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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4

    吕从热饭的时候任真从沙发上缩到地上坐着,那只抱枕软乎乎的她一直抱在怀里。她盯着吕从目不转睛,有那么一瞬觉得吕从好像有心事,可他却一直垂着睫毛,好像是故意不给她看眼睛似的。

    “吕从。”她呆呆叫了一声。

    吕从没有抬头,“嗯?”了一声。

    “你今天回家还顺利吗?”

    这句话也就只有他们俩能听得懂,她猜来猜去也只能想到何佳人。吕从虽然有意让蒸汽把两边脸颊都熏得红红的,但任真还是觉得他左边脸红得很奇怪。

    吕从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看她,一瞬间又赶紧低下去:“挺顺利的。”

    “哦。”她乖巧的顺着他:“那就好。”

    对于吕丛的家事,任真一直保持着一只脚迈进去原则,她会问,但他也可以不说,但她要让他知道,如果觉得有什么委屈还有她可以替他分担。

    吃饭时,吕从突然之间变的话很少,身体也有意无意的侧着,只给她右边看,任真更笃定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屋子,吕从收尾时任真已经坐回沙发上。

    刚她又得到了一颗糖,洗碗的时候,吕从哄小孩一样的递给她,看着她笑了笑,让她坐去沙发上休息。

    她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又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来。

    等把东西都归置好了,吕从看起来还是躲躲闪闪的,任真也不知怎么,那天把心里话说出来后,就一点也不怕他了,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总想主动挖掘他。

    片刻,她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去吕从身后,把对方拉扯转身面向自己,吕从愣了愣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任真想也不想,抬起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左脸颊上低声:“还疼吗?”

    她皱着眉,眼神关切。

    吕从心里趔趄一下,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安慰的笑了笑,靠坐在化妆台上,视线与她持平:“不疼,我没事。”

    “阿姨为什么打你?”

    她这一声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哭腔,感觉她忍的很辛苦,吕从一下子心疼起来。

    ……

    他把任真的手拿下来攥在手里:“没事,她就是心情不好。”

    任真本来就皱着的眉揪得更紧了一些,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人心情不好就要拿自己的儿子撒气,这不是虐待吗?

    从前在悦欣园的时候,姥爷在生气也舍不得动手惩罚她和江河,顶多让他们面壁思过一会会儿而已。

    任真被握着的手捏着他的两根手指紧了紧,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问多了会不会让他想起更多更难过,又或者,他会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

    吕丛看着她两颗亮晶晶的小眼珠来来回回徘徊着,和小时候她很担心自己又不敢靠近的样子一模一样。

    “任真。”他轻唤她一声。

    “嗯?”任真定了定心神看向他。

    他突然松开手张开双臂,带着一点点小可怜劲儿:“可以抱抱我吗?”

    这猝不及防的要求让任真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突然有些害羞的感觉迟迟不动。

    然而他并不妥协,两只胳膊稍稍向前继续道:“抱抱我吧,我今天真的很难过。”

    任真看着他,他眼神真诚极了,看起来真的挺无助的,心一软,肩膀微微耸了一下小小一只投进对方的怀抱。

    两个人这会儿看起来一般高,吕丛紧紧环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吐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无比安心。

    任真两只胳膊环在他身后,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力量,她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柔声:“吕丛,你还记得我在梨花林里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吕丛眼眸稍抬,猛然想起那天她站在台阶上问自己是否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

    他当然记得。

    “嗯,我记得。你说没有人会一辈子孤单的。”

    说着,他试着把脸往她脖颈里埋了埋,她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没太在意他的动作,仍拍着他的背。

    “吕丛,你不是一个人。”这些话,要是放在小时候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放在现在,突然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有点矫情。

    但吕丛就想听她往下说。

    “我怎么不是一个人?”

    任真顿了顿,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话一转:“你还有冒菜。”

    “还有呢?”

    “还有水苗。”

    “还有呢?”

    “还有江河。”

    “还有呢?”

    “还有…我。”那声我被她说的极其小声,要不是离得近,吕从差点就没听清。

    她越是小心翼翼,他反而越高兴,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越在乎才会越小心。

    其实他对她也是这样,只是小心的点不一样而已,他的小心,要更明确一些。

    就是很简单的不敢轻易摊开喜欢她这件事,怕吓跑她。

    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我有你就够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了反应,看吧,这就吓着了,他急急解释:“我的意思是,比起他们,你最了解我,也最不怕我。”

    任真继续愣了愣,片刻才缓缓开口:“吕丛,你要吃糖吗?”

    “……”

    吕丛的心重重的磕了一下,他莫名的就是很喜欢听她说这句话。

    ……

    任真等了等,见他没反应,扭了扭身体站直看着他,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感觉稍一用力就能融化了自己。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低着头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拨开递到他面前:“给你。”

    吕丛看看糖看看她身体稍一向前把糖叼进嘴里,温软的嘴唇从她指尖划过,任真急急收回手背到后面去,捏起小拳头紧张到不行。

    他笑一下,感觉对方傻得可爱,伸手刮一下她的鼻梁,力道不大,任真耸了耸鼻子,有点点痛,旧伤还没完全恢复,更不敢告诉他,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赶在他开口前笑着往回退一步,说天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任真突然想起在丽江的时候医生说吕丛也许以后不能继续唱戏,她很担心这对他来讲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再加上吕丛妈妈一直以来的反对,他这条路一定会走得很辛苦。

    她好想帮他,却又无从下手,于是试探性的问了问他对于未来的规划。

    吕丛侧过头看她,片刻,视线转去她身后一张长椅。

    “着急回去吗?”

    任真赶紧摇了摇头。

    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吕丛一双大长腿懒懒向前伸着,揣着衣兜靠在椅背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唱一辈子的戏可能会有点难,所以我早早有了想法,我觉得做幕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幕后?”任真忽闪几下杏仁眼期待着。

    吕丛点点头:“对,幕后,我想继续做京剧,但又不想按照传统方式往下做。我想做一些有新意的有创意的,能吸引年轻人的,把他们的注意力能放在关于京剧更深层次的地方去。我想他们重新认识京剧,重新了解京剧,不想他们单纯的认为京剧就是老人听的,老人唱的,老人才会关注的。总之,我就是想让京剧变的潮流化,多元化,更贴近年轻人的审美和喜好。”

    任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却听的迷迷糊糊,他做的这件事情和姐姐做的感觉就是一件事情啊。

    “所以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吕丛嘴角瘪了瘪,头左右一摇:“没有,就只是个大概的想法,但具体的还得慢慢想。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他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头也很自然地跟着斜过去,任真下意识的缩缩脖子,他的头发扎扎的,扫的额头痒痒的,还带着一点点香香的洗发精的味道。

    任真眨眨眼,她当然愿意。

    “我会贿赂你一辈子的。”他又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来。

    那晚他们俩聊了挺久,大致一直围绕着梦想,相互交换了梦想就像相互交换了秘密一样,彼此有了和对方一起守护的念想,那条路走起来也就没那么难,没那么苦了。

    第二天,冒菜在群里召集大家说要开个小会,很快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招募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却仍然没有动静,五个人都挺着急的。

    ……

    下午,江河因为下课晚耽误了一会儿,水苗和冒菜到了之后水苗一眼便看见角落里的锅碗瓢盆,八卦起来:“你俩是在这过起日子了吗?”

    冒菜斜靠在她身边的沙发里正打游戏,听见后脑袋往后一撇看了眼,哼笑一声继续回到游戏:“丛丛你不是最讨厌放戏服的屋里有异味吗?”

    他故意问一句,视线挪去任真那里,小姑娘脸红了大半,低着头不看他。

    吕丛横他一眼,又紧张的看向任真,她低着头紧闭的唇一撅一撅委屈唧唧。

    吕丛笑了笑:“今晚上在这吃火锅。”

    任真扬睫看着他,他下巴一抬挑了挑眉毛:“或者你想吃什么?”

    任真歪了歪脑袋笑起来:“火锅。”

    冒菜头也不抬:“日料。”

    吕丛:你专业拆老子台19年是吧?

    冒菜吐吐舌头:爷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