闷闷的声音道。
七七还小，小小的手只能握着姚兮的两根手指，姚兮感觉到手指上牵扯的微弱力道，忽然湿了眼眶。
幸而家里未亮灯，姚兮迅速抹去了泪水。
“妈咪没有不开心，只是听着七七说话入了迷。”
“七七喜欢去幼儿园！”七七咧嘴一笑道。
在幼儿园里玩得疲倦，七七刚吃下些糯食便沉沉睡了下去。姚兮坐在床沿端详着她稚嫩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额。七七长得有六七分像顾辰生。
手机里传来宋莹莹的消息。
姚兮此时无事可做，叫上宋莹莹一起出门喝酒。
“你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清吧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影。宋莹莹随着音乐的节拍摇着手中的酒杯，酒杯里晃荡着清冽的青酒，“难道是七七第一天去学校不适应？”
姚兮摇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
一股辛辣在她的舌尖扩散至喉间。
“我今天去见了卢玉莲。”姚兮慢慢开口，似在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结果和她闹了一架。”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宋莹莹。
宋莹莹全程一言不发，待到姚兮说完才啪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怒火中烧：“这对该死的母女！真是不知廉耻！活该她们过得这般颠沛流离。”
“我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姚兮学着宋莹莹摇酒杯。
“姚兮，”宋莹莹严肃地盯着她半醉的脸，手搭上她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妈妈和姐姐与你而言不过是负累，你不欠她们，还不如跟她们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