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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墨翰走后,沐晚春给楚怀瑾发了一个消息:一切不变。

    收到消息的楚怀瑾,咬了一下嘴唇,心中由忐忑不安变成了焦虑和沉重,每一秒钟都让她觉得漫长。她只希望,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能够按计划中的那样,分毫不差。不然,她可能会抱悔终身。

    楚怀瑾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答应沐晚春那么凶险的计划……

    睡不着的人,还有肖逸景。他站在自己卧室的窗户前,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此刻的肖逸景,和楚怀瑾一样的想法。他非常懊悔自己怎么那么冲动,竟然跟着沐晚春和楚怀瑾那两个傻瓜一起胡闹?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演戏,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误差,都会让沐晚春陷入无法挽回的绝境。

    可是,如果不这样兵行险招,把被动转化为主动,那么以后的沐晚春,将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境,就像这一阵子以来,她总是被幕后黑手推到风口浪尖上,一次比一次更艰难。

    肖逸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他在深深地自责:如果当初,他早早地向她告白,并和夏墨翰公平竞争的话,就算她没有选择自己,那么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和内疚。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肖逸景的脑袋决定了:等到沐晚春处理好了这件事情,他就要带着她和她的孩子,找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定居,过着平静又闲适的生活,远离这些有钱人,远离这些因为金钱和利益带来的痛苦和灾难。

    只是,只是这个美好的想法,希望它不仅仅是个美好的愿望。

    第二天,沐家所有的人都起得很早,因为这一天要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天还没有亮,云姨和刘叔就先后起来了,安排今天葬礼的那些琐碎的事情。

    云姨正在和刘叔商量着,就看到沐晚春走过来了。

    云姨看着沐晚春更加消瘦的身形,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可是自己对她的照顾和付出,和亲生孩子相比,只会多不会少。而云姨,也早把沐晚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而沐晚春对待云姨,也确实很好。无论是感情还是物质,凡是沐晚春给沐如风的,也会给云姨,只会更多更好,不会差不会少。

    可是今天,云姨再看沐晚春,却莫名地觉得,她和沐晚春之间,到底是有一条看不见的沟,那条沟恰恰是因为她们之间缺乏血缘这条纽带,而造成的。

    “你到底不是一个人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不然,你爸爸会责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云姨走过去,怜爱地拉着沐晚春的手,说。

    “云姨,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娇气。”沐晚春扫了一眼匆忙的人们,看着云姨说,“云姨,爸爸不在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沐公馆唯一的主人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看咱们的家……”

    云姨听了,不安地问:“晚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离开,离开沐家?那你,打算去哪里呢,可是想好了以后的打算?”

    沐晚春淡然地笑了笑:“爸爸的葬礼过后,我自会告诉云姨的。”

    说完,沐晚春转身就去忙她的事情了。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着云姨灿然一笑。

    那一笑,似春阳洒在水面上;那一笑,似乎让人忘记了眼前的纷扰,只记得当初的美好与甜蜜了。

    云姨看着远去的沐晚春的背影,心头在滴血,可是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为她祈祷,愿她和孩子能够平安健康,远离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与龌龊。

    住在客房里的夏墨翰,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安稳了。

    电话是夏天打来的,他告诉夏墨翰,说夏氏在欧洲最大的拓展市场,出现了重大问题,国外那边的负责人表示压力很大,需要夏墨翰亲自前往并处理。

    夏墨翰的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气,这个时候正是非常时期,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重大事故,简直……如果离开S市,飞往国外,处理完这件事情,可能得好几天,那么,他将错过的这几天,正是沐晚春人生中最黑暗,最需要陪伴的日子。

    想到这里,夏墨翰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团火苗在燃烧。再想起昨天,沐晚春和肖逸景、楚怀瑾三人房内密谈的情形,那团火就烧得更旺了。

    思索再三,夏墨翰还是决定自己亲自飞一趟国外,赶紧处理了事情后飞回来,亲自把沐晚春送到国外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直到她平安生子。

    夏墨翰来到大厅时,就看到沐晚春正伏在沐如风的棺木前,痛哭流涕,她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悔改:她悔改自己早嫁,不曾好好地陪伴父亲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她悔恨自己婚后沉溺于情爱,没有考虑到父亲的感受,更不能为他分担责任和压力;她悔恨自己没有好好经营婚姻,导致婚姻挫败,让父亲伤心难过,让他最大的愿望落了空……

    夏墨翰听着沐晚春一桩桩一件件的悔改与自责,他也觉得心中愧疚又自责,因为沐晚春对父亲的愧疚,几乎全部来源于自己。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夏墨翰面对着沐如风的遗像,在心中暗暗起誓:他这辈子,不管走到哪一步,他必在有生之年,尽自己全力,护她母子一世周全。

    夏墨翰在临走前,对夏荷千万叮嘱,让她一定照料好沐晚春,决不让她有分毫差池。夏荷一一应下了。

    看着忙前忙后的沐晚春,夏墨翰想了想,终究没有上前去再和她单独说什么。

    看着一身孝衣的沐晚春的背影,夏墨翰慢慢地走开了,直到别人的身影遮挡了她,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个淡薄的身影了,这才怀着不舍与留恋,上了车,和夏天一起离开了沐家。

    当楚怀瑾告诉沐晚春,夏墨翰已经带着夏天离开的时候,沐晚春的心乱了,也慌了。

    他们当初布局的时候,就是把夏墨翰也设成了局中人,而且也是解局人。如今他走了,那么这盘棋局还怎么下?

    “现在怎么办?”楚怀瑾焦急地问,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

    沐晚春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抠进了肉里,她茫然地看着身边匆忙的人们,感觉身边的一切都似要梦境里。

    楚怀瑾拉了拉沐晚春的手腕,她才恍然惊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事情,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能再回头了。如今,和我们下这盘棋的人,想来已经布好局了。想要撤回,已经不由我们了。”

    沐晚春明白:夏墨翰一大早就被调走,而且还是去国外,那么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个信号了。

    既是对方给她的警示,也是对方接手入局的信号。

    沐晚春紧紧地抓住楚怀瑾的手,直直地看着好友的眼睛,“我们现在变主动为被动了。所以,万事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撤离。”

    楚怀瑾点头,希望今天在葬礼上,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当肖逸景得知夏墨翰已经离开,并打算乘坐专机飞往国外的时候,他的心也提了起来。他再三恳求沐晚春不要参加葬礼,就守在沐家。但是,被沐晚春拒绝了。

    沐晚春笑着说:“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如今连他的葬礼都不能参加的话,那我沐晚春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呢?再者,我不相信那些人会嚣张到这种程度,会在青天白日下直接动手。”

    肖逸景叹气,知道自己劝不了沐晚春了,只希望今天一切平安,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时间到了,前来护送棺椁的灵车在刘叔的安排下,着众人把沐如风的棺椁抬上了车,沐晚春和其他亲友们,也都一一上了车,跟着灵车,向XX公墓驶去。

    墓地那里,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沐如风的棺椁一到,很快就被安排下葬了。

    沐晚春看着父亲的棺木稳稳地埋进土里,一点一点地被掩埋,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硬下去,冷下去。虽然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虽然内心里痛得让她麻木,虽然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镇定,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地向外涌。

    这一段时间里,沐晚春流的泪水,超过了过去的二十多年。沐晚春觉得,她的泪水,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就这么汩汩滔滔地流着,涌着,早晚有一天,就会枯竭了。

    云姨自从看到沐如风的棺木落了地,就扑过去抱着那棺木,不停地拍打着,甚至用脑袋去碰撞那厚重的棺木,同时不停地呼喊着沐如风的名字,让身边的人听了无不动容。

    刘叔和几个仆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云姨拉住,但是云姨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却从未间断。到后来,她的嗓子都哑了,就只剩下干嚎了。

    人群中就有人要议论,说沐如风的续妻真是个好女人,他在世时对他照顾周到,他去世时又如此悲痛。而他的女儿却简直不像亲生的,他在世时,既没有好好行孝,去世后,她也没有像她的后妈那样肝肠寸断。

    沐晚春只是盯着父亲的墓地看,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对于周边人的非议,她也听不进去了。她的眼中和心中,只有那刻在她脑袋中的爸爸了。

    墓地修整完毕后,亲朋好友一一行了礼,又对着家属宽慰了一番,就一一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