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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到黑历史三个字,常翊立马紧张了起来,可林能进却按住他,目光在店里四下找寻着什么。

    “诶,你的棒棒糖呢?”

    梁飞疑惑地眨眨眼,而孔一娴……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同僚情、战友爱啊,常翊和林能进以前是队里好友,想必是日夜相伴、情同手足、不分你我吧……

    她的表情越来越诡异,让常翊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甩开林能进的胳膊,想解释又觉得难为情,“收起你的那些胡思乱想,他说的就是……吃的那个棒棒糖!”

    孔一娴只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连看向林能进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而罪魁祸首林能进却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笑得嚣张时被常翊一巴掌拍了下后脑。

    等闹够了,林能进才举手投降,“好啦好啦我解释嘛!一娴你真别想多,常翊那家伙以前拽得要死啊,天天嘴里叼根棒棒糖,知道的他是运动员,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社会小青年呢。”

    孔一娴目瞪口呆,望向了边上的梁飞,“是这样么?”

    梁飞生怕惹祸上身,脑袋都快摇出脑震荡了,“我进省队的时候,老板他已经去国家队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常翊到现在,也终于能确定林能进来这一趟的目的了。

    他闷闷地叹了口气,突然打住了林能进的笑声,“老林,别这样。”

    林能进的笑容稍微收敛了点,看看孔一娴又看看常翊,“我别哪样?你那点喜欢吃棒棒糖的黑历史,就这么说不得么?”

    常翊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中,林能进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啊,让人怎么说你好呢。”

    梁飞察觉到气氛的冷却,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孔一娴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人,心里仿佛被大锤狠砸了一下。

    这样的沉闷让她很难受,就像梁飞刚来时,他和常翊之间那些始终不让她知道的隐情。

    虽然她和常翊至少暂时是没有恋爱的打算,他的私事也轮不到自己打探,但是作为无弦弓箭的一员,连自己的老板兼教练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她讨厌这种被刻意隐瞒的感觉,又不想让常翊难堪,干脆起了身带上护具,躲在最远的赛道上开始练习。

    梁飞看出她的情绪,也默默地陪着她去练习了。林能进注意到了孔一娴手里的那把弓,嘿嘿笑了两声看向常翊,小声地说了句“你都这样了,还藏着掖着干嘛啊。”

    常翊沉默地看向远处的孔一娴,又瞥向林能进,表情算不上多好,“我说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看出他有些生气了,林能进也只好闭了嘴,还没过多久又叹了口气,低头揉着自己僵硬疼痛的手腕。

    “常翊,你就是太有主见太固执了,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孔一娴,但也看得出来你们俩有戏的。你这样……真不怕错过啊?”

    无论他说什么,常翊的表情有没有变化,林能进有些丧气,也懒得婆婆妈妈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整个射箭馆里只有一支支箭被射出的声音。

    林能进突然来了兴趣,“常翊,我们来比一局吧。”

    常翊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咧嘴呵了一声“你发什么疯呢。”

    “有什么关系。”林能进看向他,态度很坚持,“就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常翊,我们有多久没比试了。”

    又是突的一声,孔一娴射出了一个六环,显然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常翊也知道她的心思在哪,林能进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轻轻咬着牙,嘴唇紧抿。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林能进知道,他是想来一场的,他们少说有四年没有较量过了,就不信常翊不想回味当时意气风发的劲头。

    可最终,常翊还是让林能进失望了。

    他站起来,轻声说了句“这几天住我家吧,店里随便你玩,但是我还要训练一娴,恐怕没空陪你。”

    说完,他就朝着孔一娴走了过去,亲自监督她练习。有他站在后面,孔一娴还是不敢分神的。

    其实孔一娴的分神,倒不全是因为在意常翊。林能进那变了形的手腕,确实吓到她了……

    做运动员,总会有伤痛,她的手指从打出水泡的那一天开始,就再没有彻底好过。

    但这不是她害怕的,她怕的,是她的肩膀。

    虽然目前她还没有出现肩周疼痛,但是每天每天的练习能让一个人的手腕废掉,那肩膀又能好的到哪里去呢。

    总有一天,她也会也林能进一样,拖着破废的关节进医院,会把日以继夜的痛苦当作习惯。

    这都是,想要得到成就和荣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个下午,孔一娴和梁飞的练习几乎没有停过,林能进提醒常翊要让他们劳逸结合。

    毕竟孔一娴本来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被过度的训练磨得早早就伤病缠身,恐怕还没等她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天,就只能躺进手术室了。

    好友难得来一趟,常翊也不可能真的不陪他,晚上放他们下班之后就和林能进在射箭馆里闲聊,有客人来的话,还能给点专业指导。

    看着那些兴趣使然的客人们因为自己射出的成绩手舞足蹈,林能进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靠在工作台边上抖腿,“平心而论,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常翊随意嗯了一声,主动给客人换了张新的靶纸。

    林能进走到弓架边,挑了把看的过去的弓走到最近的赛道前,看起来要自己来两把。

    可常翊却皱起了眉,“你的手本来就没好,练什么,要练回队里练去。”

    “回队里练,能跟在你这一个感觉么,就一组,没事的。”

    见他坚持,常翊也不再说什么了。林能进搭上一支箭,极为熟练地拉开射出,几乎没有瞄准也能直入靶心,他本人却对此并不意外。

    常翊看着他的动作,胸口又是一阵热流涌动。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时,和林能进在省队的日子里。

    那个时候算是最开心爽快的了,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说是这样。每一次比赛,他都是最抢眼的那一个,队里训练,他也是最桀骜不驯的那一个。

    没有哪个队员能和他相处融洽,就算是教练,对他也是喜恶参半。

    而林能进,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个阳光暖男,没有谁能讨厌他。所以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林能进能和常翊玩到一起去。

    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时,林能进突然放下了弓,然后甩了甩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从手肘到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

    林能进掩饰不了疼痛的表情,右手捏住自己的手腕,仿佛这样能让他好过些。

    常翊皱起眉,走过去收起了那组箭,“叫你别逞强。”

    只能老实低头的林能进没有狡辩,被常翊拽回了工作台,又突然问了句“在那之后,有人联系过你么?”

    常翊一愣,给他找药膏的动作也顿住了,然后轻笑了一声,“没有。”

    “她,也没有?”

    “……没有。”

    林能进垮下肩头,让他别费劲找药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难处。对不起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帮到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但是常翊……我还是想帮你。”

    常翊坐直身子,头顶的灯光把他的脸打出成片的阴影。

    “谢谢,但是目前,也没什么好让你帮忙的,我的一切都很好。”

    林能进有些不满他的推辞,又想到孔一娴这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要是把那个孔一娴给搞丢了,那才是人生第一蠢事呢,到时候,你别找哥哥我哭。”

    射箭馆内是说说笑笑一派轻松,大街上也是灯火通明繁华一片。

    孔一娴可没心情欣赏绚烂的街景,她拖着沉甸甸的心回了家,冷冷清清,安静地让她难受。

    她满脑子都是林能进的手腕和被常翊拦住的他的过去,再想想自己日后也会发作的肩周炎和与常翊之间寸步难行的进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挫败感。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图什么啊。

    因为荣耀、因为自由、因为想要活出自己期望的样子?真的没有一点点,是为了常翊么?

    刚换鞋进屋,大门就被人敲响,是陆珊提着啤酒和晚饭来了,看架势,今晚得彻夜长谈啊。

    然而孔一娴是真的没力气应付她,连关于梁飞的八卦都不想听了,“你自娱自乐吧,我做下肩周护理……”

    陆珊怕她是昨天被灌酒灌狠了有点生病,凑上去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那么有气无力的。”

    孔一娴把那台康复仪拖出来,绑好肩带后坐在沙发上舒坦地长叹一声,“我的病啊,得是心病,说白了是自己吓自己。”

    被说得一头雾水的陆珊自然听不懂,不过既然孔一娴没力气说话,那就让她听着吧。

    于是她开了啤酒自顾自地喝起来,把昨夜里她拖着梁飞进酒店,又衣不解带守身如玉地熬了一宿没睡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等她说完,孔一娴已经睡着了。

    见她这样,陆珊也没忍心叫醒,仪器还在运作着,多少能缓解她肩周的不适。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辛苦,既然是孔一娴自己选择的道路,那这路上的苦,她也得受着。

    陆珊轻手轻脚地进房间给她找了块薄毯盖上,正好孔一娴的手机页面亮起来,是常翊发了条微信来。

    出于礼貌,陆珊没有点开的打算,但常翊一连发了好几条。她怕孔一娴被吵醒,只好拿起手机悄悄进了房间,想给常翊回了句孔一娴已经睡下了。

    要回复,自然会看到他之前发来的话,大致是说让孔一娴不要因为今天林能进的事情太过紧张,就算是训练多年的运动员,像林能进这样的其实也是少见的。

    最后,他说了句——照顾好自己,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什么。

    看到这句看似正经,其实透着一股子暧昧气息的话,陆珊蹭地冒气一阵心火。

    她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发过去,让常翊在说话之前想清楚!如果没有和一娴发展的想法,就不要去动摇她的决心!

    而这条消息,在发到常翊的手机里之后,又正好被使唤常翊去拿啤酒的林能进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