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是九月一号了。江阳父亲意识到该为孩子的未来操操心了。晚上，边吃饭的时候，父亲问孩子：“江阳，你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此时，母亲和小艾也在餐桌上，都停下筷子朝江阳看着，等着他回答。

    父亲是认真的。“我想上高中，可我不知道哪里会要我。”江阳说。

    “你想继续念，对吗？”

    “是的。”

    “那好，我想知道的就是你还有没有念书的劲头，至于你的分数能考上哪里...”父亲把头转向伴儿，“听你说哪儿高中要低分的？”

    “铸造厂那边。”母亲回答道，接着又说：“我也是打听的，说那边还有不少学校呢。”

    “两三百分的也要？”

    “要，他们说要！”

    父亲把脸转向江阳，“怎么样，想好继续念？”

    “嗯。”

    “行，现在已经是开学季了。”父亲对伴儿说：“你明天请一天假，辛苦带着孩子去那边定好高中。”

    “嗯嗯。”母亲看着孩子点点头。“哎，对了。”突然，母亲想到什么，“哎！江阳。你知道隔壁家的陈月上哪里吗？”

    “孩子爸呀，你想想，陈月也就300来分，和我家江阳没差多少。他上哪学校？”母亲彻底放下碗筷，看了眼自己的伴儿，又焦急地问江阳。

    这个问题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不知道。”江阳回答道。

    “我说呐，”母亲面向伴儿，“吃完饭咱们去陈月家谈谈这事。像陈月那样的孩子，我想他们不会什么都不管不问的。”父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搁下碟碗，母亲吩咐好小艾洗碗。夫妻俩便出门去了领居家探访。大人们一见面，两声招呼、三声问好。

    “哟，旺子啊，一家人吃饭呢？”江阳父亲露出满脸的笑容进入客厅。

    “呀，你们怎么来了。”陈月父亲惊喜地放下碗，站了起来，边说，“你看，都没椅子给你们坐。就坐我这边吧。”

    “没事没事，你们慢吃。”

    其实，陈月一家人已经吃完饭在饭桌上休息了。

    “陈月，去房里看书吧。”

    “好。”

    客人们在陈月走后的木长凳坐下。

    “旺子呀，马上就是9月1号了，想好为陈月上哪个学校了吗？”父亲刚坐下，直奔主题。

    “可不是嘛，我和他妈妈也正在考虑这件事呢。这几天我们都在愁。”

    “听我说，你们不用太伤心。最近我得知在铸造厂那边有不少学校在招人。”江阳母亲接上话。

    “我知道那，好像五中也在那边。”陈月父亲说。

    “五中？找到学校了吗？”江阳父亲谨慎地问。

    “没有，我也是听孩子妈说的。”

    确实，陈月妈妈这时候忍不住插话道：“是的，我听村里高家人说的，她说她家大儿子就在那上的高中。”

    江阳父亲领会地点点头。

    “你家江阳呢，想好上哪了吗？”陈月父亲问道。

    “也没有，我们也和你们一样，这几天愁着呢，眼看高中都要开学了。”

    “愁是对的。只怪你家孩子与我家孩子分数都考得太低了。”陈月的父亲又显得很伤心。他把话说完，四个大人便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江阳的父亲在一阵沉默之中开口了：“不如这样吧，旺子、小方。你们俩呢，谁明天歇一天，然后我们都带着孩子去铸造厂那边找找看。我想我们准能得到些真实的消息。就算不是什么重点高中，但至少也得力所能及地为孩子们找个好点的高中才是。你们说呢？”

    听完客人的提议，陈月家夫妻四目相望。客人们在等待他们回话。“那好！”陈月父亲坚定地应声道，并对伴儿说，“你明天请天假，带着孩子去看看。”陈月母亲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他们又聊了会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不顺心的事跟几句家常话，客人们便表示告辞。迎送客人们离开时，江阳的母亲转身走回来。“我太希望我家江阳还能跟你们家陈月上一个学校，最好还是同班。”她含笑地说道。

    “哦！说不定真的会呢。”陈月母亲愉快地接上话。

    “到时候还要你家陈月多督促督促我家孩子的学习啦。”

    “要真能到那时，我想陈月他会的，你也知道他们关系可好了。”

    客人们离开了，陈月母亲顺手关上门。“我得赶紧打个电话请假。”她自言自语道，立即跑进屋。

    第二天，他们便出发了。两位女家主带着自家孩子，穿过村子里的小路，上了街道。有一座刚刚建成的立交桥恰好可以通向铸造厂那边，在路上，两位母亲不忘问问过路人铸造厂该怎么走。由于交通十分方便，一个过路人说：“你们可正赶上时机呢，从这儿通向铸造厂那边的桥今年才建成的，要是没这桥，你们还得从西环路绕一大圈呢。对对对，就是那边。”

    他们确实找到了铸造厂，不过附近有哪些学校，他们还得继续找。路上没什么车，倒是在路两边，建有不少的绿化坛，也见不着行人。

    拐过一个弯，终于走来一个路人，江阳母亲及时有礼貌的搭上话，询问附近是否有学校。那路人指了指前方路口。他们便顺着路口走去。

    “这里有很多学校，他刚刚是这么说的吧？”进入路口之后，江阳母亲问。

    “应该没错，是不是在这边？”

    “不妈妈，在这边，我看到五星红旗了。”江阳叫道。

    在一排排房顶上，确实出现一面红旗，江阳猜测那准是学校用来做升旗仪式的。妈妈们都表示赞同。的确是所学校，大门敞开着。他们毫不犹豫走了进去，可是连个看门人都没见着。眼前是一片灰绿的操场，中间有一条小路，直通向远处像是教学办公楼的地方。他们顺着那条路走去。走上教学楼的台阶，终于出来一位年老的太太，她说：“你们一定是来办入书的吧。去吧，在楼上。”说着她并指向身后的阶梯。

    母亲们踏上二楼，两个孩子则在原地等候。等待的时间比江阳预料的要长些。过了半个钟头，两位母亲这才边谈话边走下来。只听陈月母亲说：“又是初中又是高中，连小学都有。”

    “我看不行，不靠谱。”江阳母亲抿着双唇摇摇头说道。

    母亲走下楼，江阳走来问：“妈，怎么样？”没有回答，两位母亲摇摇头。

    “妈，到底怎么样？”陈月这时也凑过来问。

    陈月的妈妈依旧摇着头，过了一会，说：“是个私立学校，每学期要交一万多学费。住校，但上课不准时，得随叫随到。”

    “这样还像个什么学校呀，还要那么多学费。”江阳母亲激动地补充道，摇摇头，表示非常不满。不合情理。

    “什么，一学期一万？”江阳惊呼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数目。“算了吧算了吧。”他拽着陈月手臂离开，“我们还是找其他学校吧。”

    考虑到学费过于昂贵，又是私立学校，母亲俩也表示来不得。返回道路上，他们又开始向路人询问。最后一位过路人告知他们，就在这附近，往前再去几段路就到五中。

    好心的路人没有骗他们，在走完沿着路边的一个个矮小的房屋之后，突然空出一块大路，朝大路里望去，有一处敞开着的伸缩门。“噢！快看上面。”陈月伸手往高处指着。大家都看了过去，在一栋教学楼的侧面，并排着两行红色大字：艰苦奋斗——超越自我。

    路过大门，大家看见建在门上的石碑，那上面用镶金装饰着这所学校的名称——市第五中学。

    “我肯定这里就是五中啦。”江阳喊道，快活地往前跑。眼前是很长一条校园公路。在路的尽头，一边由低到高铺着很长的台阶。他们走了上去。

    上过台阶，走近教学楼的教室时，他们才见着了这学校里的第一个人。“你们来干吗的？”那中年人从一个小房间里走出来，朝他们喊。母亲们及时走过去，表明是来入学报名的，并盘问在哪咨询相关问题。那人便十分和善地解释，在后面的办公楼处。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各自看着眼下的档案簿。陌生人刚从门口出现，三人便抬起头。

    “你们好。”母亲俩连忙打声招呼。

    “是来报名的吧。”最里头一个身穿白色衬衫体格偏胖的男人说道。

    “是的是的。”

    靠门边的是一位善良的中年女教师，表情温和，理着粗糙的短发，看起来有三十岁。她这时轻声地问：“你们想学什么？”

    “学什么？”母亲们不明白什么意思，江阳与陈月也搞不清楚。

    坐在最里头的男人站起身，走到母亲们面前，“是这两个孩子吗？”他问。

    “嗯嗯。”

    那男人打量了孩子一番，然后坐回自己的椅子，又问：“分数条带了吗？”

    “没有。”“没有。”江阳和陈月随后说道。

    “那么，你们中考考了多少分呢？”

    “278。”“319。”

    听完孩子的回答，男人松了口气，对孩子的妈妈们说道：“可以，申请入学吧。”他边说边翻出手掌朝坐在靠门边的女教师做了个手势。

    母亲们觉得在入学之前应当询问一下学费与这所学校的详细情况。女教师立刻明白了，从桌面上的文件盒里拿出一本教材递给江阳母亲。陈月妈妈把脸凑过来，俩人一同看着。她们在看的时候，那女教师告诉他们，这所学校是国家办理的正规高中，请绝对放心。

    “好！在你这报名吗？”江阳母亲放下教材，问道。

    “我这里是学计算机的。你们的分数都达标了。”那女教师答道。

    “计算机？”母亲紧跟着吃惊地反问道。对于这个新名词，他们都大惑不解。四双眼睛朝那女教师盯来，十分期待她接下来的回答。

    “是的，你家孩子要学吗？”

    母亲没有回答，等了一会，那位坐在最里头的男教师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电脑。”

    尽管简单明了的说明白了，可母亲们还是不理解，她们仍在回味这个词儿——计算机——电脑？

    不过江阳可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他对此产生无比的兴趣。他想报名，可又担心母亲不愿意。

    “要不要学？”女教师这次是看着俩个孩子问道。

    两位孩子不知所措，在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师面前，他们实在不好推辞，可也没有表示要学，都看向母亲，等待她们的决定。

    “还能学其他什么？”陈月母亲好奇地问。

    “那边，有电子工程，还有普通教学。”老师刚说完，母亲们便把目标锁定在普通教学上。负责普通教学的报名是那位为她们解释计算机一词的男人，母亲与孩子们都走过去，站在桌旁。

    “上普通教学，学费也一样吗？”江阳母亲问道。

    那位男人却摇摇头，注视着两位孩子。他说：“你们的分数不够。”

    “要多少分？”江阳母亲紧跟着不满地问。

    “320。”

    “差一点也不可以吗？”

    “哦！这位母亲，要说319分，倒是可以加些报名费着情考虑，可是你的孩子就差多了。”

    “不！哪有差好多，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加点钱？”江阳母亲不依不饶。男人沉默着摇摇头。陈月母亲倒得意起来，因为老师允许差一分的自家孩子报名，她高兴地申请报名手续。尽管比刚刚教材中标出的学费多出100元，可她十分情缘。江阳的母亲问自己孩子：“怎么办呢？老师说你的分数不够。”

    江阳想都没想，答道：“那就学专业课吧。”

    “学哪个？”

    “我看计算机不错。”母亲想都没想，“也只好这样。”带着孩子走到原先那位仁慈的女教师桌边，办理报名手续。母亲把一张张纸币数好叠整齐之后，递了过去。

    那女教师正在数着钱币，江阳母亲突然问：“那个，我家孩子学了这个之后，还能跟那边的普通课程在一个班级不？”

    真是个荒唐的问题，女教师解释说：“因为学得不一样，课程也不相同，不会分在一个班级的。”

    母亲心有不甘心地点点头。她太想让孩子也去学普通课程，这样一来便可以和领居家孩子在一起学习。虽然陈报名费多了100，但在回家路上，她不停地感叹：陈月是多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