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说：“秦书记说的是，全村的妇女就林嫂做饭好吃，很不起眼的东西经她的手一鼓捣，就好吃了，就是拌个白菜丝她也比别的妇女做的好吃，开个小饭馆肯定行，主营焖小鱼。”

“谁来吃这东西？那还不得赔姥姥家去？再说这几年咱们这儿河沟里的水一年比一年少，用不了几年河都干了，哪儿还有小鱼呀？”林嫂在屋里说道。

林嫂说道是实情。

这几年地下水位下降，禾城有名的鱼米之乡面临着困境，前几年稻地里还是泉水涟涟，自流灌溉，现在只有到了汛期河沟里才有水。

“大环境没办法。”李俊说道。

“你还别说，林嫂说的极是。”秦淏对关菡和孟涛说道：“这焖小鱼一定要河沟里自然状态下生长的小野鱼，就是那种尾巴挨着眼的那种，特别小，长不超过一寸，一生都长不大。吃河里的浮生物，我和弟弟小的时候总是跟爷爷去郊外的河里淘鱼，知道什么叫淘鱼吗？”

小孟立刻说道：“淘鱼就是捞鱼呗。”

“不对，是淘，用脸盆淘。”李俊强调说，还用手比划着。

“李书记说的对，就是选一条不怎么流动的水特别少的河，用土挡住，截一段，站在河里，开始一盆一盆的往外淘，直到把这段河里的水淘净了，里面的鱼就都剩下了，大一点的鱼用来炸或者烧着吃，小的也就是鱼星子用来焖着吃。那个时候副食供应不足，去郊外淘鱼，几乎成了我和弟弟暑假的全部业余生活了。”

“想不到秦书记还受过这苦哪？”林嫂在往饭桌上端菜。

“现在想想这是乐趣，别看我们那时生活艰苦，但也比现在的孩子幸运，可以伸手去触摸大自然，现在的孩子呢，楼里一关，快餐食品应有尽有，可有哪一样是纯自然状态下的东西？夏天的时候我到一所学校去，听到小学生朗读课文，我记住了两句，大概是青青的砖，青青的瓦，蓝蓝的天，我当时就想，这都市里的孩子，见过青砖青瓦吗？大气污染这么严重，恐怕蓝天都很少见了。”

“秦书记说的我有同感。”李俊深有感慨。

“所以呀我特别怀念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什么时候听到都动容。”秦淏今天的心情很好，话特别的多。

听秦淏这么一说，李俊就手拿着筷子敲了起来，嘴里还唱着一句“让我们荡起双桨……”然后他就说：“过去的歌就是好听，旋律悠扬，听着心情舒畅。”

可能是林嫂觉得今天人多，所以又端出一盘焖小鱼，泛着那诱人的酱黄色的光泽，散发着阵阵浓香。

关菡一看，不由地笑了，果然如秦淏所说，尾巴挨着眼，一寸左右长。里面还添加了黄豆、花生米，还有一两个红辣椒。

秦淏见关菡盯着那这道菜看，就说：“关记者，吃过北方的焖小鱼吗？”

关菡摇摇头，南方是不缺鱼的，这么小的鱼从来都没吃过，而且还是这种吃法。

“哈哈，就知道你没吃过，这是正宗的北方焖小鱼。”秦淏对关菡说：“南方讲究菜品的本来颜色，北方讲究口味，但这焖小鱼是绝不能讲究颜色的，一定要放足够多的酱油和足够多的醋，放一两个红椒，提味，在放一点啤酒，记住是啤酒而不是料酒，这样味道才鲜美，当然最好什么酒也不放，只用醋和辣椒去腥味，这样味道才最纯正，最地道。我就很不喜欢吃酒店里的菜就是料酒和味素的味道太重，这两样东西的使用尤其是味素，纯粹是为了救得厨师的手艺而发明的。还有做这道菜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小鱼不能过油，更不能为了香而放猪肉，我吃过红烧肉焖小鱼，味道就不对了，肉香味太重，反而小鱼的清香没有了，跟吃一碗红烧肉没区别。”

秦淏很有雅兴地说。

秦淏今天的确很有谈兴，这个话题一说完，又接着了下一个，冲屋里的林嫂说道：

“林嫂，我刚才说的话呀你放着，你就做这庄稼饭，保准火，你要不信我就跟你入股，赚了是我的，赔了是你的。”秦淏边吃边说。

林嫂在屋里“哈哈”大笑起来，李俊也纳过闷来“哈哈”大笑，说道：“这买卖值，秦书记稳赚不赔。”

众人明白过来后都笑了。

关菡问道：“林嫂，这小鱼这么小，怎么去鳞和内脏啊？”

秦淏一听，扑哧地笑了出来，说：“外行，绝对的外行，我刚才说了，这小鱼呀，只吃河水，你弄开它肚子什么赃物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小的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鱼肚，还是透明的，根本不用去鳞和内脏，而且还不能反复的洗，腥味没了味道也减了。”

李俊笑着说：“林嫂，我看这小饭馆就让秦书记掌勺吧，他比你懂。”

林嫂嘻嘻的笑着走出来，给他们摆上酒，说：“秦书记这一说我真动心了，说不定哪天我真开了饭馆，您这大书记可得赏光呀。”

“没问题，你只要有糊饼和焖小鱼，他天天去吃。”

李俊劝秦淏喝一点酒，秦淏说：“我的李书记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想清清静静吃顿林嫂做的饭，刚才在院里闻到焖小鱼的香味呀，哈喇子都快出来了，你就别让我喝了。小丁，小孟你们陪李书记喝点，我和关记者以吃为主。”

李俊一听，放下酒瓶子，拿起筷子说：“那我也以吃为主，你们俩喝吧，再不赶紧吃就都让秦书记一个人吃了。”边说边往嘴里夹菜。

“我早就看出这个问题来了。”小丁说着，以最快的速度，把筷子伸到焖小鱼的盘中，夹了一筷子，大口吃起来。

众人一听，不禁大笑。

关菡看出，秦淏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尽管刚刚举办了文明礼仪讲座，可眼前的这个书记不但吃饭不等齐、不让人，而且吃相贪婪不管不顾，眼睛光盯着饭菜，就像好几天没吃饱一样。

真不知文明礼仪培训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