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虽然袁本自己不太承认,但他全部的认真都贡献给了工作,在生活作风方面,多少有点不着边际。和他相处多年的王晓晓曾经就他对许窦逍的逗弄给过一句话定评:“你那不是甜,是贫。”

    从变着法儿的让许窦逍学猫叫,到醒了之后装失忆,都是袁本先生毫无意义又坚定不移去执行的事情。

    他在许窦逍进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眼皮沉重四肢无力,尚不能及时招呼,等他听到许家二老已经同意,心中雀跃。这人呀,就是作,许窦逍因为家里的事烦着的时候,他把人家当宝贝儿,变着花样的哄着宠着,等障碍全没有了,他那点讨厌劲儿又上来了,琢磨着怎么逗逗他。

    前两年的时候有个小视频曾经风靡全网,麻醉未退的男士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仍然对自己的妻子一见钟情。袁本深受启发,准备表演一下什么是“哪怕我忘了你是谁,我仍旧深爱着你“。不过想象总是美好的,他忽略了现实中的不确定性,比如许窦逍做的“预言“之梦,比如他麻药刚醒缓慢的反应。

    当他说出那句预示着记忆受损的发言之后,许窦逍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睁得圆圆的眼睛满是悲痛和不敢置信,他连看都不敢再看袁本一眼,转身冲出了病房,根本不给袁本说第二句话的机会。袁本想追坐不起来,想喊叫不出声,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又动了动被妈妈攥在手心里的手指头。

    “宝贝啊,你不记得他啦?”袁妈妈想摸又不敢摸他被纱布裹着的头,指着端着水杯惊在原地的程浅“这个小姑娘认不认得?”

    “认得,程浅,田宇他媳妇。”袁本小声说道。

    “你就想不起来许窦逍了?“

    “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啊,我就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儿子,你有病。”袁妈妈瞪着他,要不是他已经伤痕累累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小许为了你提心吊胆忙前忙后一个晚上,你还吓唬他!”

    “我就是想给他个惊喜嘛。”麻药的后劲侵蚀了袁本的大脑,也麻痹了他最后的求生本能,“你们别拆穿我啊,我保证两句话就能让许窦逍特别感动。”

    “我看你是想死。”程浅在一边凉凉的说道,“刚和好就想分手啊。”

    袁本还想争辩两句,田宇已经带着医生进来帮他复查了,左右检查一遍之后大夫宣布袁本先生身体底子好,运气也不错,在医院呆上三天就能出院了。

    “老许呢?”田宇送走医生之后问道,“怎么没在这等医生检查?”

    “被袁本吓跑了。”程浅冷着脸瞟了一眼伤兵。

    “人都醒了有什么可怕的?”他忽然想起来袁本在大学时的那些针对许窦逍的聊聊骚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又作什么妖?”

    “看过那个麻药之后对着老婆一见钟情的小视频吗?”袁本半张脸被纱布罩着还成功的透露出一股不着四六的洋洋自得来。“我要重演一遍。”

    “我看你是想重打一遍麻药。”田宇答的十分诚恳,“哥,你们这情况不一样,听弟弟一句劝,别作,好不好。”

    袁本一撇嘴,一闭眼,摆明了不听劝,他们又不好强势镇压一个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最后还是袁妈妈拍了板:“我就让你说三句话,三句话之后要是小许还没缓过来,你必须告诉他实话,要是再浑我就抽你,不管你是不是伤员。”

    “一言为定。”

    他们又聊了两句,许窦逍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但已经能让自己勉强微笑一下了。

    “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住几天就能出院,回家养着就行。”袁妈妈安慰他,“小许,多亏了你。”

    “那就好,那他怎么,怎么”他实在说不出'他不是认识我了'。

    程浅:“他心里有病。”

    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许窦逍的心坎,一字一句此情此景无不和他稍早时候做的梦重合起来,果然,自己对于袁本就是痛苦的源头,所以才会借此机会忘掉。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站都站不稳,要靠床尾的铁栏杆撑着。

    “我没病。”袁本瞪了一眼搅局的人,他可用的句数有限,没功夫和她纠缠,用眼神示意等会儿有她好看的。

    程浅毫不示弱的地瞪回去。

    许窦逍心里翻江倒海,倒也没心思注意他们之间眼神的交锋。

    “我是心里有个人。”袁本的小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虽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他是我最爱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田宇和程浅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出了对袁本恶俗言行的鄙视。

    “你爱的人啊,我最清楚了。”古越从大敞四开的门那进来,“毕竟咱俩可是最好的哥们儿啊。”

    “哦?是谁?”袁本没被他突然的插话唬住,顺口问道。

    “姓伊名龙,是人民的艺术家剧团的演员,长得可好看了。”古越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梢嘴角带着一股子‘我看你怎么办’的劲儿。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许窦逍从后面捅他的腰,被他一扭身闪了过去,接着说:“昨天你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台上,知道的时候都快后半夜了,我先他一步过来看看情况,还好你没事,要不然他要内疚死了。”

    他早在许窦逍回来之前就摸到袁本的病房门口了,正好听到他使坏的前因后果,气得想进去给他一拳,平时许窦逍被他撩来逗去的也就算了,那是人家两口子的情趣,这个时候,他还来这套,古越不教训教训他就算不上许窦逍的好朋友。他想既然你爱演,行啊,让你演个够,当下给伊龙打了个电话,请人配合。

    古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除了许窦逍,其他人都看出来他就是想治一治袁本的坏毛病,也都不说话,就看他怎么收场。

    袁本傻了也知道他跟自己作对,可他在恶作剧上有种唯我独尊的意识,那是绝对不能认输的,当下似幽带愁的问了一句:“是吗?他叫伊龙?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事我还能糊弄你吗?你们俩因为工作的事吵了架,他不想让你去S市,你不听,已经冷战好久啦。估计是因为这点隔阂影响了脑子。”

    “真的?”

    “真的。”古越点了点头,“你还大半夜打电话找我出去喝酒呢。”

    “妈?”袁本求助自己的母亲,“我和你说过吗?”

    “倒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是没见过。”袁妈妈也想给儿子点教训,“没想到是个艺术家,倒是你喜欢的类型。”

    袁本拿自己老娘没辙,又去看田宇,田小哥哥是不敢戏弄他,可老婆大人捏着他的手,他也只能沉默以对。程浅不怕他,逮着机会就补上一刀:“你跟我们提过,本来还张罗着假期见一面的,你就出事了。”

    袁本算是看透了,他们就是想把他架起来烤。

    “诶,说曹操曹操到,伊龙电话。”古越的手机响起来,界面是硕大了两个字——“伊龙”。

    “他被你这事吓坏了,你说话注意点。”古越一边嘱咐着,一边把手机递过去。

    袁本在一众看好戏的眼神里接了电话,他还就不信了,这才几分钟,古越能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好?

    “喂?”

    “袁本,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只要你没事,以后家里什么都听你的。”

    “呃……”他被对方过于真实的担忧唬住了,只能破罐破摔,“我,我记不得你了。”

    对面被他逗笑了,笑了两声发现他没反应,戛然而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开玩笑的吧?不记得我是怎么回事?你磕着脑袋了?袁本,你别吓唬我!”

    “我没开玩笑,我不记得你,我只记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很爱的人。”袁本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许窦逍,发现全场只有他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这更加坚定了他不能输的信念。

    伊龙又笑了,虽然还带着泣音,但明显变成了感动:“亲爱的,你可真甜,只要你记得自己爱我就够了。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我不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也不记得你的长相和名字。”

    “那有什么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爱我的心还在就可以。”

    “我……”

    “你受了大磨难,需要多休息,别纠结了,也许你睡一觉,睁开眼睛就想起来了呢?”

    “要是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了呢?”

    “我们总能重新认识,重新相爱。”

    袁本无话可说,头一次尝到了碰壁的滋味,他悻悻地听从对方的安排,把手机递给了古越。

    古越的手机并没有多隔音,他能隐约听见对面在感谢古越的帮忙,后者的笑容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既然他听得到,那所有人也听得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牵着团团转的,他简直没脸见人,打了个哈欠之后装睡。

    许窦逍见他睡了,推着古越出去。

    “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古越:“我在帮你教育他。”

    许窦逍:“你什么意思?”

    古越:“他装失忆逗你呢?这都没看出来?”

    许窦逍:“……”

    古越:“你这是关心则乱,怎么可能都记得偏偏不记得你?你当时电脑删文件呢,这么精准。”

    许窦逍:“我以为……以为是因为我俩的关系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古越不屑一顾:“他才不嫌麻烦呢?我心里有个爱人。呸,亏他说得出口。”

    “他还记得我就好。”许窦逍放下心来又要回病房,被古越一把拉住,“还有事?”

    “当然了,你别想给他台阶下。这次我要让他自己承认是装的想要逗你,让他给你道歉。”古越见他不情愿,又游说道,“如果这事你都轻易原谅他,以后他什么玩笑都敢开,你自己想好。”

    许窦逍想起来袁本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耳朵不由得发红,他停住脚步,算是加入了古越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