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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是一个死,后也是一个死,这些平日里跟着主子作威作福的家丁们哪里想到会有今天。

    “陛下,到时候你先走,我能拖住他们……”眼看敌人再度逼近,包围圈变得更小,诗依秋摸出一把匕首,横在手里。虽然谈不上紧张,但是诗依秋也明白,这个故事的结局必然会以流血结尾。

    她也相信,作为兰河帝国的皇帝,不说检察院那些没用的,就是蛰伏在全国各个阴暗角落里的夜狼们都永远不会把他们的陛下置于险地。

    在她眼里,林昊炎永远都像那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喜欢伏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听自己讲宫殿外的故事,他不喜欢案牍书笔,喜欢的却是那些简单的关于童年的故事。

    “不必,朕不能把你置于险地。”却是林昊炎拒绝了诗依秋的建议,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面对闪着寒光的兵戈,就像赏花一般,闲庭信步。

    但是只是这简单的一步,不止是将诗依秋挡在了身后,分明是被全方位的包围着,而林昊炎只是一步,就好像在诗依秋身边立起了盾墙,可以抵挡任何利刃的绝对防御。

    “朕不需要女人保护。”林昊炎抽出了赵复为他定制的短剑,跟随意的握在手里,姿势都谈不上专业。

    “陛下!别闹了!”诗依秋急了,这可不是什么孩子玩过家家,现在不是玩侠义的时候啊!眼下他们就两个人,夜狼部队的人还没出现,而对方肯定是搏死一击,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是个问题,更别说还得顾着林昊炎。

    啪,啪,啪。

    郭宏旭突然觉得这样的皇帝不带侍卫出行是情有可原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天真的皇帝?皇权并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权就像是一件外衣,当帝王穿上它,那他才能拥有执掌天下的力量。

    但是现在,林昊炎显然没有披着这件外衣,他只是很洒然的站在雪地中,歪歪扭扭的握着一柄短刀?

    郭宏旭给他的皇帝陛下鼓起了掌,钦佩他的勇气。

    因为皇权这件外衣,它的构成真的很奇特,它由黑暗中一万夜狼组成,它由驻扎在京城中数万皇卫军组成,它由全天下忠诚的兰河帝国军队组成。

    这显然不是一件可以穿出去行走的外衣。帝王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就是因为他们无法带走这件名为“皇权”的外衣,更无法确保,有没有人会趁机穿上它。

    “陆达跟我们讲过很多个帝王的故事,可是没有一个像你这般,愚蠢而狂妄。”郭宏旭笑了,对于挑战皇权的恐惧也随着笑声烟消雾散。很快,他就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彼可取而代之!如果京城发现陛下失踪,那这天下会如何?虽然我郭家并不是一等世家,但好歹也传承了百年,陛下一死,天下必定大乱,若是趁此良机,说不定自己也能迈上那个位置!

    “没事的,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林昊炎依然不慌,他甚至低下头轻轻的在诗依秋额头吻了一口,然后温柔的替她收好了那柄小刀。

    林昊炎从御狼令的暗格中摸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它是如此的透亮而空虚,就仿佛凝结着时间。

    然后林昊炎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服下了它,那你的寿命会只剩下十年。”

    “我的人生,不用你来担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犹豫!”

    “哎,是老夫不对,去做一个普通人吧,你母亲那里,我帮你说。”

    一老一小的声音渐渐浮现在林昊炎的脑海中,与之一起的,是尘封已久的关于童年的记忆:匕首,剧毒,死人,还有狼嚎。

    “叔叔,我从未恨过你,当年若不是你,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林昊炎看着前方浅笑,那追忆的目光,穿过了眼前的郭宏旭等人,穿过了兰庭城厚厚的城墙,穿过了塞上风雪,直达天边。

    这是兰河帝国最大的秘密,林昊炎为什么身边没有夜狼相伴,就连林翰羽都想不明白,因此他也总是责备自己这个弟弟,而每次林昊炎都是笑着搪塞过去。

    并不是林昊炎身边没有跟着夜狼,而是林昊炎自己就是最出色的那匹夜狼。

    夜狼部队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当年有一头极其优秀的夜狼,但却正因为过于优秀而被夜狼部队的头目亲自扼杀……

    林昊炎就是被扼杀的那头夜狼,他褪下了狼皮,换上了华服,坐上了皇座,从一条残暴阴狠的狼,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却不优秀的皇帝。

    如果他想,他可以像每个皇帝一样,寿终正寝。

    从幼狼成长为男人,这是一条艰辛的路,他不习惯身边的一切,他的牙齿明明可以咬碎最坚硬的骨头,而他却被告知要细嚼慢咽。他不习惯身边跟着太多的人,狼虽然喜欢群居,但它们同样喜欢孤独。

    幸运的是,它遇见了她,它变成了他,从此他有了依赖,当他厌倦了书桌上繁杂的文书时有她在一旁给他讲故事,当他每个被恶鬼缠身的夜晚,有她在一旁静静地握着他的手。

    故事不会很复杂,却很多很多,诗依秋用最体贴温柔的方式夺回了一个人的人性。

    不知名的药丸飞快的散发着药性,而被封存在林昊炎体内的力量也在迅速的回复着。

    不过这一切旁人却看不出来,家丁们还在缓缓向前逼近,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刀子,郭宏旭自己也提起长剑加入了包围圈。

    林昊炎并不畏惧刀剑,他的童年早已爬过了刀山尸海,看着郭宏旭,不经摇摇头。他用手指擦了擦刀背,这个握法在别人看来十分业余,但这是他最熟练的握法。

    “闭上眼睛。”林昊炎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继续浪费时间,干净利落,这才是他最初的风格。

    于是,杀人也只需要手起刀落便可。

    虽然手机拿着的是一柄短刀,但是丝毫不影响林昊炎的发挥,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闪现到了郭宏旭面前,然后他微笑着轻轻的割开了郭宏旭的后颈——这种极具破坏力的切割竟完美的契合林昊炎那看似随意的握刀法。

    郭宏旭尚未来得及思考,便再也不需要思考,他用手捂着自己巨大的伤口倒在了雪泊中,然后意识随着鲜血的涌出变得苍白。

    随后,林昊炎看向另外几个主事者,他知道,没有这几个人的逼迫,这些平日里再张狂的家丁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动手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么多人里,称得上敌人的只有四个。

    当然,现在是三个了。

    林昊炎再度出击,以远超人体极限的速度再度击杀,雪地上出现了老四的血。

    只有两个了。

    林昊炎掂量掂量手里的刀,虽然体内的力量借助药物有所恢复,但是这和全盛时期的他还有所欠缺。他不经一笑,自己这些年真是白长了。

    老三和老五的位置离得比较远,但那也只是为他们延长了几秒钟的死亡时间。

    老三只是看见郭宏旭莫名其妙倒在了雪地里,一抔与这个季节十分不合的鲜红在雪地上极剧扩散。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后颈仿佛飘进了一朵雪花,一朵冰凉贴在了他的皮肤上,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

    体温这种东西,它时刻存在,却经常被忽略,而此刻,老三才发现,原来鲜血的温度是如此炽热,这是生命的温度。

    敌人,只剩一个了,林昊炎的速度很快,快到老三根本没发现老四的死,而最不幸的老五却目睹了这一切。

    老五年纪最小,死亡对他而言是个太过遥远的话题,而现在,拿着短刀的死神却在催促着他赶紧向这个世界道别。

    老五当然不想道别,哪怕他的裤裆已经开始变得湿热起来。

    老五无助的挥动着手里的剑“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我杀了他!”

    老五把剑别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家丁脖子上。

    “你想怎么样?”林昊炎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再多生事端。

    “放我走!你是帝国陛下,他是你的子民,你肯定不想他死,你放我走,我放他!”

    “好,你年纪小,这次我放过你。”林昊炎答应得很快,他把短刀丢在地上,双手高举“放了他。”

    老五有些不相信,但他没有其它的选择,剑掉在了地上,然后他拔腿就跑,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但是只要离开这里,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林昊炎看着在雪地里踉跄奔跑的老五,在心中说了句“傻瓜”。

    年纪,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从来都不是,林昊炎比谁都懂。无知和年轻不是犯错的本钱,任何犯了错的人,都该受到追责。

    他弯腰捡起了短刀,朝老五奔逃的方向丢去。

    刀在空中飞速旋转,然后准确的穿透了老五的衣服,命中了他的后心。

    “散了吧,你们的头在哪?”林昊炎冲着那些还茫然着的家丁们问。

    “我…我是头。”一个中年男人两腿颤抖的走了出来。

    “你去一趟镇守府,其他人散了。”

    “是……”

    诗依秋也无法相信,她眼中的那个憧憬英雄豪杰的陛下,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猛人。震惊归震惊,她还是小跑到了林昊炎身边,扶住了将要倒下的林昊炎。

    “陛下!”

    “没事的,”林昊炎腿有些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朕一直想着,能有这么一天呢。”

    诗依秋扶着林昊炎慢慢的坐在了雪地上,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林昊炎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放心,朕还是朕。”林昊炎靠在了诗依秋的怀里。

    过了没多久,数百名黑衣军士悄然出现,为首一人向诗依秋行了一个军礼“铁臂军林戟,见过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