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的云淡风轻：“怎么会，他对我很好……”

“是吗？”他显然不信。

别说他了，连我自己都不信，可能怎样呢，我不可能去跟一个陌生人抱怨我的老公多么混蛋，我的婚姻生活多么失败。即使他给我再多的亲切感，我也不会不分轻重。

“所以，合约的事……？”我转移了话题，认真的凝视他。

“你想要的，我自然不会拒绝，我能来，自然是同意签约，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合作愉快，乔、太、太。”唐修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举着酒杯做碰杯状，“乔太太”这三个字他字字强调，深邃的眸子里有些我察不明的深意。

此时我没心情去揣测他前面那句话的意思，合同能签，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我眉开眼笑：“唐总，合作愉快！”一手举杯，一手顺势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不料，缭乱的发丝卡在了戒指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酒杯无处可放，一时间尴尬的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好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向唐修求救。

唐修有点迟疑，似乎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思考了下还是伸出了手，可他的手刚触碰到我的手，便传来一道厉声的冷呵。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乔明帆的脸色真是精彩极了，愤怒之中夹杂着一丝厌恶的神情，摆得一清二楚，不加一分修饰，崔新兰明艳艳的妆容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明显就是嘲讽。

唐修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他和我一样，看了一眼乔明帆以后，便回神继续替我解开卡在戒指上的发丝，他离我很近，能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兰花香。

形容一个男人娘，标志性的动作就是兰花指，形容一个女人优雅静谧，那她一定会像一支兰花，兰花这个词更多是和女人挂钩，和男人挂钩时，就会出现两个极端，一个是娘，一个是君子如兰。

一个令人想要搜肠刮肚地找点词汇讽刺，一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唐修就是后者，所以他身上的兰花香，是真的让我觉得很舒服。

“放开！”乔明帆走了过来，带着一股酒香的魅惑气味，也染上了不少崔新兰身上的香水味，那是我以前也比较喜欢的一款香水，是一个小众品牌，香味芬芳，前调有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如女人热烈的气息，中调则是转为静谧的茉莉香，又夹杂着一点点清新水果的香味，尾调清幽淡雅，我曾经觉得这一款香水很适合我。

怎么现在嗅着想吐？我侧着头，任由唐修替我解着卡住的发丝，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乔明帆，他阴郁的双眼，带着冷笑的薄唇，似乎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此时都在散发着对我的厌恶，完全不想管我的样子。

但毕竟我是乔太太，他一把甩开了唐修的手。

我的头发倒也正好被那一把大力从戒指里扯了出来，就是被扯掉了一小撮，头皮痛得我皱起了眉头。

“言娇，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崔新兰走近一步，手里的酒杯摇得慢条斯理，一副融入了上流社会而强行装出来的优雅姿态，让人作呕，她说：“你现在好歹还是明帆的妻子，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和另一个男人这么拉拉扯扯？”

“哦？”我忽略头皮的痛楚，报以客气的笑容：“是吗？多谢崔小姐提醒，我差点忘了刚才和另一个女人搂着说笑的男人，是我的丈夫呢。”

旁边的唐修听完我的话，竟然毫不掩饰地轻笑了一声，惹得崔新兰顿时脸红如血。

还要脸么？还会脸红？稀奇了呢。

乔明帆没有崔新兰含沙射影的心情，也没有唐修静观其变的耐心，他的眼眸里像是掀起了雷雨天，正狂风大作，雷霆震震，他不爱给别人面子，但也不喜欢随时随地乱发脾气，口头上的锋利常有，而行动上的针对，往往来自背后动作。

商场上混出来的男人，有几个单纯得像刚毕业的热血青年？为了情情爱爱就要疯狂，为了当下一口气就要动手，少之又少。

乔明帆也是这样，他不给唐修什么颜面，却绝不会当着唐修的面，和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多说多纠缠。

“回去。”乔明帆眼里的暴风雨稍稍停了一些，他的声音十分好听，是不管骂人还是赞美，命令还是嘲讽，都好听得让你想为他的恶劣打个折的那种。

“宴会还没有结束呢。”我微微一笑。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乔明帆的警告来得很直接。

我愣了愣，一旁的唐修正静静地看着我，里面仿佛有一种期待，期待我能出乎意料地继续当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狠狠地给眼前这个狂妄的男人一个耳光，但是我不得不让他的期待暂时落下帷幕。

我捋了捋已经纷乱的头发，笑容依旧疏离而客气，下属对上司的那种态度，在这几年里我保持得十分好，对唐修打了一个招呼以后，我不忘提醒唐修：“唐总，别忘了我说的事情。”

我说的，合作的事情，但是偏偏不说清楚，要说得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看到乔明帆脸色又冷了几分以后，我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裙摆，优雅地离开了会场。

乔明帆跟了出来，我听到了身后沉闷的脚步声，我以为崔新兰也会跟着乔明帆共进退，死皮赖脸地随着他一起出来，但进了电梯以后，我发现就我和乔明帆两个人，狭窄的空间里，他身上属于崔新兰的香水味越发明显。

“你现在是开始在找后路了吗？”让我意外的是，向来不屑与我多说的乔明帆，这次竟然先开口，开口必须是讽刺啊，我都料到了。

“你说唐修吗？”我很清楚乔明帆的意思，平和地说出了唐修的名字。

乔明帆冷哼了一声，算是一个回应。

我能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有什么情分？后路，也亏了乔明帆想得出这么一个词，我看着下降的电梯数字，并不再回答，等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径直走了出去，也不打算让乔明帆再送我回去，他对其他女人也许能有片刻绅士温柔，但对我免谈。

总不能像个傻子似的，还以为人家会送我回去吧，我环抱着手臂，走到了街边等待着车子。

霓虹璀璨，又是一幕繁华夜色，夜晚的风有些冷，我穿着的裙子确实不大适合在街边吹风，不断有人会注视打量着我，偏偏此时一辆车也拦不到。

一辆车恰好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如果是别人的车，我一定欣喜一下，也许能坐个顺风车，但是眼前的车我很熟悉，是乔明帆的。

“上车。”驾驶座这边的车窗玻璃摇下，露出乔明帆精致的侧脸，他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却叫我上车。

“我自己打车吧。”我淡淡地回答。

“等着你的后路下来再邂逅一次吗？”乔明帆终于侧过了头，脸上充斥着看垃圾的神色，竟然在笑。

我不是很明白我和乔明帆是为什么长久处于这种敌对状态，四年了，当初说的五年婚约，于他于我都是各取所需，当然，他的所需已经解决，我的所需却还要等待一年，那一大笔钱，那扳倒我仇人的资本。

这种双向选择，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所以乔明帆的厌恶和排斥，大概是因为我表现得太过爱钱。

既然是一个为了钱出卖人生的女人，这个时候也就不好装得太矜持，免得破坏了人家心中对我极其恶劣的印象，我嫣然一笑：“对，一年也不久了，我可能还需要另一个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