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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内,荣华独自一人坐着,手中一下一下地把玩着酒杯。

    荣华抬袖轻轻抿了口,酒水清冽稍带点辣,荣华空出一只手撑着脑袋,凤眼半眯,细直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块青影。

    “殿下可是对我有过半分心思?”

    风吹着,荣华的心很静没有半点波澜,她视线投在那一波波碧水上,她说:“没有。”

    易成站在船板上,衣摆被风卷起:“那为什么?”

    “需要。”

    易成温柔地摇摇头:“我以为……”

    “你都没有,又怎会觉得本宫会呢?”

    易成微微晃动:“我没有吗?”

    话里的不确定让荣华忍不住失笑:“长得好看的确容易让人互生好感,但是称不上喜欢,更何况从一开始你看重的仅是本宫的身份。”

    从开始到离开,荣华一眼都没有看易成,她笼着袖子静静地看着那波碧水,直到很久后面的人提醒她回去了,荣华才收回眼。

    荣华放下酒杯,想起那日送人离开的情景她不禁有些头疼,这酒喝太多了一时受不住了。

    荣华不得不招人进来准备醒酒汤。

    来风拿走酒壶酒杯,“殿下怎么喝那么多酒?”

    “无事,让人赶紧的!”

    荣华伸手揉了揉额头,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快了,殿下再忍忍,要不奴婢去拿些鲜果过来含含?”

    来风打湿毛巾,拧干替荣华擦擦额头。荣华的脸色红润,额鬓处沁出了薄汗,竟是像喝醉了一样!

    荣华忽然一把捉住来风的手,来风一惊,瞪大了眼对上荣华潋滟的凤眼,心下狂跳。

    “殿,殿下……”

    荣华松开来风的手,又闭上眼,却是问:“盼囡送过去了吗?”

    来风点点头:“嗯。”

    “她有说什么吗?”

    “殿下问的是盼囡?”来风仔细观察荣华,发现荣华没什么表情。

    “嗯。”

    来风笑着说:“只是说来生再为殿下做牛做马这类话。”

    “是吗?”

    忽然荣华冷冷一呵,睁开凤眼伸手推开来风,“下去。”

    “是。”

    来风放下毛巾,福身后退。

    期间来风进来了一下,是端醒酒汤进来,荣华用勺子喝了两口就让来风撤下去了。

    来风思忖这十一殿下是真的喝醉了还是?看样子挺像喝醉了但是醒酒汤就喝那一点,说话也清醒得很。她还真的看不出!

    船在水上划了好几天终于在鱼垌的一处繁华的码头靠岸了。

    这里已经算得上是颍川的重县了,尽显江南山光水色,繁华绚烂,处处喧闹唱的是温婉的梨花戏,水袖舞过之处便是花开春色,步步莲花轻绽,团扇摇曳,仕女图徐徐展开莫过于此。

    很快就有人前来带他们到落脚的地方。

    荣慎问:“周尚书已经到了?”

    来人做事很谨慎,领着一行人,荣慎荣华他们装扮稍稍收敛了不少,再加上不少箱箧看起来像是商人似的。那人说话亦是这样,走在前面压低着声音:“回两位殿下的话,正是,周尚书在一户人家住下了。”

    这话惹得荣华看了一眼来人,高瘦身材,脸色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有些姜黄,但是一双眼睛像鹰钩一样,精明锋利,举止有些拘谨但是却不失礼节,看起来甚是普通,但是说话周到,两方都不得罪。荣华凤眼微微一敛,是个世故的人才。

    “一户人家?是怎样的人家?”荣慎看着来人。

    那人低着脸说:“是一户商人,还是鱼垌有名的商户,做的是水上的生意。”

    荣慎点点头,荣华却是半声未出,低着头把玩腰间的佩玉,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忽然荣华讽刺地笑了笑,她竟然也会信这些东西?!

    “煜苧,那边的大红灯笼甚是好看,你可要?”

    荣慎忽然伸手指指路边街贩摊上挂着的一个个大红灯笼。荣华一愣,顿时想起在白县的事。

    一行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荣慎和荣华,三殿下该不会昏了头吧,十一殿下会喜欢这种东西?

    忽然荣华指尖将鬓边散落的发丝捋到而后,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不是以往的讽刺的笑容:“好。”

    荣华看着荣慎,似乎现在才想起眼前这个和她一样生得一双凤眼的是她的庶兄,只是这些东西在那个位子面前都太不起眼了,随时都可以抛弃的。

    思此,荣华微微偏头讽刺地扯扯脸皮,感情就是他们这些人闲来时消遣的玩意!

    荣慎吩咐知意买了颜色最鲜艳的几个大红灯笼,荣华点点头,示意来风接下。

    “多谢皇兄。”

    “不必,煜苧你喜欢就好。”

    一行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和好的节奏吗?反正他们是无法想象十一殿下真的会喜欢上了几个不值两个钱的大红灯笼,起码得红玉雕的大红灯笼,嗯,荣华在他们心里就是那么俗。

    荣华侧过脸看着来风手上的大红灯笼,忽的伸手转了转,但很快就没了兴趣。

    很快绕过喧闹繁华的街市就到了住宅的青砖胡同。那人引着荣慎他们走,“再往前过两条街便是。”

    越深入这里就越安静,荣华双手笼袖,这里房价应该不低,看来这周尚书找的是一处好地方。荣华轻轻一眨眼,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倒也是不错。

    到了,巨大显眼的牌匾写着两个金粉大字——秦府!

    “秦府?”

    那人恭恭敬敬地向荣慎解释:“这秦家在鱼垌乃至颍川可谓是大户人家,颍川水路上的商品运输,十艘大约有六艘是秦家的,当然,”那人一笑,“是指民间商船,皇商和君家自然是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这府邸占地甚大,较之上京恐怕规模不比亲王府的规模小。不过这里不是上京,他们也管不到那里去。

    秦府的奴仆手脚利索,看到他们立即迎上来,也不过聒噪惹人烦,做事也得体,分工明确,确定完他们的身份就带着他们到不同的院落落脚。

    荣华和荣慎分别独占一个庭院,这个倒是令荣华很满意,毕竟在上京她的寝殿就没有别的公主敢过来分一份羹。

    给荣华准备的是一个种着桃花林的院子,环境幽静,秦家奴仆帮忙将箱箧都搬好,就留下六个丫鬟给荣华。

    “殿下,这些人您尽情吩咐。”

    荣华坐在藤椅上,吃着来风备好的蜜枣糕,点点头:“好,你下去和来风交代一下就可以了。”

    来风机灵地点点头,拉着她们下去了解秦府的情况。

    荣华捻着糕点看着那个六个俯身跪地的丫鬟:“你们叫什么名?”

    六人异口同声说:“回殿下的话,奴婢无名无姓恳请殿下赐名。”

    荣华想了想,对往雨说,也就是在胡府明州到荣华守安苑请荣华一起观刑那次伺候的丫鬟:“往雨,你来吧。”

    往雨一福身:“是。奴婢粗鄙,那就由小到大分别唤知春、知江、知水、知暖、知花、知未、知开。”

    荣华失笑:“往雨,你这一个个知字的,知意那奴才得罪你了?春江水暖花未开?”

    往雨回道:“是的。”

    荣华不知道她说的是知意的确得罪她了,还是那句春江水暖花未开。

    “好了,你把人带下去好好讲讲本宫这里的规矩吧。”

    “是。”

    往雨福身退下,这人都下去了,荣华总算得了个清净。荣华转头看着桌上随意摆放的几个大红灯笼。这种东西,她早就没了兴趣!或许上京那些小姑娘会喜欢这些东西。

    来风进来了,看着荣华看着那几个大红灯笼,轻声问:“殿下可要收起来?”

    “嗯,和上次那些一样都一起收拾好,到时候找个机会送回上京,然后就以皇兄的名义送给上京那些贵女。”

    “是。”

    “对了,来风。”荣华忽然看向来风。

    来风拿着编绳串起大红灯笼,被荣华这么认真地一叫连忙看过去:“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来风你可还记得本宫在白县吩咐你做的事?”

    来风恭敬地点点头:“自是记得,殿下可是要?”

    荣华点点头:“让她把每日的消息都记下吧。”

    “是。”

    荣华看着来风认真的侧脸,她扯扯脸皮:“来风,你要记得本宫才是你的主子。”

    来风的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一颤,她很快低着声音说:“是。”

    荣华起身走过去抬起来风的下巴,一双凤眼冷凌地看着来风:“只有本宫才可以护着你!活着,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牺牲!”

    来风抿着唇,不敢与荣华直视,怕在那双黑涔涔的凤眼下不堪一击,她小声地说:“是。”

    荣华松开来风,重新在藤椅上坐下。

    忽然来风猛地下跪磕头:“殿下,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上天可鉴!”

    荣华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

    来风跪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抿着唇站了起来,默默将荣华吃剩的糕点全部撤下。

    待来风出去了,荣华才睁开眼。看在母后的份上,她已经给过机会了,端看她自己怎么选择了,若是还是死性不改,荣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就别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