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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萧大爷有些恍惚地回到书房。

    萧奉见此,想着恐怕事生变故了。

    萧大爷说:“父亲,黄大人特意来告知我,皇上下旨了,让十一殿下和三殿下一同南巡。”

    萧大爷口中的黄大人,是户部尚书,此次来想来是说给他这个左相听的。圣旨已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十一殿下?是皇后娘娘名下的十一公主?”

    萧执出言询问。

    萧奉回道:“正是,大邺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忽然,萧奉对萧执说:“执儿,这信不送去三皇子府上了,我再写一封,你送去嘉淑长公主那。”

    “是。”

    萧奉走到长桌后狼毫挥洒。萧执接过半干的信,不敢耽搁,急急地又出了左相府。

    凤栖宫

    就着陈嬷嬷换上另一件宫装,荣华瞧着摆在一旁的明黄圣旨,心里一松,总算是成了,不枉她这次大胆地将底牌摊开。

    “拿去处理掉吧。”

    “喏。”

    陈皇后看着宫女抱着宫服退下,她拉着荣华在身边坐下,鼻翼微耸,而后满意一笑,“总算不是那么浓了。”

    那股礼佛的檀香味真真令人厌恶,可笑至极,在这深宫当中供着佛祖也不怕人笑?

    荣华捧着茶,笑着说:“母后喝口茶。”

    “你如愿了?”

    荣华摇摇头,“还算不得,只是第一步而已。”

    “礼部已经将文书呈上来了,缺的东西我也备好了,你看看,若是还缺,再让人补上。这次南巡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现在八月末,还有三个多月就到年了,那时自要回来,母后不必担忧。”

    陈皇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又给荣华,“瞧瞧吧,缺什么就补上。”

    荣华将单子放在榻上,笑着说:“不必看了,母后办事,儿臣放心。”

    陈皇后拍拍荣华的手,母女情深羡煞他人。

    陈皇后转头吩咐陈嬷嬷:“嬷嬷你带人到殿外候着,本宫要和殿下说些体己话。”

    陈嬷嬷带着一群人出去了,殿里就只剩下荣华和陈皇后。

    “煜苧,想来你已经知道陈美人了吧?”

    荣华乖巧地点点头。

    陈皇后隔着茶水热气看着荣华,茶水顺着喉咙下去,盖上茶盏,“那你也知道那事了吧?”

    荣华唇一勾,“母后说的是御花园恩宠?还是恩宠不绝?还是琅琊陈氏与九江陈氏?”

    一点点说出来,陈皇后脸色便难看几分,抿了抿上了大红脂膏的唇,一掀唇:“恩宠不绝。”

    “秘药。”

    “大胆!”

    陈皇后一听,猛地一拍桌案,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染上凌冽。

    还真的让她猜对了,没想到那陈菲菲大胆到这种地步,十几年皇帝忙于政务身体已有些受不住了,这陈菲菲竟敢用秘药,被查出来可是弑君的大罪。她自己作死没事,害了皇帝,害了太尉府,害了她这个出身太尉府皇后,害了她的皇儿那才是滔天大罪!

    若不是她的人查不出来,没有发现用药的痕迹,她早就处理掉这个贱人了!

    好大一声,荣华瞥了一眼桌案,一言不发,依旧安然地坐在那。

    陈皇后看到荣华的安然,也知道自己过了,收拾一下仪态,平复一下心情,再举起茶盏,隔着袅袅白雾对着那双凤眸。

    “煜苧,你说母后该如何是好?”

    虽是早就告诉自己不要管,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在陈嬷嬷面前她要强撑着,告诉所有人,她这个皇后好好的?可是一到荣华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放松,想着她还有皇儿可以依靠。

    荣华一笑,微微偏头,脸上显而易见的讽刺不叫陈皇后看到,“那是太尉府的人。”

    此话一出,陈皇后默不作声了。

    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煜苧这次不管了?”

    那先前联姻一事?

    荣华一看就知道陈皇后在想些什么,她的婚事虽然在她看来不甚重要,但是只是偏偏不能是陈家罢了,至于陈菲菲,她本身就自有安排。

    “母后,那是太尉府的人,若是再牵扯出什么,不得好可是我们,毕竟在世人眼里,太尉府和我们可是一条船的。何况,”荣华低头看着宫装上的祥云纹,“这秘药不是一个人下的。”

    陈皇后一惊,看着此时眉目安详的荣华,心上忽然猛地一跳,“谁?”

    荣华抬眸朝陈皇后一笑,声音很轻地说:“母后。”

    陈皇后愣住坐在榻上,直到陈嬷嬷来问她怎么了,陈皇后才回神,想起刚刚荣华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母后,还有儿臣。”

    陈皇后的心顿时安了,回了句:“无事。”

    熏着上好的沉香,香韵层层。

    “哈,从前还以为你这丫头有多厉害,棋法诡谲,没想到照本宣科罢了。”

    荣华睁大着凤眸,认真地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才落下一子就听到嘉淑长公主的戏谑。荣华苦笑,却不否认,因为的确如此。

    嘉淑长公主看着荣华费尽心思落下的一子,脸上笑容更甚,双眼亮亮的,像是生怕荣华悔棋,荣华刚收手她就一子落盘,玉质的白子碰撞到同样是玉质的棋盘,发出一声不小的清脆的声音。

    “煜苧,你输了!”

    荣华对上嘉淑长公主的笑容,举起手来,“是是是,侄儿输了,小姑姑您赢了。”

    嘉淑长公主笑得更开心了,眼角折起一条细细的褶皱。

    嘉淑长公主不知想到什么,那褶皱刚弯起就又没了,嘉淑长公主低头看着棋盘,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他也是这样,我赢了,他比自己赢了更高兴,像个小孩一样。”

    荣华没有说话,只是往香炉里添了些许云母片和银叶放置香炉中。

    嘉淑长公主抬起脸对着荣华浅浅一笑,“你是怎么知道皇兄会想要南巡的?”

    “父皇年纪已经不轻了,自是想要做出一番业绩,何况世家向来是大邺皇帝的心头上的一根刺。既然给了父皇发作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那夏冲呢?”

    “小姑姑久居深院不知夏冲胞妹的夫家与三皇子侧妃的娘家乃是世敌。”

    荣华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一一放入钵子里,“而夏冲妻子夏梁氏出身薛郡梁家,而我没记错的是回程要在薛郡停留一段时间。”

    “若是一开始选的是荣暻呢?”

    “不会是他!”

    嘉淑长公主看着荣华,“哦,你那么自信?”

    “非也,不是侄儿自信,而是父皇还没有老到让位的地步,那么敢问会有那个帝皇愿意主动放权?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但荣慎无论是身份还是资历都适合,无可挑剔,皇兄也就愿意慈父一把?”

    “正是这个道理。”

    “但若是你父皇选的第二人是荣暻呢?”

    “小姑姑,还是那句话,父皇是一个帝皇,他是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的,皇子镇国才能保证皇都的安稳。”

    说完,荣华拿起一枚黑子放在天元上,玉与玉之间的碰撞很小声却击打在嘉淑长公主心头很大声。

    嘉淑长公主虽然还在听荣华说话,却是分了几分心神在棋盘上。她心想:敢第一子就落在天元是有了赢的把握吗?煜苧这孩子向来谨慎,既然放任如此,想来已有后招。

    如此想着,嘉淑长公主手执白子想了又想,才将白子落下。

    荣华抬眼对上嘉淑长公主认真的脸,默了默,又是随意地一子。

    就这样来来回回,嘉淑长公主终于瞧出了几分端倪,但还是问:“你这是看的哪一策棋谱?或者自个琢磨出的?”

    荣华听了,笑着说:“小姑姑,我这是自个琢磨出的!”

    嘉淑长公主看着棋盘一阵纠结,这破绽太多了,若是荣华自个琢磨的,说不定有什么圈套在下面等着,可是她探试了好几回合,好像没什么阴谋。

    她一抬眼想问荣华这次玩什么花样,却看到荣华伸手捂脸笑得开怀,瞬间悟了,这分明就是心不在棋上,胡乱下的,偏生她还以为……想到这里,嘉淑长公主恼羞成怒,半起身隔着棋盘拍过去:“好呀!你这丫头能耐了,竟敢戏弄你姑姑我?”

    “小姑姑,小姑姑!煜苧错了!您别打了,这局算是小姑姑赢了可好?”

    “什么算是?本来就是我赢了!”

    虽是这样说,嘉淑长公主还是乖乖地坐回去了。

    两人这么一闹,棋盘上的棋子早就乱了,也下不了了。

    嘉淑长公主理理衣服,从广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荣华,“嗯,送到我这来给你的,你瞧瞧。”

    荣华接过,信封表面没有任何落款,连信封的款式也是极为普通的,大街上的书摊卖的那种。封的蜡也是红蜡,没有任何的标志。

    “左相府的公子送来的。”

    见荣华在看,嘉淑长公主提了句。

    左相府?这倒是不在她的计划当中,不过动脑想一想也就那些事,她倒是没想到左相那么清流的人家也和这档事有牵扯,而且还找到了小姑姑这来。

    “左相府的公子?”

    “哦,左相嫡长子,萧执,我瞧着倒是一表人才。”

    荣华将信收好,起身向嘉淑长公主告退:“小姑姑,侄儿还要和母后用膳就先回去了。”

    “既然是皇嫂有话在先,本宫今日就放过你这丫头。”

    荣华笑了笑。

    嘉淑长公主派人将荣华送回宫之前,和荣华说:“人,本宫已经处理好了。”

    荣华深深一福身,“多谢小姑姑。”

    坐在公主府的马车里,荣华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便塞入信封放进车厢燃着的香炉里焚烧,亲眼看着成了灰烬才收回眼。

    荣华靠在车厢内,双眼闭起,既然求到她这里,即使她从未想过左相府,但落到手中的机会,她绝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