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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马钰大骂一声,看向我,“快走啊!”

    “往哪儿走!”我皱眉,这个破地方,前面是我方车队,后面是另一伙儿的车队,左右两侧,全是高高的煤矸山,“咱们的车被困住了!”

    “下车走!”马钰当机立断,她比我更明白,失去这2万吨煤不要紧,因为我们根本没付钱,只要人不被抓就行,至于陈翔那边,他也只能认倒霉了,这事儿可不赖我们!

    我熄火下车,前面开始骚乱,借着大车灯光,我看见一队穿着草绿色制服的人,正兵分两路,从大车左右两边往这边跑,无人停顿,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大车司机们!

    “过不去,往回走!”我拉住马钰,折身向后。

    后面那伙人的车队司机,纷纷下车,其中一个拉住我:“哎哎,老板,咋回事?”

    “稽查处的,你们不用动,你们老板呢?”我问,司机都是雇来的,他们并不违法。

    “妈的,从后头包过来了!”后面又跑来两个人,边跑边喊,我定睛一看,刚才在煤场里见过,两个穿西服的,一老一少,应该是那一伙人的头头。

    “兄弟,跑啊!”他俩跑过来,超过我,继续往前面,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稽查队已经很近了。

    “三叔,我们被包围了,咋整啊?”年轻西装男惊恐地问。

    “慌什么?抄家伙,干!”年长的西装男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哨子,就是体育老师上课用的那种,嘟嘟嘟,急促地吹了起来。

    随着哨声响起,后面的百十来台大车上,司机和跟车的副驾驶都下来了,手拿各种武器,一起往这边跑,原来这伙人不但雇了司机,还雇了打手,可能是为了防备小流氓,可是面对矿务集团的稽查处,他们也敢动手吗?

    马钰拽了拽我袖子,轻声问:“老板,咱们怎么办?”

    我们雇的可只是大车司机,人家不可能帮我们打架。

    “先等等。”我说。

    “三叔”他们这伙越聚越多,不少手拿钢管的人,铛铛铛地敲着大车的后斗铁皮,声势浩大,气势嚣张,前后包抄过来的稽查队,愣是不敢上前,在距离人群三十多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大概数了数,稽查队也来了不少,足有七、八十人,这明显不是常规巡逻,而是有备而来!

    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这个“三叔”来的?

    我拉着马钰,藏在了“三叔”的队伍里,静观其变。

    稽查队那边,调整好阵型之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他们应该知道矿区很乱,所以全副武装,左手防暴盾牌,右手塑钢警棍,头戴钢盔,我看见有些队员的腰间,还有类似手雷的东西,肯定不是真手雷,应该是催泪瓦斯。

    稽查队的盾牌大阵,把“三叔”这边的人也给吓够呛,一直在叫嚣,缺没人敢上前,反而开始向后缩退,稽查队逼近到距离这边十米远的位置,再度停下,队伍分开一个口子,站出来一个人,他没拿盾牌,也没拎警棍,只带着一顶头盔。

    我仔细一看,卧槽!怎么是他?

    “陈翔?”马钰也认了出来。

    “你他妈谁啊?”一个前排工友扯着破锣嗓子问。

    “矿务集团,稽查处长,陈翔,”陈翔扫视一圈,冷声道,“唐奕呢?”

    稽查处长?!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妈的,钓渔执法,太卑鄙了!

    我正琢磨逃跑的办法,不远处的“三叔”忽然捡起一块煤矸石,丢向陈翔那边,大喊道:“唐你妈的奕啊!兄弟们,干他!”

    这位“三叔”的手头还挺准,咣当,煤矸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陈翔的头盔上,吓得他赶紧退回稽查队阵营中,“三叔”这边的人马,开始冲锋,稽查队那边,想必平日里训练有素,阵型丝毫不乱,顶住“三叔”人马第一波冲锋后,双方械斗,打成一团。

    我回头看,后面也打了起来,狭窄的地带,人员密集,又有大车堵着,还是没地方跑。

    “咋整啊?”马钰着急地问。

    “再等等吧!”我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黑星还在。

    “三叔”这边的杂牌军,叫的挺欢,战斗力却很渣,也就半分钟功夫,就被稽查队给打散了,纷纷器械,向两边的煤矸石山上爬去。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爬山逃走不就行了!

    我拉着马钰,跟随“三叔”的手下,往左边的煤矸石山爬,脚下的煤矸石有些松散,爬上去一米,滑下来半米,爬的很是艰难。

    上了十几米之后,我回头往下看,几个稽查队员,在陈翔的带领下,也追了上来,他们穿的是军用黄胶鞋,防滑力很强,而且还用警棍戳着煤矸石当拐杖,爬得很快,眼见着一个稽查队员追上一个“三叔”的手下,一棍子打在他脚踝上,那个手下“啊”地一声,倒地,顺着煤矸石山滚了下去。

    我和马钰穿的都是皮鞋,本来就很滑,这样下去,不等到半山腰,就得被他们追上!

    我捡起一块煤矸石,愤怒地向陈翔丢过去:“去你妈的!”

    没砸着,但陈翔还是躲在了队员身后,指着我喊道:“就是穿西服那小子,抓住他!”

    “快走啊!”马钰拉我。

    我甩开马钰的手,从后腰里掏出黑星,打开保险,指向天空,放了一槍。

    呯!呯!

    怎么是两声?连续的两声,间隔非常短,另一声枪响,好像是从身后山顶传来的。

    我回头看看,黑乎乎的山顶,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回音?

    我没多想,转回头来,将枪口指向陈翔,想警告他,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可当我把视线落向陈翔之时,却发现,他已经倒地,滚向山脚下!

    什么情况?我懵逼地看了看自己还在冒烟的槍口,不可能啊,我明明是朝天放的槍,子弹怎么会打在山腰的陈翔身上?

    山下的稽查队员,包括“三叔”的手下们,听见槍响,纷纷停止械斗,都看向躺在山脚下的陈翔,几个稽查队员跑过去,叫了两声“处长”,没有得到回应。

    “老板,你、你杀人了?”马钰颤抖着说,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心里慌得一笔,难道,刚才是我走火了?

    “唐奕!”山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是东梁镇派粗所长,赵德柱!放下武器!赶紧投降!”

    我回头看向山顶,几道手电筒光射了下来,是三个大盖帽!手里,拿着三把槍!

    我的黑星里还有7发子蛋,我有信心在被他们击中之前,将山顶的人悉数放倒,但那样做的话,我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老板,投降吧,你捅大篓子了!”马钰小心翼翼地劝我。

    我将黑星挂在食指上,慢慢举起双手。

    “把槍扔了!”上顶的大盖帽又喊道。

    我将黑星丢在脚下,有个稽查队员,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将槍踢到山脚下,被另一个稽查队员没收了,山顶的三个大盖帽这才下来,其中一个留络腮胡子的,就是刚才喊话的那个赵德柱,等等,赵德柱?他不是老周的人吗?

    不及我多想,赵德柱让我转过身去,我刚一转身,忽听马钰一声尖叫,我的后脑勺,被猛地一砸(应该是槍托),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我扑倒了在煤矸石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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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西城市SOS酒吧包厢内,一群年轻人正在狂欢,王灿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汉字“八”,王灿不动声色地进了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接听电话。

    “搞定了。”

    “陈,伤了,还是死了?”王灿问。

    “距离太远,我说不准,要不我去医院盯着?”

    “不用,容易暴露。疤哥,你先躲一段时间,回头我再好好感谢你!”

    老疤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王灿又拨出一个号码:“三叔,那小子怎么样了?”

    “被老赵一槍托子打晕,抓走了!”

    “马钰呢?”王灿又问。

    “也被老赵带走了。”

    “三叔,我不方便跟老赵联系,你帮我多看着点那边的动向。”

    “嗯,知道……王灿呐,我还是有点担心。”

    “呵,担心什么?”

    “担心周宝德啊,他在西城的人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三叔说。

    “放心吧,三叔,”王灿自信笑道,“所有相关部门,包括上头,我都已经打点好了!这次,准叫唐奕翻不了身!”

    “那,我跟那个刘珊珊的录像带……”三叔小心翼翼地问。

    “三叔,明天你来我这儿,我当着你的面把它烧了,你看行不行?”王灿轻笑道。

    “好、好!”三叔高兴地挂了电话。

    王灿翘起二郎腿,长长舒了口气,狞笑道:“唐奕!认命吧!妈的,烧了我2000万的货,不直接搞死你,已经算我客气了!”

    王灿回到包间,来到周芳身边坐下,伸手去搂她的腰,周芳厌恶地躲开,还推了王灿一把。

    “小搔货,”王灿笑骂道,“有你主动求我的时候!”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芳皱眉,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周芳查看,是冯兵发来的,只有四个字:唐出事了。

    周芳看向王灿,王灿玩味地盯着周芳,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笑。

    “我走了。”周芳起身,冷声说。

    王灿耸耸肩,也没有挽留,周芳出了酒吧,赶紧给冯兵打电话,得知唐奕因为涉嫌倒黑煤,并槍击矿务集团稽查处长,已被东梁镇派粗所羁押,这么大的案子,派粗所自然不敢隐瞒,第一时间上报市局,刚好冯兵值班,又第一时间告诉了周芳。

    “你赶紧把人捞出来啊!”周芳急切地对冯兵说,“东梁的赵德柱,是咱们的人!”

    “哪有那么容易,唐奕涉槍,袭击的又是公值人员,现在人在抢救,生死未卜呢!”

    “唐奕没事吧?”周芳又问。

    “还不清楚。”

    周芳觉得冯兵这里指不上了,挂了电话,又打给老周:“爸,唐奕他——”

    “我已经知道了,”老周说,“芳芳,你先别着急,爸正在斡旋这个事儿。”

    “还用斡旋吗?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儿嘛!先把人放了再说啊!”

    “放不了,案子发生在矿区,伤的又是稽查处长,矿务集团的安保部门已经全方位介入,把唐奕给带走了,他们归上头管,我说不上话。”

    “那你赶紧找人啊!”周芳大声喊道。

    “这不正想办法嘛!”老周也很着急,在沙发上吼了一句,吓得周芳妈妈一哆嗦。

    两小时之内,老周换了两块电池,打了无数电话,能找的关系他都找了,可当对方听到案情,无一例外地表示,这事儿,帮不上忙!

    诚如马钰之前所说,唐奕捅的这个篓子,太大了!

    凌晨五点半,矿务集团总医院传来消息,陈翔因槍伤过重,抢救无效,死了,伤人案,变成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