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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窦逍极度怀念自己当初做的小程序,包含三十八个故事一百余种套路,输入关键词就能显示应对方案。虽然当年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最少能让他产生做好了万全准备的错觉。

    他拿着一根被揉皱的香烟站在酒吧厕所门口,手足无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初秋,他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希望他伤心?(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希望他放下?(他看起来已经放下了,可这让他感到难过)

    希望他回头?(这是最天方夜谭的一件事)

    “谢谢你。”到最后,他也只能真诚的道谢了。

    袁本低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所有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走吧,再不回去就该有人来找了。”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发现多了几张生面孔,几个二是出头盘整条顺的姑娘俨然已经和他们的朋友打成一片了。

    “什么情况?”袁本扫了一圈被姑娘们重点照顾的古越和苏睿,笑呵呵用英普和宁钧的陈小猫,几乎隐身在程浅背后的田宇,“我去个厕所怎么变天了。”

    “古少难得一见,姑娘们怎么能不扑,”王晓晓对这种局面见怪不怪,更关系竹马的心理健康“你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打吧。”

    王晓晓本来也有让他正面刚一轮彻底走出来的意思,眼下他脸色如常还有开玩笑的余韵,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边王晓晓刚推给袁本一杯马丁尼,那边古越的新朋友们就张罗着玩国王游戏。美人在前就毫无原则的古越立马让人拿来一副牌,摆出个都给老子玩的架势。

    两轮酒过后,人际关系地雷没有爆炸的迹象,修罗场分分钟转成快活林。

    短发高个的姑娘成了第一个国王:“恩,我想想哦,刚开始不要太刺激,这样吧,黑桃3向红桃9讲一个自己从来没说过的关于对方的秘密。”

    长卷发的姑娘提出抗议:“哎呦,这不好,要是两个人第一次见怎么办?”

    古越坏笑:“没事啊,可以表白呀,一见钟情也算是秘密。”

    新认识的姑娘们被他蹩脚的笑话逗得花枝乱颤,算是认可了这个要求。牌面一翻开,是许窦逍向田宇倾诉心中关于对方的秘密。

    “恩”许窦逍想了一会儿,“其实我最开始的时候不太喜欢你。”

    “诶?”宁钧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他,“为什么呀。”

    “呃,他太好看了。”许窦逍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姑娘。”

    “没看出来呀,老许,你是这样子的人。”

    “后来交往起来发现是我狭隘了,这不一直都不好意思说嘛,对不起啦,田宇。”许窦逍举杯道歉。

    “哈哈哈,没事,”田宇和他捧杯,也喝了一口,“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

    才怪。

    田宇从一开始就知道许窦逍不喜欢自己。

    因为他太好看了。

    十年前。

    “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看不清啊。”袁本无辜的指着自己的眼睛,暗灰变成了深棕——他刚刚取掉了眼镜。

    许窦逍撇过头去:“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没拿毛巾,不就没穿上衣么。”他翻找行李把毛巾盖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笑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胡说。”

    反驳的很是干脆利落义正严词。

    然而,是不是胡说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窦逍收拾东西准备以洗澡跳脱尴尬,可旅馆并不年轻的门被拍的山响,伴随而至的是别号飞侠的豪迈随行老师MRS罗。

    她极为彪悍的将半裸的袁本和意外的许窦逍一手一个拖至妖怪们狂欢的洞穴,可怜二人一个手里抓着上衣,一个光着一只脚,狼狈至极的感慨终究没有躲过和这些精力旺盛的妖怪一起共度夜晚。

    “老师,你总不能让我们这样见人吧。”

    袁本挣脱了魔掌在门口处抵死不从。就算要被丢到洞里被妖怪分食他也不想当个窝头,怎么也得是块蛋糕吧。罗飞侠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点心杨言之有理,于是放点心黄回去把奶油挤上,并威胁。

    “走一个留一个,敢逃,杀人质!”

    等点心黄穿上拖鞋,拿好游戏机回来,袁本已经被拉在妖怪群中打牌了。他乐的没人注意,窝在外间的沙发上自娱自乐。

    打牌总是要赌点什么,单纯的你输我赢实在单调,赌钱是不行的,好歹也是在受高等教育的;贴条又太过单调。最后选定娱乐性极高的真心话大冒险。

    一开始还只是问问感情罗曼史,玩过几轮之后似乎晚饭时的那点酒精蒸腾出来,玩笑开的满天飞。

    不知第几轮,中招的是袁本身边的女生,有几分懊恼的等着惩罚,他只知道她是生活部的干事,人很腼腆,其他什么一概不晓。赢得是副主席,开玩笑向来没分寸,喝了酒更是如此,她有心逗人,于是指着外间说。

    “等下你出去,从背后给许窦逍一个温柔拥抱。”

    小干事果不其然在众人的哄笑中红透了脸。

    “怎么?不干?抱他你可不吃亏啊。”

    她笑,周围的人也笑。

    袁本没有笑,他心里像文火慢煎的焦灼,不上不下,不生不熟,只是酸涩微疼,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女生抱许窦逍。

    或者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抱许窦逍。

    在他还没明白这种感情叫做独占欲,并且是很危险的那种时,身边的女生已经在众人的怂恿下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先行动,拉住女生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替你。”然后他看赢家,“行吗?”

    袁本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技术,整个晚上都不输不赢,让在这桌打牌的人很是不甘,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副主席当即点头。

    “英雄救美呀,可以,记得把下巴温柔的靠在主席的肩膀上呦。”

    他面无表情的答应,推门出去,身后是一群扒着门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作为惩罚游戏另一方的许窦逍一无所知的从厕所里出来,正弯腰捡沙发上的PSP。然后身后被一片温暖覆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不用回头也知道属于谁。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同梦呓“子言,我喜欢你啊,子言。”

    点心黄一瞬间化身草莓布丁,红粉透亮,但在一下刻的尖叫声中,可以肯定他脸上的红色是因为愤怒而非羞涩。

    “袁本!你够了啊!!”

    这么,一次次的折腾我好玩吗?好玩吗?

    万年好好先生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场面之冷堪比北极。许窦逍离开,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点燃□□桶的祸首尾随其后,心里是委屈的。

    不就是抱了一下么?不就是不想让别人抱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他在楼梯转角拉住他。

    “许窦逍,发这么大的火干嘛?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玩笑?”黄姓火山只剩了灰,灰凉,灰凉,“袁本,我不开玩笑。”

    他下楼去,袁本没有动,觉得他刚才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凄凉,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许窦逍下楼去,很恶俗的买了几瓶啤酒——借酒消愁,更恶俗的愁更愁。他越喝越生气,越喝越窝火,凭什么他若无其事自己提心吊胆,凭什么他谈笑风生自己借酒消愁。

    他是个混蛋!——这是得出的最后结论。

    完全醉了的许窦逍完全愤怒,摇晃着回去心想,打他一顿也是好的。

    旅馆不再年轻的门再一次被砸的山响,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要求这些客人注意素质。

    一直没睡的袁本慌忙的开门。

    “这么晚你跑哪去了?诶,还喝酒?”

    许窦逍不理,推开他往屋里走。

    袁本心里的敏感间歇性发作,晚上的事加上对方最近的冷淡疏远让他的委屈泛滥成灾。

    “许窦逍,我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你不知道么?”

    酒鬼愤怒的突袭,把袁本摁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这时候他还在想,有什么意见打一架就好了。

    可某人不知道,有些问题真不是暴力可以解决的。

    正常人一般拼不过醉鬼,袁本也不例外的被压得挣脱不能,他认命的看着黄同学双眼赤红很是凶猛的瞪着自己,等他酒后真言把自己大骂一顿以了解真相,大不了挨顿打,等他清醒了在要求补偿好了。

    等来的真言实在没有他想象中乐观,应该说完全超出了想象。

    许窦逍说:袁本,我和你要么是恋人,要么是陌生人,你选吧!

    然后他就起身拿包去隔壁了,留下袁本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大脑短路思考不能,直到古越嘟囔着倒在他旁边的床上也没反应过来。

    恋人、恋人、恋人。往复循环重叠出现在杨同学的人脑屏保上。

    所以说,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隔壁的许窦逍也没痛快多少,第二天醒了对着厕所镜子,脸色差得好象海藻面膜没洗干净,绿得不均匀。

    算了。已经搞不清是余怒未消还是自暴自弃的他把牙刷扔进杯子。反正说也说了。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