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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羽问:“单将军还挂着军职么?”单田方以前的军职虽然不高,但毕竟是个公差,一年下来,总是能拿些薪俸的,用来养活几个人应该也不难。

    单田方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了,不过那赵守备叫我以后就在镇里当差。”

    “做他的手下?”单田方以前虽然也是小军官,但品级肯定不会比小小的镇守低。

    “是啊,我以后就是他手下了,呵呵。”

    陆羽心里明白,真的成了赵守备的手下,单田方心里肯定不会很好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陆羽只能说:“将就着做吧,说不定等那镇守走了,你就是下一任呢。”

    “嘿嘿嘿,想多了。”单田方摇了摇头,说道:“我留在镇上,还是因为那个赵守备,愿意帮着一起照顾那群孩子。”

    陆羽听了很惊讶:“这么说,新来的守备,还是个不错的官儿哪。”

    “这也不一定,反正新来的,想做点好事,拢拢人心吧。”

    陆羽没什么话想说的,沉默了。他希望这世道一切又恢复到三年前的模样,但又不想敦临镇真的新来了镇守。

    在陆羽的心里,刚过去的这一年才是最美好的。

    几个月前和单田方一起来敦临镇的群小伙子,几乎都走了,就留下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性急的猴子,另外一个小名阿文的人如其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这两人的老家都没亲人了,他们也不想再回军营继续当兵,就一起留了下来,现在都成了赵守备手下的不记名差役。

    送行时,陆羽也跟着去了,他为那群年轻的士兵准备了不少干粮,让他们带路上吃。这些年轻人叫什么姓什么,陆羽大多不清楚,但陆羽清楚,他们都是很好的年轻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几天,赵守备就下来阳山村了,他身后跟着五个人,两个是他带来的手下,单田方以及猴子阿文,走在最后面。

    赵守备先去了方大平家,他和方大平说了什么,陆羽也没去听(他能听到,如果想的话),反正方大平还是村长。

    在“看望”了阳山村里的几位老人之后,赵守备又来到了陆羽的家。

    陆羽听到赵守备要来,就在家里等着,甚至还把屋子稍微打扫了一下。

    一进门,赵守备就打着文绉绉的官腔,又笑容可掬的说:“这就是陆先生的华屋,高人住的地方,就是雅致啊。”

    陆羽笑了笑,说道:“赵大人说笑了,这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他可不会说什么“大人驾临,蓬荜生辉”之类的场面话。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明’嘛,像陆先生这样有大本事的高人,住哪里哪里就是名山大川,是藏龙伏虎的宝地啊。”赵守备又打量了一下陆羽的屋子,继续笑道:“作为本镇的新任镇守,为咱们镇上有陆先生这样的奇人,很是荣幸啊。”

    陆羽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硬着头皮笑道:“我不是什么奇人,就一寻常百姓罢了。”这时候陆羽才想起赵守备几个都还站着,连忙搬椅子请他们坐下。

    赵守备坐了下来,单田方几个却都还站着。

    “过谦啦过谦啦。”赵守备笑呵呵的说:“赵某虽然之前并未见过陆先生,却从他人口中听过陆先生的种种惊人事迹,像空手毙猛虎,单刀退龙鳄,这些都是常人万不能为的惊天业绩啊。”

    陆羽笑了笑,心想:“你说来之前就听过这些事,我可不信,怕不是单田方他们跟你说的吧。”

    “陆先生莫非不信赵某所说?”

    陆羽笑道:“不敢,只是我几乎足不出户,做的那些小事,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赵守备哈哈一笑,说道:“我说一个人,陆先生肯定认识,他原本就是金华城的人。陆先生的种种事迹,就是这人告诉我的。”

    陆羽猜不到赵守备要说的是什么人,问道:“不知赵大人说的是谁?”

    “林思摇,林县令。”

    “林思摇?林县令?”陆羽很震惊,当晚在金华城内,陆羽杀的林思摇落荒而逃,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回来,并且摇身一变,竟然还成了金华城的县令,这真是世事难料。

    赵守备点头道:“正是林思摇,林县令,陆先生应该认得他吧。”

    “认得。”陆羽抬头看了赵守备一眼,心想:“这个姓赵的跟林思摇应该很熟悉,那他也定然知道我和林思摇之间的过节。”于是陆羽就更奇怪了,既然知道林思摇和我有仇,这姓赵的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倚仗?还是有什么企图?

    看起来,赵守备即使不是陆羽的敌人,但也绝对不会是他的朋友。

    赵守备哈哈一笑,说道:“林县令对陆先生,可以是推崇备至,赞赏有加呢。”

    陆羽笑了笑,也懒得问林思摇到底说了自己什么。转念又想,林思摇大摇大摆的再回金华城,不仅因为他如今是“县令之尊”无需忌惮自己小小草民,只怕他还有别的倚仗。

    陆羽不管那么多,林思摇做他的官,自己种自己的地,只要他不来打扰自己,大家能相安无事就行了。

    和陆羽又说了几句很客气的场面话,赵守备就带着手下离开了,从头至尾,陆羽没能跟单田方说上一句话。

    赵守备走后,陆羽忽然明白过来:“这姓赵的,今天怕是向自己示威来了。”

    几天后,陆羽就要开始收割安定谷里的稻子了,在这之前,他需要在山谷里搭一座谷廪。

    谷廪要结实,要能防水防潮,所以不能用土砖垒建。青砖红砖陆羽也弄不到,所以他只能用石头来垒。

    陆羽每天一早就赶着山羊进了安定谷,自己就在安定谷附近的山林里找石头。石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还得尽量平整一些,这样垒起来的墙也会更加平整,缝隙要少。

    谷廪的底部只能用非常平整的石板才行,石板不好弄,陆羽就只能找来几块大石头,再用法术把石头弄成平整的石碑。

    安定谷里山洞不少,陆羽在地势最高的那间山洞,铺上石板,拼好拼紧,又用石粉填上石板之间的缝隙。

    石板铺好后,要在石板上四边垒四道石墙,围成一圈,谷廪就算建成了。

    石头垒墙可不简单,因为熟透不够平整,拼堆在一起,是立不稳的。陆羽想了一个办法,用米汤和黄土和泥,这样的泥巴粘性非常好,等干了之后,又牢固又不怕水泡。

    喝了三天的稀粥,陆羽才把谷廪垒好了。垒墙需要铁板铁刷这些泥水匠的工具,陆羽家没有,就用菜刀来代替。这是一把神奇的菜刀,无所不能。

    谷廪并不是正正方方的四边形,主要因为铺在地上的石板形状本来就不规则。而搭起来的围墙也不平整,但好在很坚固,并且石缝都被用胶泥给塞满了。

    这是一座还不错的谷廪,陆羽打算水稻收下来后,脱了稻子,就存这谷廪里。

    水稻收割的前一天,陆羽还是去了金华城,请言家人过来帮忙。其实陆羽一个人也能干完这些活,但他想着如果不叫言家人,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见外了,何况多一个人帮忙,田里的活也能早一点干完。

    言家人当然乐意来帮陆羽,第二天早上六个人直接从金华城去到安定谷,陆羽早就准备好了镰刀,他和言籍白以及言溪安三个人下田割稻。另外三个人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用铁锹铲除土场上新长出来的杂草,为几天后脱粒准备着。(山谷里是有一座平土场的,前文写过)

    因为修练过很长一段时间,言溪安现在的体质已经远胜过寻常的壮汉了,言籍白更是比她不上。手快又不怕累,一上午,言溪安割倒的稻子比言籍白多了一倍还不止。

    快到中午时,陆羽送言夫人和言籍白一起出了安定谷,言夫人要回去做饭,言籍白有些累了,陆羽说请他回去帮忙做饭。

    中午饭没在山谷里吃,因为也不赶紧,陆羽想让大伙中午多休息一会,就把言溪安几个都带回了家。

    一回家,陆羽就告诉言溪安,后院的水池里,长出嫩叶儿荷尖尖了。

    “真的吗?”言溪安听了又惊又喜,连忙跑后院去看。

    兰摇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也跟了过去,当然了,言溪定是一定会跟着兰摇芳的。

    荷叶尖还是没有长开,但比前几天更长也更粗了,数量也更多了。

    “真的是荷叶,好小哦。”言溪安又问陆羽:“大叔,这荷叶是你种下的吗?”

    “是啊,前年春天我种的藕苗,想不到今年才长出来。”

    “嘻嘻,真好。”言溪安转身看着陆羽,笑道:“等荷花开了,大叔你一定要接我过来看荷花。”

    言溪定说:“等有了莲蓬,大羽哥你一定要接我过来吃莲蓬。”

    陆羽哈哈一笑,说道:“一定会接你们过来的,到时候咱们一起看荷花,吃莲蓬。”

    这时候,兰摇芳忽然说:“荷叶,是绿绿的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