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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陆羽忽然心血来潮,想在村里转一转。今天是大年三十,拜年要明天才开始,陆羽也不去谁家,就想在外面瞎逛一会。

    外面阳光很明媚诱人,就是不怎么温暖。

    陆羽出门后不久,言溪安也跟了上来。这时候正是中午,外面稍微暖和一些,陆羽就没催她回去。

    走到村边一棵大树下,言溪安对陆羽说:“大叔,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呀?”

    “你先猜一下,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陆羽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你修练有些进度了?”

    “对啊!”言溪安先是一喜,随即又噘着嘴说:“你一下子就猜到了,没劲透了。”

    陆羽很是替她开心,又问:“那你现在有感觉到灵气了么?”

    “嗯啊。”言溪安点点头:“半个月前就感觉到了,今天告诉你,就是想要你惊喜一下。”她又斜了陆羽一眼:“可是看起来,大叔你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样子。”

    “有啊,我很高兴的。”言溪安虽然修练了几个月才感受到灵气,比陆羽慢了很多,但至少说明那修练口诀对她有用。陆羽拍了拍手,又说:“我一直担心,这法门你修练了没用,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啦。”

    “嘻嘻……”言溪安眉眼如花,她说:“其实我一直也担心呢。”

    “担心修练不了么?”

    “对啊,我担心自己不能修练,不能和大叔你一样。”言溪安忽然低下头,又轻轻说道:“大叔你越来越年轻了,以后肯定也不会老。要是我不能和你一样,那等我老了,咱们,咱们还怎么在一起。”

    陆羽心里一暖,忙道:“大叔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就算你不能修练,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言溪安芳心大慰,却摇头道:“我才不信,如果我真的老了,不好看了,大叔你肯定会去找别的漂亮小姐姐。”

    “决计不会。”陆羽说:“人总是会变老的,大叔就算修练过,但迟早也要变成一个糟老头子。我喜欢溪安,开始或许是因为溪安年轻漂亮,但现在就不仅因为于此了。”

    “哼,那现在还因为什么?”

    陆羽被问住了,他怔了一怔,言溪安脸上却已经变了颜色。陆羽又想了一下,赔笑道:“我喜欢你,那是因为你就是你啊。”

    “我就是我?我当然是我啊,难道我还是大笨蛋大叔你么?”

    陆羽笑道:“溪安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言溪安,你不是别人,别人也不是你’。”

    言溪安若有所悟,沉思了片刻,又说:“那大叔的意思就是,不管我老不老,美还是丑,你都要喜欢我?”

    “那是必须。”

    “哼,我还是不信。”言溪安口说不信,脸上却已浮出一丝笑意。

    陆羽微微一笑,又说:“溪安你加油修练,等过段时间,你也会和我一样既不怕冷也不怕热啦。”

    “哇,那太好了。”言溪安大喜,问陆羽:“那我要修练多久,才能像大叔你这么厉害呢?”

    陆羽挠了挠头:“可能要很久吧,我已经修练到第三阶段了。你现在修练初见成效,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那样总有一天会修练到我这程度,说不好还会比我更厉害。”言溪安修练速度比陆羽慢很多,陆羽估算了一下,按现在的速度,言溪安要修练到自己这个境界,至少要五六年,或许还不止。

    言溪安也不如何在意自己能修练到什么程度,笑道:“我不要比大叔更厉害,反正大叔你会保护我。”但想到陆羽现在的种种本事,言溪安又满心憧憬。

    两人在村里转了几圈,遇到了一些村民。令陆羽意外的是,这些人都很热情客气的跟他打着招呼,这让陆羽很有些受宠若惊。

    大年三十晚上本来是要吃饺子的,可家里现在一粒面粉都没有,饺子也就吃不成了。并且陆羽家里也没有零食,更没有水果,所以吃完晚饭,五个人就只能在堂屋里干坐着。

    闲聊之间,五人忽然都听到一阵鞭炮的响声。言溪定听了好不羡慕:“唉,谁家还能放炮,真好。”

    但鞭炮响过之后,陆羽又听到有人悲声哭泣,他觉得奇怪,想了想,他说:“好像是有人过世了。”

    果然,没多久后,陆明德小儿子过来通知陆羽,说他爷爷刚刚去世了。

    陆羽等人都很惊讶,却并不觉得多么意外,陆三爷已经很老了,这天气又这么冷,陆羽记得自从那次大雪过后,三爷爷好像就没出过门。

    陆羽和言籍白都去了三爷爷家,今天是大年三十,初三之前肯定不会出殡发丧,他们两个就想去磕个头。陆羽他们确实和陆明德陆明礼有些过节,但老爷子还算是不错的,年纪老是老了,却不糊涂。

    晚辈去给长辈逝者磕头辞别,也应该带上鞭炮值钱,陆羽家里没有这些,也没地方准备,就只能空着手去。

    陆三爷住在老屋子里,老屋子很宽敞,但现在已经挤满了人。他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但小儿子前年因为瘟疫去世了,二女儿和小女儿也都病死了,现在还有三个儿子和大女儿在。家里的儿媳孙媳和大女儿都哭成一团,几个儿子默然接待着前来悼祭的宾客。

    磕头的时候,陆羽余光瞧见一屋子的悲戚哀苦,忽然心想:“人总是要死的,三爷爷儿孙满堂又孝顺,自己又年及耋耄,村里老人无不羡慕他‘有福气’,想来三爷爷对自己的离世,应该不会有多难过吧。”

    来祭拜的人不少,陆羽磕完头,又听言籍白安慰了三爷爷家人几句,两人就并肩离开了。

    不管如何,陆羽的心情都是很沉重,他叹了口气,说:“老爷子年纪很大了,终于没挨过这个冬天。不过他这也算寿终正寝,没啥遗憾了。”

    “那也难说。老爷子最近两年,三度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心里也很凄苦。”

    陆羽觉得言籍白说的很有道理,三爷爷再怎么多福多寿,但子女先自己而逝,这总是一件教人心头难以忘却,无法磨灭的痛楚。

    言籍白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人想活着太难了。我活了半辈子啦,却始终一事无成。”说着又继续摇头叹气。

    陆羽想安慰几句,但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言籍白说自己一事无成,陆羽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事无成。”

    言籍白又说:“好在我有一双儿女,他们两个就是我在这世上最大的慰藉和寄托,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让我做什么也心甘情愿,哪怕舍了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忽然转身向陆羽深深一揖,肃然道:“羽兄弟无数次救我们一家于水火,即使是冲溪安溪定二人,羽兄弟的大恩就胜过再造,当受得我一拜。”

    陆羽连忙将言籍白扶住,说道:“言大哥实在是太见外了,大家是互相帮扶,说不上什么救不救的。”

    言籍白感伤陆三爷去世,想到老爷子先于自己而去的三名子女,不由想起自己的一对儿女,心生感慨,更觉陆羽大恩大德实大过天。他摇了摇头,又不由有感而发:“羽兄弟你的为人我已经有些清楚啦,你说不必言谢,那我就不多谢啦。总而言之,羽兄弟今后不管有任何差遣吩咐,言某人必当遵命。”

    陆羽心里一动,又笑道:“我明白了,假如真有一日有事相求,我定然不会客气。”

    言籍白微微一笑:“正当如此。”

    大年初一,陆羽要出去拜年,当然首先是要去给陆三爷磕头。给陆姓几位长者拜过年后,陆羽又回家叫上溪定,说带他去给老高拜年。

    去了老高家,正好遇到老高带儿子拜年回家。言溪定有些不好意思,陆羽催了他几句,才脆生生的喊了句“老高叔,给您拜年了”。老高哈哈一笑,拉着言溪定进屋,又让妻子取一些糖果出来给他。

    陆羽看着言溪定手里的糖块,笑问:“这是好东西,你哪里买道的。”

    “这就是麦芽糖,我们自己做的。”老高给陆羽倒了一碗热水,问他:“陆三爷过世了,你知道啥时候上山(出殡)么?”

    “总得等到初四吧。”

    老高点点头:“这两年死的人太多啦,不过就只有这老爷子去世,算得上喜丧。”

    陆羽想起上次龙鳄进村的惨事,那日一夜之间,村里死了三十几号人,并且大多数是青壮男子。当时整座阳山村,里里外外都是纸钱纷飞,让人看了只觉好不凄凉。

    既然想到龙鳄,陆羽又说:“老高,我担心春天龙鳄又会下山,你说咱们要不要搬家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老高显然是没想到陆羽居然这么说,一般人害怕龙鳄胜过害怕老虎,可陆羽不会啊,他可是有一身惊天本事的奇人。老高问他:“你也害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