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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飘渺倾城

    顾卿听完顾倾城的分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更新最快

    那女人把他抢来,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

    可是他毕竟叫了那女人那么多年的母亲。

    说他们之间没有母子感情,那也说不过去,毕竟亲娘不及养娘大。

    可是她这个养娘是强抢来的,又另同别论。

    “倾城,我该怎么办?去质问母亲吗?”顾卿一时没了主意。

    “大哥就这样去质问,柳如霜肯定不会承认,反而说你是不孝之人。

    所谓的滴血认亲,在我看来,更不靠谱。”

    顾倾城站起来慢慢踱步。

    “需得让柳如霜亲口承认,承认自己偷换了别人的儿子。

    我也要她亲口承认,承认他们如何害死我母亲,如何害死我外祖父他们。”

    “你的母亲及外祖父,真的是父亲他们所害?”顾卿问道。

    “我奶娘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母亲虽然早产生我,但我出生后母亲身体并无异样。

    只是后来喝了父亲的汤药,不几天就死去。”

    “难道你母亲之死,真的与父亲母亲有关?”顾卿又发呆。

    “我外祖父当时请人查了,竟查不出是中何毒。

    外祖父当年富甲四海,请的人自然是医术高超。

    连那人都查不出来,可想而知,这用毒之人,是怎生厉害。

    过不多久,我舅舅及外祖父也相继去世。

    外祖父当年富甲一方,所有产业便落在顾仲年手中。”顾倾城眸眼渐显冷锐。

    “你怀疑他们谋财害命?”顾卿蹙眉道。

    “他们何止是谋财害命!我母亲死后,我奶水不足,身子虚弱,几乎不能幸存。

    顾仲年怕我死在顾府晦气,便将奶娘和我辇回外祖父的乡下,自此不闻不问。那样的父亲,简直畜生不如!”

    “父亲确实是太寡情薄义了!”顾卿狠狠的喟叹。

    “父亲?其实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父亲!”顾倾城眸眼冷得叫顾卿可怕。

    顾卿想了想,又道:

    “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外祖父富甲一方,那父亲他们夺取你外祖父的产业,应该是很有钱才对。”

    顾倾城默默颔首,顾盼一下顾府:

    “这些年,顾府的所有吃穿用度,可不就是我外祖父的!”

    顾卿又带着疑惑道:

    “但我在顾府这么多年,家里虽算富裕,若说富甲一方,也不太像啊。”

    “大哥说的,倾城也想过。”顾倾城道:“也许外公他们的死,并非奶娘所知的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倾城妹妹,我们都是可怜人。”顾卿站起来拥抱一下顾倾城。

    既安慰妹妹,也给他自己一个安慰。

    “我们的可怜,都是拜顾仲年柳如霜他们所赐,我一定要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顾倾城面如寒霜。

    “可是倾城,”顾卿放开顾倾城,蹙眉道:“让他们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之罪,真是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绳之以法。”顾倾城笃定道。

    顾倾城沉吟一瞬,又道:

    “大哥,冯左昭仪便是北燕公主冯姑,与大哥的可敦冯浪应该是姐妹。

    我明日进宫,问问姑姑可否知道柔然可敦丢失王子之事。

    若姑姑也知道柔然可敦的王子屁股有月牙红胎记,那大哥就肯定是柔然王子无疑了。”

    “好,你明日跟冯左昭仪核实一下。”顾卿点头道。

    看着顾倾城,顾卿刚才患得患失,阴霾密布的心情,竟然豁然开朗。

    暗暗庆幸自己不是倾城的亲哥哥,那么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喜欢倾城了。

    之前他还为自己偷偷喜欢倾城而自责呢。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顾倾城见大哥嘴角带笑,已经开心起来,便揪着他的裤子,逗笑道:

    “大哥的胎记也得让我这个妹妹看看,否则我自己都没有确认,怎么跟冯左昭仪说清楚啊?”

    “一个姑娘家,看一个男子的屁股,你不害羞,不怕失了名节啊?”顾卿无力挣扎,腼腆的笑道。

    “我心无杂念,只是确认大哥的胎记,又不是看外面的男子,有什么好害羞,又怎会失了名节。”顾倾城义正辞严道。

    顾卿还是面红耳赤的让顾倾城褪下他的裤带。

    她终于在顾卿的屁股上方,看到那个月牙红胎记。

    顾倾城拍了一下红胎记,颔首道:

    “大哥的胎记那么隐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就算没有冯左昭仪的证实,我也可以打包票,大哥是柔然王子了。”

    顾倾城说罢落落大方的给顾卿拉上裤子。

    看顾卿时,他早已一脸的绯红。

    顾倾城见大哥如此害羞,又推了他一把。

    若无其事的笑道:

    “大哥怎么比女子还害羞,自家妹妹看看屁股,有什么脸红的?”

    “倾城,你,你不是肯定说,我不是你的亲大哥吗?”顾卿有些口齿不清,一脸期盼的看着顾倾城。

    “不管大哥的真实身份如何,大哥永远是倾城的亲哥哥。”顾倾城笑着伸出双手,轻轻拍了一下大哥绯红的脸。

    他们离得那么近,顾倾城的唇如海棠花瓣,娇艳欲滴,顾卿忍不住就快速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哎呦大哥,你胆子大了,连自己的妹妹都敢亲!”顾倾城嬉笑着要打顾卿。

    顾卿逃,红着脸道:“谁让你不害羞,先看大哥的屁股?”

    柳如霜见顾倾城一回来,顾卿便拉她回西厢,更支走丫头。

    心道有什么神神秘秘的?坐了一下,终究忍不住,悄悄走来西厢,看看究竟。

    见他们在庭院如此开心的嬉闹追逐,气得跺着脚,恨恨道:

    “看看你们这样子嬉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呢。

    你们可是兄妹,别让人说你们失了分寸!”

    顾卿听柳如霜说他们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更加绯红满脸,怔愣的看着顾倾城。

    “夫人,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是兄妹,除非大哥不是父亲的儿子,是夫人掉包来的。否则,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霜。

    柳如霜听得心惊肉跳。

    听那小贱人的话,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好你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柳如霜气得咬牙切齿,指着顾倾城斥责,“别以为帮老祖宗办寿宴,就瑟,总有你好受的!”

    转念一想,那臭丫头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于是哼了声,拂袖而去。

    顾倾城和顾卿见院外的柳如霜气得七窍生烟,相顾一眼,开怀大笑。

    气跑柳如霜,顾倾城回房,芷若和云锦服侍顾倾城洗浴。

    她静下来,又回想起一揽芳华上的厮杀。

    每一幕,都是惊心动魄,都让人魂飞魄散。

    那中箭的头颅,那滚在自己面前的脑袋,那被魔鬼剑劈得血肉模糊的脑壳。

    她又忍不住想吐。

    而后又想到魔鬼为他洗手做羹汤,一口口的喂她,将她的衣服脱下,给她换衣裙。

    他背着自己漫步一揽芳华,那一瞬,幸福蔓延她全身心。

    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

    可是,那个他被五马分尸的幻象,闾左昭仪心狠手辣,不是等闲之辈,难道他真的是被自己连累?

    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皇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妙,免得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她冲了杯桃花蜜露水,喝了才睡下。

    恍惚之间,故地重游。

    却是去拜访了白无瑕与玉小蝶……

    顾倾城看见白无瑕背着玉小蝶,走在一揽芳华金丝楠木的半月游廊上。

    五彩的夕阳透过雕花射进来,照得整个一揽芳华瑰丽耀眼,妖娆妩媚,美得惊心动魄。

    白无瑕背着玉小蝶沐浴在夕阳彩霞中,白衣飘飘,衣袂交缠,温馨极了。

    他们一路行至巨鹰崖,云浪缥缈,薄雾萦绕,他们站在巨鹰崖上,仿佛随时随地乘风而去。

    玉小蝶趴在白无瑕背上,看着在云端里漂浮的缥缈峰,声音宛若天籁:

    “师傅,缥缈峰在云端上,还能建浮屠塔,可见瑶台仙界真是无所不能。”

    “那是太虚幻境,缥缈峰浮屠塔镇着千万年作恶多端的妖魔,驱魔辟邪,那浮屠塔是上古神器之一,千万年来,世间上妖魔鬼怪,几乎都被尽收其中。”白无瑕声音温润道。

    “那么多妖魔鬼怪,那小蝶可不敢上去了。”小蝶嘻嘻笑道。

    “其实,太虚幻境并非你想象那么可怕,站在缥缈峰俯瞰人间,景色美不胜收。”白无瑕道。

    白无瑕的声音温润如玉,好听得动人心魄。

    他们观赏了一会缥缈峰,还有一望无垠的蟠桃花。

    白无瑕背着小蝶慢悠悠的走在一揽芳华的庭院山涧。

    顾倾城抬眸去看,那明明是一揽芳华的金丝楠木的殿宇。

    还有那一根根大柱子的半月游廊,怎么殿宇的匾额上,却写着绝情殿而不是一揽芳华?

    一揽芳华原本漫山遍野的海棠花,竟悉数变成了香飘四溢的蟠桃花。

    殿宇庭院处更有一棵盘虬卧龙,虬枝峥嵘的蟠桃大树,树上结满硕大的蟠桃果,沉甸甸的压坠着枝条。

    他们经过树下,玉小蝶于白无瑕背上微微飞身,摘了两个蟠桃果,再回落他师傅背上。

    递了一只到她师傅嘴边,让她师傅咬了一口,而后她自己吃着另外一只。

    放眼看去,蟠桃花地上尽皆是紫色的勿忘我。除此之外,再无一株别样的花。

    “师傅,小蝶看整个绝情殿,除了粉色的蟠桃花就是地上一片紫色的勿忘我。师傅是喜欢紫色吗?”

    白无瑕忽然停下了步伐,小蝶自然就滑下师傅的背。

    她顺手折了一枝勿忘我,轻轻嗅了嗅,却是没有一点花香。

    “师傅,绝情殿怎么会长这么多勿忘我,是师傅种上去还是野生的?”

    “这里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皆是为师所种。”飘逸出尘,淡然优雅的白无瑕,看着玉小蝶脸上是淡淡而满足的笑。

    “这勿忘我连绵的一片紫色,虽然好看,但其花如纸,没有一点花香。

    师傅不喜欢种些其他的花卉点缀一下吗?”

    玉小蝶微微仰首看着她师傅,露出软软的,浅浅的,憨憨的,澄澈如水,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笑靥。

    那样的笑靥,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沦。

    白无瑕轻轻摸摸小蝶的头,眼里的温柔能滴出水。

    他蹲下身子,摘了一束勿忘我,而后站起来递给小蝶,凝视着小蝶,眸眼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小蝶,你可知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

    小蝶茫然的摇摇头。

    “勿忘我,天涯海角,勿要忘记我。

    它代表着永恒的爱,浓情厚意,永不变心,永远的回忆。”

    白无瑕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她的身影。

    “勿忘我,勿要忘记我?”小蝶似懂非懂的喃喃。

    “勿忘我亦作相思花,虽貌似纸花,却是花中情种。

    纵然离开了生命之水,离开了生命之光,离开了生命之本,却依然美如初,花如故,永不凋谢,永不褪色。”

    小蝶听得痴了,师傅虽在说勿忘我,却是情深意重的看着自己,眼眸里全是刻骨的相思。

    那份刻骨的相思令小蝶看得柔肠百结万般心疼,却也涌起一股酸涩。

    “师傅,”小蝶浅浅的问,语气里有万分的怜惜:“师傅是否曾经……有过刻骨难忘的爱人?”

    白无瑕看着她清澈无邪的眼眸,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浅笑,并没有回答。

    “师傅,你等着小蝶,小蝶去采桃花泪给师傅做桃花姬。

    只要吃了甜甜蜜蜜的桃花姬,师傅就会开心了。”小蝶开心的哄着师傅。

    白无瑕嘴角噙着幸福的笑,轻轻的颔首。

    看着小蝶像鸟儿般雀跃欢跳着离开,白无瑕的眸眼里渐渐有涟漪跌宕。

    小蝶就开始采摘蟠桃树上那些琥珀色的桃花泪,盛在篮子里。

    又采了蟠桃花放进篮子里。

    “师傅,你看,那么多的桃花泪,可以做很多桃花姬,还可以请仙翁、阿狸和师兄师姐他们吃了。”小蝶笑嘻嘻道。

    白无瑕看着她,心满意足的默默颔首。

    小蝶哼着小曲,欢快的在厨房里做桃花姬,又用新鲜的桃花做了桃花羹,端出庭院来,与师傅在庭院品尝。

    她半趴在桌子上,微微仰起那清纯的笑靥:“师傅,好吃吗?”

    白无瑕一往情深的看着她,只轻轻嗯了声,默默颔首。

    “师傅喜欢吃就好,以后小蝶变着花样给师傅做,师傅这千万年来,只是吃蟠桃,这嘴巴都清寡了吧?”小蝶天真无邪的嘻嘻笑道。

    “好,小蝶也尝尝。你自己做得那么辛苦,自己还未尝过呢。”白无瑕自碗里舀了一小勺桃花羹,喂到小蝶嘴里。

    “嗯,真的好吃!”小蝶开心的笑。

    白无瑕便细心的喂着小蝶,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他们师徒俩你侬我侬的吃着桃花羹和桃花姬……

    倏忽间,绝情殿外,一直在偷听她们说话,偷看他们一举一动,从头到脚,一身紫衣装扮的霓裳上仙,早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自己紫色的衣裳和紫色的绣花鞋,又拿下发髻上的紫玉簪,凄苦的瞧了一瞬。

    最后一把将紫玉簪折断。

    伤心欲绝的哭道:

    “无瑕啊无瑕,霓裳只道你喜欢这紫色,便终日里穿着紫衣讨你欢喜。

    竟是千年如一日!

    却没曾想,你种的竟是相思!”

    她痛哭中一把将折断的紫玉簪丢弃,双手陡然自胸口的墟谷内掏出一金鼎。

    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鼎内瞬间燃起仙火,霓裳上仙将仙火往绝情殿的勿忘我排山倒海的喷去。

    熊熊烈火,迅速把绝情殿的勿忘我全部燃烧起来。

    一时间白无瑕和玉小蝶被困在烈火中央。

    “师傅!”小蝶脸色骤变,猛然一跃,跳到白无瑕怀里。

    她看起来似乎特别的怕火。

    “小蝶别怕。”白无瑕抱着玉小蝶,在熊熊烈火中轻抚安慰她。

    “哈哈哈……玉小蝶,这是瑶台镇山之宝乾坤鼎,本上仙就要以这仙火将你烧毁!”霓裳上仙又哭又笑的叫。

    “霓裳,你疯了吗?竟敢火烧我绝情殿?”白无瑕沉声喝道。

    “无瑕,我只是想将你那些相思烧去,将你身边那只小蝴蝶烧了,免得她在你身边蛊惑你的心!”霓裳上仙既委屈又有些惧怕的道。

    “霓裳,你的执念太重,这只会令你堕仙成魔!”白无瑕喟然道。

    “无瑕,你只会说我的执念重,你的执念何尝不重?你明知道她是你的桃花劫,为何还要将她收在身边?”霓裳泪流满面的哭道。

    眼看大火就要将他们吞噬,顾倾城大叫:

    “不要……快跑……”

    在一声声的尖叫声中,她陡然惊醒。

    竟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顾了一下梦境,心里恍然,原来是自己昨日在一揽芳华,那魔鬼背过她,又喂她吃粥,才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梦。

    但玉小蝶说那个太虚幻境缥缈峰,她也听孟婆婆说过,太虚真人就在太虚幻境,难道真的有这个地方?

    而霓裳上仙一而再的在梦里说小蝶是白无瑕的桃花劫,难道自己也是那魔鬼的桃花劫?

    再躺下后,一阖眼,全是一个个滚动头颅,在空中飞舞,张牙舞爪来咬她的噩梦。

    她的手,她的脚,全被一个个头颅啃咬着,她拼命的甩也甩不开。

    她又惊醒,一身的冷汗,鬓发都沾湿。

    眼瞧着就到凌晨,天色也慢慢擦白,她也就朦朦胧胧的不敢睡。

    晨曦如薄纱的清晨,又有几只乳燕在嬉戏,轻轻振翅,又曳落片片花瓣,在顾倾城的窗前飞扬。

    顾倾城有些飘渺恍惚,想到那些梦境,竟不知是自己如今做梦,还是梦里的小蝶神游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