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搬去跟谁住其实都一样的。在这个没有任何人情味的社会里，大家相处凭的不过是面子上的假象而已。

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太过偏激了，可是人和人相处，真的是凭着一种缘分的。

但是相对于其他人，我还是比较喜欢阿碧的。

搬过去当天晚上，阿碧就对我表示了欢迎。光是这一点，就让我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

大晚上，我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开始聊天。

自从小琴走后，阿碧就决定不在KTV上班了。她说两个人在那里的时候，彼此还能有个照应。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反而会引来其他人的排挤，最重要的，回家路上也变得不安全了。

所以，她最近都很闲，正在四处找工作。

我很奇怪地问她，为什么不来“金色浴湾”。

阿碧好笑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思晓，怪不得小琴总说你单纯，你还真是单纯的可以。我们都知道‘金色浴湾’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但是呢，那里找来的女孩子却一个个都是清白的女孩子，像我这样的，到了那里只会给那里招黑，换不来任何利益。你说红姐会让我过去吗？”

我仍旧不解地看着她。“可是，你不说我们不说，谁又知道啊？”

“怎么没人知道。”阿碧停顿了下又继续说到：“你以为去那里的人都是什么好鸟吗？都是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的人渣，这些人你以为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的，其实他们精着呢，你长的啥样心里记得比谁都清楚。我敢说我去了‘金色浴湾’，不到一天，就会传遍整个KTV，你信不信？”

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虽然觉得邪乎但是又觉得她的话的确在理。

“那，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

阿碧“唉”了一声，说：“做营业员嘛，工资太低。去工厂里嘛，又不适合我。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了。”

我想了想，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能力还是有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攒下了不少钱，为什么不自己试着去做个小本生意？哪怕去开个小店呢？”

听我这么一说，阿碧突然就转过了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夜中开始闪烁起阵阵精光。“哎呀思晓，你这小脑袋瓜，真说到我心里头去了。我也想呢，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啊？”她一副心急的模样，看得我心里直想笑。

“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这几天反正也没事，出去溜达溜达呗，万一被你发现商机呢，你说是不？”

阿碧想了想，直说只能这样了。

后来我们又说到我和阿兰，阿碧突然对着我说：

“思晓，其实你有没有发现，阿兰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你呢。”

我笑了笑，回答道：“你刚刚还说我单纯呢，我怎么可能会发现这个。其实我不是单纯，我是傻，真的应了老人家常说的那句话，把我卖了我还给人家数钱呢。”

我摇摇头，浑身的无奈。

阿碧听我这么说也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很想搬出去？”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搬出去嘛，肯定会多一笔支出，但是不搬出去每天跟她面对面，也是在难过。”

“我想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阿碧突然冷着声音对我说到。我诧异地转过头去。

“为什么会这么说？”

阿碧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距离很近，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要是出去了，那她们还能掌控你吗？思晓，你别告诉我，到了现在你还没有发觉，她们为什么一直让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着，心里忽然很是恐惧。

阿碧难以置信般问我道：“你怎么不知道？我看你总是在她们睡觉的时候出门，我还以为是你已经发现了呢？”

我苦笑了几声。“你刚刚还说我单纯呢，我这么傻的人怎么会想到这点。”

阿碧一下子也不说话了，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连你都知道我总是在早上出门，那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我想，她们应该不会醒的那么早。我嘛，一向是浅眠的。有点动静就睡不踏实了。”

我听了这话，“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阿碧，你跟我说句老实话。”

“什么？”阿碧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奈何距离有点远，我们根本看不清彼此的眼睛。

“上次，阿斌带人过来的那天，其实你们是知道的吧？”

听完我的话，阿碧的脑袋很快就偏了过去，嘴里却干笑了两声。

“所以，那天我喝醉，你和小琴抬我回房吵架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你都听见了？”阿碧也坐了起来，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叫“尴尬”的影子。

我点点头。

“是红姐不让你们出来的？对不对？”

阿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阿兰呢？她是心甘情愿被打的？”我一想到那天阿兰被打的鼻青脸肿几乎昏厥的模样，心里就堵得慌。难道她宁愿被打死也要将我拉下水吗？

阿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和小琴只是被红姐警告，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出门。甚至，我们都不知道是跟你俩有关的。”

我挫败地坐在床上。冷空气嗖嗖地往我的身上灌，可是我冷的已经不仅仅是身体了，心里都已经冻成了冰块。

“思晓，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们毕竟住在这里，有求于红姐，我们不可能不听她的话了。只是如果我们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阿碧很小声地说着。

我想笑，可是我的嘴角却怎么都撅不起来。我想哭，却又觉得好累啊。

“阿碧，睡觉吧，我累了，太累了。”

说完，我狠狠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床上摔去。床板很硬，我竟然一点儿也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好累，我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