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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郓王很有作为,而且此人并无太大的野心,是一个书卷气很浓郁的人。只是抱着心存故国,为宗室国家复仇的报复,他手下汇聚了不少能人异士,都是志在复国的北方诸贤……”

“哈哈哈,赵构的种,能有什么好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老子就不相信,赵构,赵德基这几爷子,没一个好鸟,郓王就独独能好起来?飞将军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我们此次北上的遗憾,竟然不曾见到飞将军。”

“那个啥飞将军,不要又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马苏,你打听清楚了没有?如果飞将军只是协助郓王要复国,老子可就不陪他玩了。老子没有任何兴趣帮助赵氏复国。否则,便是走了一个赵德基,又来一个赵德基!老子犯不着赌上兄弟们的命再去扶植一个昏君。而且,老子也没有做什么开国元勋的兴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样的事情,我不干,不如回家陪我老婆儿子……”

马苏压低了声音:“据我暗中观察,飞将军是这支大军的主要首领,一切的运筹帷幄,应该都是飞将军。”

“是他又如何?他帮着打天下,郓王的天下,是这么回事,对吧?事成之后,他无非也就做个什么大元帅之类的。这样,有什么意思?”

“大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大王见马苏这一趟北上后,很有点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感觉,他心里警惕起来:“马苏,你可不要被蛊惑了,什么乱世出英雄?你看看,赵德基南渡,他的所谓的中兴四将?哪一个有什么好下场?岳鹏举,韩忠良,哪一个得了善终?如果不想昧着良心,如张俊这般,遗臭万年,江山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老子可不想干了,飞将军要做的事情,老子已经做了,他救了我两个儿子的命,我也算还他的情了。至于多余的,老子就不干了!”

马苏本来是真正很有点挥斥方遒的感觉的,这时,顿觉如醍醐灌顶一般。

“大王教训得是!”

“哈哈,有刘武陪他们玩儿就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和妻儿分别几个月了,他急不可耐地,马上就要回长林岛。跟着妻儿过一段好日子,那才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

入夜,曹家堡。

这是宋军的一处驻营地。在这里,驻扎了十几万宋军。对外号称的是20万,但是,真实的数目其实是八万。

这里是南下的第一处交通要道。这些年来,赵德基几乎彻底放弃了两河和北方,将重心完全转移到了南方,而且也以偏安江南为乐趣。所以,他对这南下的第一处通道看得非常重要,与川陕的吴家兄弟形成呼应,阻断金军南下之路。

但是,这些年,随着吴玠早已去世,他的儿子也因为生病,而且更因为上一次的宋金合议后,金兀术强迫赵德基下令要吴家军放弃对金军的抵抗和攻击。所以,数年下来,这一带的地势,也已经形同虚设,少了吴家军的协助。

但是,准备还是十分充分,加上这些年,从未发生过像样的大战,曹家堡驻军大营,便时常莺歌燕舞,守城的大帅,蓄养了许多歌妓,夜夜笙歌,并役使上千的士兵为他根本耕作、经商,大帅,已经富甲一方。守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一场战役,是从半夜开始的。

先是军营外围起火,驻军的小镇崩溃。黑夜里,众人闻风丧胆,铺天盖地,都是哭喊:

“金军来了……”

“拐子马来了……”

……

无数的男女,扶老携幼,四处逃窜。主要的还不是百姓的逃窜,是守军。当夜,纵情声色的边帅们,还在温柔乡里OOXX,一支铁甲兜鍪的拐子马冲进来。虽然是四五月的天气,那铁甲声声,马蹄纵横,一名副将当场被避去了半边脑袋。

守军们遭到这样不明所以的偷袭,本着一贯对金军望风而逃的惯例,那是几十年养成的心里劣势。

边帅首先带了几名小妾和亲信溃逃。主帅一跑,谁还肯战?这支好几万人的大军,竟然一夕之间溃散,如决堤的河水。

这一溃逃的结果,便是他们累积多时的粮草,被洗劫一空。八万多士兵的粮仓,全部落到了敌人的手里。

百姓们终究逃不了太远,几天后返回时,发现小镇还是那个小镇,没遭到任何的洗劫,除了驻军大营被彻底摧毁外,镇上一切都完好无损。

众人都觉得奇怪,这支金军,为何只洗劫官兵,而不洗劫百姓?

也有目击者现场承认,那不是金军,是一支汉军!

民间,本来就善于虚化,不久,什么传说都出来了,谣言四起,最多的说法是赵德基昏庸,天降神兵,要彻底灭了赵德基,一统中原。

这场大战,就发生在秦大王即将返回岛上的前半个月。

当时,他正在曹家堡不到百里处,得到这个消息,立即明白,是飞将军动手了。他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迅捷,而且,声势如此浩大。

他更没想到的是,刘武的四处骚扰,负责煽风点火,更是在江南一带,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内乱四起,谣言四起。赵德基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他却想回去了。

马苏本是听了他的警告,这时,又蠢蠢欲动了:“大王,现在天下大乱,豪杰四起,飞将军,郓王起兵,洞庭和梁山伯的残余也在兴起,太行山一带更是群雄逐鹿,就像隋末的时候,群雄火并,我们生逢乱世,不放开手脚大干一番,算什么大丈夫?”

秦大王哈哈大笑:“妈的,马苏,你脑子进水了?老子懂不得你们那套书生的把戏,不过,老子却晓得,隋末那么多土匪起事,什么瓦岗寨,什么宇文化及,什么王世充……林林总总,多如牛毛,最后,当皇帝的还是只有李世民父子二人。其他人呢?其他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都被干掉了。老子不想被干掉,老子自认没有当皇帝的命,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马苏暗叹,大王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回去陪着老婆儿子。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热衷。在这个乱世,本来该是大好机会建功立业的。但是,大王不发话,他便也无可奈何。

秦大王自言自语道:“可惜文龙非要跟着刘武去游荡,老子再想,要不要等着带他一起回去,否则,回家后,夫人又要喋喋不休地担忧。”

马苏暗自摇头,却还是直言相劝:“大王,我们现在插手,并非完全是要称王称霸,而是赵德基多次对我们下手,我们不彻底铲除赵德基,他掉回头,缓过气,便是先要除掉我们。”

“除掉赵德基,老子当然愿意出力。但是,要帮郓王出力气,老子就不乐意。”

马苏一时也无言可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出力气,当然是郓王得到最大的好处。

就在秦大王决意要回海上的时候,这天夜晚,迎来一个人。

当时,一行人正在临时的营帐里用餐,侍卫回报,来客上访。

秦大王大喝一声:“进来,什么鸟人找老子?”

“哈哈哈,秦大王,多年不见,你这厮还是这般鲁莽……”

来人提着碗口粗细的禅杖,箭步如飞,如一尊怒目的金刚。秦大王大吃一惊,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胖和尚,好半晌做声不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鲁提辖竟然亲自送上门来。

他几乎张口结舌:“鲁提辖,你这厮鸟,真的没死?”

“你都没死,洒家怎会死?”

“来来来,老子暴打你一顿,看是鬼魂还是人……”他话没说完,提起割鹿宝刀,一刀就向鲁提辖劈去。好个鲁提辖,禅杖一挥,就架住了他的宝刀,两相碰触,二人均感虎口一麻,溅出无数火花,顿时各自撤掉了兵刃。

“鲁提辖,果然是你这厮鸟,不是冒牌货。”

他和鲁提辖第一次见面是在种家庄,二人交手的第一招,便是如此势均力敌。这样的出手,这样的劲力,是任何冒牌货都无法模仿的。

鲁提辖哈哈大笑:“你这厮,也是粗中有细,还知道试洒家的真伪,也罢,看你还算一条汉子,就不跟你计较了。”

秦大王早已屏退了左右,屋子里就只剩下二人。

“秦大王,俺阿妹这些日子可好?”

“鲁提辖,你还活着,岳鹏举那小子呢?”

二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然后,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还是鲁提辖先开口,神色间,露出一丝悲哀,摇摇头:“鹏举死了,早就死了!洒家当年还是救不得他,只得独自逃生。”

“当年,洒家和你分散救人,但是,秦桧这厮安排了上万的兵马,洒家单枪匹马,自己身受重伤,本是要尽力背负鹏举出去,但是,他受伤太重,半途就死了……洒家无法,只得独自亡命……后来,秦桧这厮满城搜查,洒家竟然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最后,还是听说,是狱卒郭隗将他埋在城北的乱坟岗……”

“唉,鹏举一代英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洒家每每想起,都是锥心痛恨。”

他神色悲哀,不似作伪。

鲁提辖的说法,和秦大王得到的后情一摸一样。当初,的确没有发现鲁提辖的尸体,朝廷透露的也是鲁提辖逃走了。因为他们所要的“元凶”岳鹏举死了,也就罢了,追捕了鲁提辖几年无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大王也想不出他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有什么作伪的必要。但是,心里却老大不对劲,勉强道:“唉,也怪他小子命不好。”

鲁提辖问:“阿妹呢?”

“她和小虎头都好,现在长林岛上。对了,鲁提辖,上一次她说在红鸭港镇看到你,一路疯狂地往南下追,但是一直没追到……当时,我还以为是她看花了眼睛,根本就不相信你还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鲁提辖笑起来:“当时,我因为要事离开,并不知道你们在找我。要是知道,肯定会留下跟她见一面。对了,秦大王,我当年曾来海边找过她……”

“啊?什么时候?”

“就是那一年的四月……”

秦大王一呆,那一年,正是花溶刚刚痊愈后,被杨三叔所“劝说”要她离开自己,于是,她便独自去了金国。秦大王为了寻她,随后也北上了。

“你知道,洒家是个通缉犯,当时暗暗打听到你和阿妹都不在岛上,便不敢久留,不料,此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得见了……”

“鲁提辖,你要不要去长林岛看她?”

“不用了。洒家还有要事在身,走不开。等以后自然有再见的机会。”

“也罢,反正我就告诉她,你还活着就是了。”

“好。你告诉她,不要惦记洒家,等这些事情差不多了,洒家会亲自去长林岛看她和小虎头。”

“我好奇的是,飞将军究竟是谁?”

“洒家对他也不太熟悉,迄今为止,洒家几乎还没跟他碰过面,只直到他是太行边境新崛起的一个杰出人物。他辅佐郓王,威望很高。可以说,郓王的成败,全掌握在他手里。听说,他们最初起兵,也很有来头,郓王从金国逃回来时,便找到了这个飞将军,二人派遣心腹死士,找到了太祖的七十二座封桩库的几座……”

太祖的七十二座封桩库是,是太祖时期开始就埋藏的宝藏,为的是用这些钱招募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猛士。

“这些宝库,不是被金军都洗劫了么?”

“金军的确洗劫了其中的二三十库,但是其他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据说,当初太祖就是为了防止被歹徒洗劫,这些宝藏是分开的,就是历代的皇帝,也无法掌握其中的全部机密,分开在一些功臣的后代手里。郓王逃出来后,估计两个老昏君告诉了他许多线索,他便找到了昔日旧臣的后裔,凭借一些线索,找到了其中的三座封桩库,充作军饷,招兵买马,适逢北方饥馑,民众便踊跃参军……这一切的运作,便是飞将军!二人都志存高远,希望收复北方,恢复山河!”

原来如此!

原来,飞将军真的不是岳鹏举?

既然如此,秦大王对这个飞将军的一切,便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哪怕飞将军再崇高,再伟大,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暗地里,竟然松一口气。

秦大王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多留了,我回海上了,后会有期。”

“秦大王留步。”

“你这大和尚,还有什么事情?”

“秦大王,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哈哈,你们?你们代表谁?郓王,还是飞将军?”

“洒家只代表自己!”

秦大王大力摇头:“不!老子欠飞将军的情,已经还清了。有刘武留下配合就行了。”

“光靠刘武还不行,必须有你坐镇!”

“不行,老子要回去陪老婆娃儿。丫头身子不好……”

“阿妹怎么了?”

秦大王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当年,老子从临安城救下她时,她浑身上下,就已经没有一寸好地方了。将养了一年,才勉强康复。但是,这傻丫头不知好歹,为了给岳鹏举报仇,南下金国,刺杀王君华,刺杀秦桧,跟四太子决战,受了数不清的伤……人又不是铁打的,当然身子就不怎么好了!”

鲁提辖长叹一声,没有做声。

秦大王转身就走。

“秦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