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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坤等人还是住在城边上那一片石屋内,陆羽过去的时候,也见到寥寥几个人,正站在屋外说话。这些人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就像是睡了几十年的人刚醒过来一般。

    还没走过去太近,言溪定就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轻轻的说了句:“好臭,这些人肯定是很久没洗澡了。”

    陆羽看了言溪定一眼,暗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那几名“脏汗”似乎都不认识陆羽,他们打量了陆羽一眼,又打量了陆羽身后的言溪安和兰摇芳很多眼,然后问他们是来找谁的,来干什么的。

    陆羽说是来拜见县令梁大人的。

    “梁大人么?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说话的是一名很瘦的汉子。其实这些人大多都身形消瘦,只是这人瘦的更厉害一些。

    “死了?”陆羽大吃一惊,因为前不久的时候他还来过,那时梁坤看着还好好的,却不想再来时,竟是听到如此噩耗。陆羽吸了口气,又问:“梁大人不是好好的么?咋突然就走了?”

    “病死了,这种天气,世上又有谁能一直好好的。”另外一名汉子总算是大概认出了陆羽,又问:“那啥,你是阳山村的那位陆羽先生吧?”

    陆羽点点头,低声问道:“梁大人去了多久了?遗体安葬了么?”

    “有几天了,头七刚过。”那汉子表现出了

    一些伤感和惋惜,继续说:“唉,好人不长命啊,梁县令可是个好官。”

    “就是啊,梁大人比以前那个谁,姓林的那个县令,可好上太多了。唉,可惜了了啊!”那几名汉子,开始缅惜起梁坤了。

    又有人说:“那啥,那个姓林的坏种,好像就是这陆先生给赶跑的吧?”

    “好像就是。”

    ……

    陆羽心情很沉重,言溪安几人也是如此,均未料到,上任不足一载的梁坤,却会突然去世。最要紧的,梁坤是个好官,说他爱民如子也毫不过分。

    陆羽说想去拜祭拜祭梁坤,问那些汉子,梁坤尸身停在哪间屋子。

    梁坤的尸首还是完好的,也因为天气酷寒,所以也没有发臭。

    一间较大的石屋中间,摆着一张门板,上面躺着梁坤的尸身,尸身被一块脏兮兮的麻褐色的布块。

    陆羽向梁坤的的尸首拜了两拜,又转身对言溪安他们说:“每天都有人死去,梁县令也算是……算是死得其所吧。”

    言溪安三人也一一拜祭了梁坤,陆羽又说:“咱回去吧,还得和梁艮报信去。唉,这大过年的,真不好说。”

    言溪安说:“是啊,要不咱找地方,把梁县令给安葬了吧?”

    “不安葬,火化了也行啊。”言溪定提议。

    陆羽想了想,说:“这个不急,还是先回镇上报训吧。”想到要告诉梁艮他兄长去世了的噩耗,陆羽就觉得头大,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

    停灵的石屋里也没有去他人,更没灯烛,陆羽出了门,和门外的几名汉子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照看着点梁坤的遗体,自己回敦临镇和梁县令的兄弟报讯去。那些人对梁坤还是敬重的,都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启初山庄和平泽湖那边今天都去不成了,陆羽带着言溪安三人,直接传送回了安定谷。再从安定谷去镇上,陆羽就没带上他们仨,自己是要去报丧,一个人就行。华夏书库 

    梁艮见到陆羽去了又会,略显惊讶,便问他是否有紧要事情。

    陆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刚才我去了一趟金华城,见到了令兄长县令大人。”

    “噢,陆先生脚程好快,家兄在城里一切都还好吧,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我想等这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去金华城一趟,和我兄长好好叙上一叙。”梁艮微笑着说:“幸得上方恩宠,梁某能与兄长同地为官,相聚见面,算是要方便许多。”

    “唉。”陆羽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守备大人,令兄长梁县令,已于数日之前病逝在金华城。”

    ……?

    到了正月初七这天,扭扭捏捏的太阳,总算是穿过了云层,完全的显露在天空之上。金黄色的,灿烂的阳光,洒在白皑皑的大地上,反射出去的,也是一片片的金光灿烂。

    灿烂的阳光,人们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会觉得温暖和煦,而实际上,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太阳重现而暖和很多。水池里、水井里、水缸里,厚冰一点都不见融化的痕迹,山林野地,到处枯黄一片,毫无生机。

    但太阳总归是太阳,不仅能挥洒温热,还能给人们带来信心,让所有人都相信,这天气终究会变得温暖起来。有些人就敢在每天太阳最大的中午,走出家门了。

    这天,老高来到陆羽家,问陆羽,自己家的那几头羊咋样了。老高家原来的羊比陆羽多,后来因为吃了,因为冻死,现在剩下的就没有陆羽家的多了。

    陆羽笑着说:“老高你担心啥,总不是怕我们吃掉你家的羊吧。”

    “那倒不是,就是整天见不着,多少有点担心啥的,山里说不定就有野兽呢。”

    陆羽嘿嘿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就答应老高,明天就把他家山羊带回来,一只都不会少。

    老高嘿嘿笑了几声,就没再说啥。

    陆羽看老高走了,忽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能进山打猎,也不知道,以后山里还有没有猎物可打的。”

    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但离能播种的地步还差太远,不过外面暖了,山谷里也会暖和很多,陆羽打算要开垦山谷里的秧田稻田,准备种稻子了。

    陆明一家年后只在村里待了一天,就又回到了山谷。里面暖和很多,两个小孩子在外面住不了。

    安定谷里几乎没有树了,陆羽也不打算立刻就种上一片树林,只想这等以后天气正常了,再来一片果林。原来树林果林的位置,也没办法开垦成水田,因为那些树根树桩啥的都还在,没办法种田。

    陆羽干活,陆明就能帮忙,言溪定他们几个要是愿意帮,也能搭把手,所以几个人一起干活,没几天,秧田秧方就弄好了。

    然后陆羽开始浸稻种,稻种要浸个三四天,这三四天里秧田秧方上的泥土刚好能泡软,然后就能播种了。播种完,陆羽就得垦稻田,秧苗长成前,水稻田得泡好,那时候要插秧了。

    忙了几天,陆羽感觉却挺好的,忙比闲好,忙碌过,总会有收获的,这代表着希望。

    这天,陆羽去镇上看了阿文。阿文在粮店躲了整整大半年,凭着店里储存的粮食和他强健的体魄,算是好端端的撑过了最冷的这段时日。

    陆羽问阿文,要不要回平泽湖。

    阿文沉思犹豫了一会儿,居然摇头否决了,说回去也没啥事,还不如先待在这里,说不定以后店铺要再开张呢。

    陆羽点点头,心想着,阿文还不愿意回去,说明他这里还剩下不少粮食,一段时间内,是不愁没饭吃;再一个,阿文或许真的不想回平泽湖,不怎么愿意和秦仲泉那些人相处。

    梁坤去世后,陆羽将他的遗体移回了敦临镇,和梁艮一起,将梁坤葬在镇边的一座山坡上,自那以后,陆羽没再去过金华城。也不知为何,他觉得金华城,似乎与自己再也没有丝毫关系了,除非以后言家人再回去。

    梁艮还待在敦临镇,照看着镇上剩下的百姓们,陆羽很感动,也很钦佩,他希望梁艮能好好的活下去。当然,如果梁艮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陆羽也会尽力去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