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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流传着许多关于成年人生活艰辛的故事,说某位姑娘在上班时间接到恋人的分手电话,该干嘛干嘛,等所有工作都安排妥了,一个人上天台哭,哭完了接着下来工作。

    还有一位姑娘失恋,在工作时间里该严肃严肃、该活泼活泼,情绪控制得极好,一出公司就开始哭,哭一路,哭到家就停止,因为家里还有室友在。

    所谓社畜,就是所有个人情绪的释放都要看工作日程。许窦逍和宁钧也不例外,他俩本来就是隐秘的办公室恋情,出了问题总不能在公司里翻脸,所有的工作还要照常运行,周五上午,行政总监宁钧准时把许窦逍为期一周的差旅行程安排发到了他的电子邮箱里,彼时许窦逍正因宿醉而头痛,在办公室里点了接收。

    许窦逍有心想和宁钧谈清楚,可紧凑的工作安排让他分身乏术,婚姻大事也不是靠微信能够讲清楚的。这么一拖,就又过了一个星期,等他从英国回来,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给袁本发信息,他在心里打了八遍的腹稿,里面写着自己的苦楚、思念、爱还有希望,他希望能够说服袁本重新接受自己,接受他们本不该改变的关系。

    “在吗?晚上我想过去看看你。”

    信息发出去过了好久才回过来,等的时间里许窦逍已经把车开出去快一半的路程了。

    “我搬走了。本来想电话告诉你的,你的手机一直没在服务区。”

    许窦逍趁着红绿灯看了一眼手机信息,这一看不要紧,心都凉了半截,马上把车开到路边停好,把电话打了过去。

    袁本的手机一直没人接,等待通话的时间长得让许窦逍心焦,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电话唐突了,就在他快要后悔的时候,电话终于打通了。

    袁本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更年轻一点,带着夏天里吃冰西瓜的爽快劲,他接电话的时候向来温和有礼:”你好。”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许窦逍可没有他的礼貌,劈头盖脸的问道,“是因为宁钧的事吗?那事真的和你没关系,是我没处理好,我已经解决了,你就安心住着吧。”

    “老许,你别急。”袁本的声音特别的低,许窦逍听见他和周围的人说了声有点急事要处理一下,大概过了不到一分钟,袁本似乎到了个安静的地方,他的声音才大了起来:“和宁钧没有关系,是我接到了一份工作,在外地,这边提供住宿。”

    “你怎么跑到外地去了?博物馆的工作呢?你辞职了?”

    “没有,一份临时工作。博物馆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那,那你就等着处理结果出来啊。”许窦逍着急了,“怎么还接别的工作。”

    “老许,你真的认为我能靠写网络文学吃饭呀。”袁本笑了,“会饿死在屋子里的。”

    “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我知道。”袁本收起了笑,忧心忡忡又愧疚不安,“我知道你最重情谊,肯定会一直帮我,只是这不合适。”

    从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切都不合适了,你搬出去也不会改变的,许窦逍的心里话梗着说不出来,怕把人吓跑,他只能哄他,用最可怜的声音撒娇。

    “怎么就不合适了,就是一件空房子而已,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复工了之后可以给我房租啊。”

    “别装傻。”袁本呵斥他,用最柔和的那种语气,“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你那间房子是要用来结婚的,即便是明年才结婚,现在也该动工装修的,我住着不合适。”

    装傻的明明是你!许窦逍心里生气,你装着自己不爱我了,装着看不出我还爱你!

    他在心里抓着袁本的领子摇晃,可话一说出口来还是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的没事。我不一定要在这里结婚呀,即便在这里结,也不急于这一时呀。”

    袁本也不想再和他纠结了,反正他已经搬出来:“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我这还有点事,等我回去请你吃饭,好吗?”

    许窦逍能说什么,他只能说好。

    他还想问问袁本具体在哪工作,那边却支支吾吾不肯进一步透露了,许窦逍也不好再问,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

    袁本挂了电话一个人躲在厕所隔间里叹气,那时候我们还年轻,我以为天可以永远这么高这么蓝,我以为只要我喜欢,问心无愧就够了,我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向前一直到老。所以当你离开时我浅浅拥抱,当你回来时开怀大笑。我们有那么的多的美好,薄荷味的喉糖,幼稚的游戏,两米的爱,还有那枚刻有永恒的戒指。

    可,那只是以为。我可以和全世界的人抢你,除了你的母亲。我知道你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分手我说。

    我不想看你这样,我心疼,很心疼。UNBREAKMYHEART,爱的挽歌。许窦逍,你说的对。我知道没有你太阳依旧会升起,但我,不知道会不会迷失我自己。

    许窦逍心里发闷,不想回家,也觉得无处可去,公寓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自己的房子没有了袁本去了也是徒增烦恼,古越那也有自己的工作,宁钧,他现在还不知道要和宁钧说些什么。于是他便打开专车系统,在城里乱晃。

    当年私家车当出租车的系统刚出来,许窦逍就注册了,一方面是为了磨合新车,另一方面是因为确实缺钱。他买房子的时候已经把积蓄花了大半,后来又买了辆少年时代的命中情车雷克萨斯,袁本曾经对他大手笔的花销有所担忧,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的资金链绝对安全,袁本也就不说什么,只是包了家里的日常开销,三五不时还要关心一下许窦逍的钱包。

    许窦逍当然没钱了,但他也不会说,哪个心高气傲的人会对着月薪比环卫工人高不了多少的爱人伸手要钱呀,他只能自己想法子找钱花花,接外包的工作太费心力,和袁本也不好解释,他只借着上下班的时间开开顺风车,借着袁本加班的时候开开专车,给自己挣两包烟钱,给袁本挣个蛋糕。

    那天袁本加班,许窦逍闲着也是闲着,开车出去拉活儿,他绕着袁本的单位附近转悠,拉点近道的活儿,等袁本下班的时候顺便就接他了。

    快十点的时候许窦逍估摸着袁本快下班了,买了个轻乳酪蛋糕放在车载冰箱里,旁边还放了一瓶冻牛奶,他奔着博物馆开,中途被分配了一单,许窦逍正给袁本发信息呢,一不小心摁了接受,他想给客人打电话拒绝,那边还一直占线,没办法只能开过去,想靠跟人家客气客气把这一单拒绝了。

    他一看对方的定位,正是袁本单位楼下,想着这不是巧了吗,到地方一看真是巧了,挥手招车的姑娘旁边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不是袁本是谁。

    许窦逍瞬间想要掉头开走,奈何他的那辆西装暴徒喷的是最飙的蓝色,再者叫车软件上都有车主信息,跑是跑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车一停下,小姑娘拉着袁本上了后座,袁本阴着个脸没理他,许窦逍也只能顺着大爷假装陌生人。

    “秦女士您好,是您叫的车?”许窦逍展露出最职业的微笑。

    “您好您好,是我叫的车。”秦沫沫像是头一天上幼儿园的宝宝,东摸摸西看看,“我和我朋友是两个地方,您先送他,再送我吧。”

    “可以,您告诉我地址。”

    “诶,袁老师,你住哪?”秦沫沫碰了碰袁本。

    “先送你吧。”袁本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

    “啊?我输的是我的地址呀,这样师傅不好算钱的。”

    “没关系,送完你我再跟师傅好好商量看怎么给钱,您看行吗?”袁本透过后视镜笑着问他,眼角冷冷的,许窦逍能怎么办?也只能同意了。

    不知内情的秦沫沫觉得自己超级幸运,用优惠卷打车碰到雷克萨斯不说,开车的司机还是又帅又好说话,她忍不住要和帅司机聊几句。

    “许师傅,怎么开这么好的车出来趴活啊?”

    “呃,磨合磨合新车。”

    “我猜也是,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车,总不能为了补贴家用吧。”秦沫沫又用手肘捅了捅袁本,其动作之轻佻,语气之熟捻让许窦逍牙酸,“是吧,袁老师,就跟咱们单位的大小姐一样,工作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不过是为了消磨消磨时间罢了。”

    袁本点了点头,露出个嘲讽的浅笑来:“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咱们可体会不到,有的时候钱该花在哪,花完了该怎么办,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

    “啊,有钱人的生活使人嫉妒。”

    “当然,有些时候富有只是表面现象,保不准奢华背后自己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比如说半夜跑出来趴活。”

    “行啦,你嘴再欠等我下了车师傅该把你拉郊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