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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大牛,这一次在山岗镇的空手而归,令我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回到三江镇,大牛在大耳兄那里叫了两碗稞条汤,外加两碗肉丸汤,两个人便准备简单地生活了一餐。事实大耳兄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手打猪肉丸,真材实料,全用好肉,主要是大耳兄亲手挥捶打的,时间拿捏得很好,配料也恰到好处,远近闻名。

    吃过午饭,大牛出去理事,我便漫无目的地往五兄的剃头铺来,五兄也有没午休,正戴着老花眼镜一个人在看报纸,我一进门,五兄便起身和我握手,然后热情地说:

    “钟老师,我这两天一直有预感,你会来,果真如此,看来我的预感还是蛮准的。”

    五兄说后很是得意,看着我对我徽笑,招呼我坐下,他就弄功夫茶。

    “五兄,为何这样说?”

    “是这样,前几天老张从珠海回来,他侄儿说族亲有事让他回来一下,他顺便到我这里理了个发,言谈之间,不知怎么忽然就提到你?说自从你去鹏城之后,再也没见到你,问我对你有没有印象?那天我就感觉,老张不会无缘无故,忽然提到一个人,他是不是在打探你什么消息呢?但又觉得怪怪的。因为你当年在他手下工作,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怎么突然问起你?难道有什么瓜葛不成?哦,还说是因为上次你来,见过他侄儿,是吧?”

    “是的五兄,上次是见过张老师的侄儿,在他们乡政府。”我随口应了一句,回答得十分简单,心里想,不要让五兄有其他想法。然后接着问五兄:

    “张老师怎么会突然提到我呢?”

    五兄说:“也没什么,我提到你上次来写生,老张就说听他侄儿说,你们去过他的乡里,还说你与他女儿还是同学。听得出,他对你的印象不错,说你在跟着他做设计那时,就觉得你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有成就的人,还说很想有空有机会再见见你呢。”

    “是的,他女儿是我同学。”

    “对了,老张还说,会直接从这里去穗城探外甥女,然后才回珠海,外甥女強烈要求他去一趟穗城。”

    五兄这一说,我想:看来瀚欣这女儿特别聪明,或者说从我给她讲的故事里,悟到点什么了?或者是她死缠小燕、小燕说漏嘴了。她知道这段时间我在穗城,而小燕又将调走,今后要问个信息什么的,也有点难了,更不用说要弄明自己的爸爸了。或者,她也可能会通过从她姥爷这里入手,来验证自己的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瀚欣这两天一定会给我电话的,她一定是想让我与她姥爷,先见个面,这样她基本就能清楚了。

    这女儿聪明!我想到这里,却装做不明地问五兄:

    “那怎么说就预感我会来呢?我弄不明白?”我好奇地问。

    “人有时候还真是奇怪,你不提这个人,一提起,人马上就让你见到。可不是嘛,前两天才提到你,今天你居然出现在这里,你说怪不怪?哈哈哈。”五兄说后还得意地笑。

    “那是,常言说一提曹操,曹操就到也就这意思,真有点意思。”

    “就是嘛,来,瀚哲老师,喝茶,这茶也是老张给的,很不错的老水仙。”说话之间五兄已冲好茶,他递了一杯给我。

    “谢谢五兄。”我喝完茶后,接着又对五兄说:

    “五兄,咱说点别的,我上次听大牛说,镇里有意把令郎派往村里来,做大学生村官,你不是很支持?”

    “是啊,我不支持,我认为我儿子没这能力,现在农村是最难打理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好的,社会问题,已经不是换一、两个村官就能解决的事了。咱不说别的事,你看现在咱三元村里,村容村貌没人管,卫生情况极差,赌博成风,有专业黑社会背景的赌博摊,派出所也不理,上面有人要来抓,下面派出所已先通透,你看怎么抓?更滑稽的是,派出所的所长平常也带着马仔,偶尔来转一圈,到了赌博摊,赌博的人做鸟散状,板面上有时一两万块,派出所的人,拿了回去就分。你想想,谁还抓赌博的!可是村民有的就是傻瓜,唉!这世道啊,难啊!还有,土地问题,更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农村的问题,最大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土地问题,这是农民的命根子啊!可是,这几年,农村大量的土地被城镇化,被占用,而农民伯伯没有多少得益,那肯定激化矛盾。而且这几年,所谓村官选举,就是一走过场,还不是镇里领导看谁顺眼,有钱有势,敢拿敢贪,就找谁当官去。有的村书记是为了当上村官,计生超生四、五胎,罚个十几二十万元的超生罚款都愿意,这中间如果无利可途,谁会这么傻?!唉!我们平民百姓,就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现在啊,当领导要靠智慧了,时代不同,没文化、甚至靠打扎抢的那一套不行了。但有识之士,有正能量的贤人,谁人愿意把一世英名,当上村官后毁了。就算再正直不贪的人,村民也以为贪得家里满屋里都是金子。更要命的是,农村小孩读完初中,九年义务教育一过,有的就不读书,说读了也没有用,说一个研究生毕业出来都很难找工作,当大学教授,也不一定比收外围六合彩的地坯流氓,赚得还多!这社会已完全不尊重知识了,人也没了信仰,不如早点出来社会混,结果是田不耕,书不读,白天玩游戏,晚上就去唱K。本领学不来,钱仔不合赚,大钱又挣不来,结局很多受到黑社会烂仔影响,便走了邪道。对了,如果在路上,见到头发染着颜色,开起摩托左弯右拐的人,那是要早早远离,那些烂仔都在拼好命,开着车在蛇形地飞奔,这一类人,现在农村也都不少见。一到乡里有什么大事,比喻选举这件事,搞怪的也有这类人,这是现在农村一种可悲的现状!而种田的人,就剩下一些上了六、七十岁的老农民了。真真世道变了!农民已被蹂躏得没了朴实的一面,这叫物极必反。”

    五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也是半信半疑的,心里想:

    不可能有这么恶劣吧?想起上次在雪儿乡里的鱼塘,与老员的对话,也觉得似乎可信度不低?但心里总觉得不是味儿。我有意岔开话题说:

    “五兄,老员过得还行吧?”

    “还行,上次你给的二千块钱,他死活不肯要,说不知道是谁给的不肯拿,最后我只能说是你给的,他才肯收下,这老员还行。”

    “阿狗儿呢?”我又问五兄。

    “这次村委会主任选举没选上,市纪委也正在立案调查,吊灯弟的赌博摊,也给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给打掉了,吊灯弟也给抓了,并且让镇政府给撤了治安主任之位,他俩,肯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看来今后咱农村,也会慢慢地转入治理的正轨上去,农民伯伯也有望了。”

    “会好的,会正常的,而且政策会越来越倾斜的,文化的植入也会慢慢地改变人们浮躁的心理,生态发展,环保,文明建设等等,会使农村更受益,咱三江镇会越来越漂亮的。”

    “那就好。”

    五兄刚说完,大牛就走进来,他说回文化站,找不到我,猜我一定是在五兄这里,就过来看看,果然没猜错。

    “牛站,喝茶,老张拿来的茶叶,很不错的,试试。”五兄等大牛坐下,递了杯茶给大牛。

    “老厂长,雪儿她爸?他什么时候来过?怎么这么不巧?不然大画家还可见到他老丈……不对,老师。”大牛这笨牛又乱说话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手掩嘴状睑红地看着我。

    我瞪着眼对大牛说:“说什么话呢?死大牛。”

    五兄看我表情紧张,就呵呵地笑,然后看着我说:

    “瀚哲,不用紧张,老张那天一听我提到你,就什么都跟我说了,他说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他有生之年,能见到你和他女儿孙女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了。他也己经老了,老伴也是带着遗憾走了,他老伴临终前千叮咛万吩咐的,就是让老张想办法找到你,说不该把你和他女儿拆散了,见到你还让老张替她给说声对不起,今后再也不要分离了。还有,老张还说,随着孙女一天天长大,他女儿最近越来越想见到你,但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找你,只能是更加增添对你的思念。说什么思念是会呼吸的痛!不过听说孙女好像反而与你有联系,是吧?钟老师。”

    我听五兄这么一说,心里一热,觉得太对不起两位老人家,眼里几乎要掉出眼泪,但在五兄和大牛面前,还是強忍着,特别是听到雪儿她妈妈临终前的吩咐,更让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大牛这时也说:“就是嘛,我早就说呢,瀚哲,你快点回穗城,快点把女儿认了,然后带着瀚欣去珠海,与雪儿团聚不就行了吗?皆大欢喜的。”

    五兄接着又说:.“对了,那天老张还说过,孙女好像已经在穗城见过你,这次是有意安排老张与你相见,看来,这小女孩是特別聪明了。”

    “那是相当的聪明!”大牛笑着说,一手摸着自己的光头。

    我一听五兄夸着瀚欣,心里就甜滋滋的。想起从龙禅寺与瀚欣第一次相遇,就一直觉得,瀚欣是一位极其冰雪聪明的女孩。是的,我必须快点赶回穗城去,与瀚欣相见,与雪儿她爸相见,或者也许会见到雪儿?我估计雪儿也可能来?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真的是瀚欣打来的,她约我后天去唐苑喝茶,说有朋友想见我,想给我一个惊喜,我当然是开心的一口答应了。

    接完电话,我、五兄和大牛,我们三人相视都开心地笑了,大牛就说碰到这样的好事晚饭一定要让我请喝酒。我说没问题,这样,晚饭是我做东,请了五兄和大牛,吃完饭后我给丹丹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上午回穗城,就不再过澄城了,有机会等穗城见。

    晚上,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着明天回去之后,见了瀚欣,见到雪儿,见到雪儿她爸爸,我该说什么?我心里对瀚欣这女儿是百般的痛爱,这女儿太聪明了,能够想到用这样的一种场面,彻底把自己心里的所有问题弄个水落石出,真是太聪明!我不觉念着她的名字昏昏入睡。

    第二天,大牛送我到了海阳车站,我上了大巴回穗城。

    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舒畅,想着很快又可以见到瀚欣,也能见到分别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心里恨不得车子开得更快,可以立即就到了穗城,去到瀚欣身边,这女儿太好了!瀚欣是雪儿给我的,也是我给雪儿的,这女儿让我又能和雪儿走在一起了,太难得了!我心里甚至想着:瀚欣会不会也变着法儿,让雪儿也来穗城呢?我心里想到这里,竟不自觉地笑了。

    车子到了海城界,突然,大巴车在桥上哔哩哔哩砰砰直响,车不停地蛇行直冲,司机好像没办法控制,口里发出可怕的声音,全车人都惊慌失措,乘务员说可能是前轮爆胎,司机急踩刹车,大巴斜撞着冲过中间护栏,翻倒在高速公路对面逆向的路上,重重轰的一声,对面一辆载重货车刚好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给撞上了。

    我被这一撞,口里大声叫着雪儿,雪儿,瀚欣,瀚欣,心里只念着这两个名字,周身已经被冷汗湿了一大片,竟不省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