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瑗走到陈幻办公室门前，抬了抬手又放下，直接推门进入，语气多了些轻佻：“听说我抢了陈总的大红人啊？”
陈幻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精神不错啊，准备一下去宏佳吧。”
袁瑗脸上的笑容瞬间丢失：“宿醉，头疼！”
“你继续装，再认真点兴许我就相信你了。”
袁瑗放弃了挣扎：“对方让我去，说什么了吗？”
陈幻递给袁瑗一支水：“能说什么，就是手绘文稿的事情呗，画稿不理想，需要面谈。”看她喝水都心不在焉，陈幻犹豫了，“我跟你一起去？”
袁瑗摇摇头，坚定道：“不用，我要正视我自己！”
陈幻满意的点点头：“总该是要面对，曾经沧海不会说话，但是它就是有本事在你耳边浅浅细语，即使你不想要，它也不会抛弃你，”倾身上前，用食指抬起袁瑗的下巴，挑了挑眉，“说不定还在原点等着你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袁瑗拍掉陈幻的手，转身就走：“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走了！”
宏佳集团大楼袁瑗不是第一次来，只是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刚一下车就心跳加快，呼吸不畅，之前在车上给自己的自我安慰，自我鼓励全成了泡沫，下车后风一吹就都没了。
袁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迈着不太稳的步伐走进大楼。今天非常明智地穿了一双平底鞋，毕竟不常穿高跟鞋，要完全避免突发情况的丢人现眼。
如果没有之前在宏佳一楼洗手间的经历，袁瑗还会认为这里的前台专业素养很高，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人前人后工作与生活的模样。
前台姑娘展露甜甜的微笑接待了她，被告知原本有约的品牌部魏总监因临时有会议，所以改由总经理助理李嘉代为接待。
袁瑗一听‘总经理’三个字就发憷，音调都有些颤抖：“总经理...助理？”
前台妹妹依旧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是的，您稍等一下，李特助马上就下来了。”
“那个...什么，其实不用麻烦李特助，品牌部其他随便谁都可以啊，品牌部经理呢？”袁瑗非常坦诚地承认自己怂，非常！
“这个我们不是很清楚，李特助让您稍等，他已经下来了，”话音刚落看见过电梯处的人影，“那不是，已经来了呢。”
李嘉远远看见这个非常具有传奇性的人物，比起之前匆匆一见的高挑，今天似乎精致小巧了许多，一双帆布鞋搭配着背带裤，短发被扎了个小小的丸子头，背着帆布包，手里拿着画稿，学生气颇浓，远远看去就是一学美术的学生。
袁瑗对李嘉没有印象，上次可能见过，可那时候路玄安在，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此时她只是凭感觉猜想，那个西装笔挺，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人就是路玄安的助理：“李特助？”
“袁小姐，您好！我是李嘉。”
“您好！其实品牌部其他同事也行，还劳烦你跑一趟。”
“袁小姐客气了，这边请。”边说着边带着她进了电梯，刷卡并按下了46楼的按钮，“魏总监的会议暂时没有那么快结束，不过我们路总会先和您沟通稿件方案。”
袁瑗腿一软，不着痕迹背靠着电梯，再次庆幸自己穿平底鞋的明智举动，想想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路总没有其他事忙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路总这么忙不是应该只看最后的定稿吗？”
李嘉神秘地笑笑，并不说话。
袁瑗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也就不问了，一想到即将跟路玄安当面谈，她的心就十分慌乱。
好似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而身后就有人盯着，可能随时都会把你推下。那种紧张害怕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充，斥着袁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比第一次在会议室见他时还要来的凶猛。
电梯到达46楼，随着“叮”一声响，袁瑗身子抖了抖，李嘉都不敢看她，也不敢出声，怕吓着这位易吓体质十分明显的姑娘。
“李特助。”
两人刚出电梯，方婕迎面走来，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后面有些恍惚的袁瑗：“这是玄安的客人？”
玄安？李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合作方负责人袁小姐。”
方婕对袁瑗露出温柔的笑：“辛苦了，袁小姐。”
袁瑗在她那声“玄安”中回过神来，温婉大方并回以标准的微笑：“应该的。”
方婕又朝着李嘉点点头，而后进入电梯离开。
46层格外的空旷，每一步都是回声，袁瑗看看自己安静的鞋，又看看李嘉的皮鞋，他好似跟着这些声音在找步伐的节奏。
在通向路玄安办公室的一段路，除了一个小型的洽谈室和一间会议室，其余空间多数都是展示的宏佳集团的发展历程，袁瑗并未仔细看，但她对这些历程也有一些了解。
这层楼相较于之前在10楼给人感觉上有一些不一样，这里黑白相间的元素很多，举目望去不见多余的色彩，只有暖光予以点缀，将简约大方的风格得以很好的呈现。
路过了董事长办公室，大门紧闭房间也没有透出些光亮，想来董事长今天是没在。袁瑗静静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跟着李嘉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前。
李嘉抬手扣响了门，缓慢、停顿有度的三声之后推开办公室的黑色大门。
门一开袁瑗就看见坐在大班台前的路玄安，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口折叠至小臂，头发依旧被打理的干净利落，精气神十足。戴着眼镜十分认真地看着屏幕，右手握着鼠标，手指上下滑动，左手拿着电话和对方说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偶尔皱一皱眉头。
李嘉也不打扰，领着袁瑗坐在了距离大班台两三米左右的沙发上，然后他就出去了。
出去了……
袁瑗惊恐地盯着慢慢关上的门，她感受到了自己心跳的急促，血液似乎在皮肤下倒流，汹涌猛烈直达头部。
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她和路玄安两个人，这还是相遇以来第一次。
袁瑗盯着自己的脚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张大班椅上传来的声音。
“这个比例不够精确……”
“嗯……”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还要你干什么？”
“你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袁瑗不自觉颤了颤，这声音依旧好听，可是太冷了。
“室内面积会比预估的大，你这个续航还要调整……”
“明天我出差去C市，回来后我会去实验室，准备好要给我看的东西。”
随着路玄安的话音落下，袁瑗攥紧裤缝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些情绪道不明，那些年日日思念遥不可及的人，如今他就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看得清楚可无法触摸，不敢上前，亦不敢相见。
路玄安的脚步声，就像是敲击琴键的旋律，十分契合她此时忽高忽低的心跳，倏地脚步一顿，如突然踩下去的重低音，耳鸣阵阵，久久回响，心里陡然一空才猛然回神。
袁瑗站起来强作镇定地看着路玄安。
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他戴着眼镜的样子，隔着镜片似乎有些瞧不真切他的眼神，只是那双眼睛此刻正盯着她，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不知友好、嘲笑亦或是其他，这样的路玄安让她觉得十分诡异。
终究还是挂着合适的微笑：“路总，您好！”
“袁小姐，”路玄安一声称呼后自顾自地坐下，下巴朝着沙发一抬，“坐。”
袁瑗依言坐下，而后两人便无多余的话，袁瑗又不敢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茶几。等了半天对方一句话不说，实在有些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匆匆对视一秒，颤颤巍巍开口：“不知道路总叫李特助带我来，有何吩咐？”
路玄安稍作回味，而后一声冷笑：“呵...吩咐？”随即语气冷了几度，“袁小姐可是你们业内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宏佳真的是荣幸之至，也不敢吩咐您不是。”
您？袁瑗一听瞬间绷直了身子，周围寒气逼人，背后却是汗流浃背。
“路总您说笑了。”袁瑗一时间只能想出这么尴尬的回复了。
路玄安看着对面不敢看他，又脊背笔直的人，敛了敛心神：“幻杰一直不曾拿出合格的初稿方案，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的能力，而双方却又在一来一往的邮件回复商讨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路玄安原本靠着椅背的身子突然坐直，倾身上前：“我想为了双方更友好便捷的合作，袁小姐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
袁瑗隐约看见路玄安靠近的身体，下意识不自觉地退后了一点，半天开不了口，她现在根本猜不到这位大哥到底想干什么。
路玄安见袁瑗不说话也不在意：“看来袁小姐是没有什么建议了，既然这样，那就按照我说的来办吧。”
袁瑗内心早已泪流满面，说好的不敢吩咐呢？这还不是吗，分明就是直接下达命令了呀！
她早就被卿杰洗过脑，那句“甲方就是爹”此时正在脑海无止境地盘旋：“既然路总有要求，那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路玄安嘴角上扬，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那就请袁小姐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来宏佳办公吧。”
袁瑗脑子一翁，猛地抬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