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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国的话还是给修丞谨造成了影响。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或者是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哪怕是明知道他神经兮兮的将已经死去的人当成还活着的人对待,甚至为了一个死人守身禁,欲,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怕他发疯,怕他受不了打击,更害怕他会想起当年苏绽被姐妹陶胭出卖,惨死在魏武抢下的事情。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是曲如眉。

那也是在曲如眉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躺在医院里握着他的手希望他能走出来。

那是苏绽的亲妈,修丞谨当着亲妈一样供着的存在,根本就是在交代遗言。

修丞谨又怎么会对她发脾气,不过也是强忍着的,给人办完葬礼,才彻底爆发,对于身边的人来说,简直是地狱一样的日子,足足过了小一年的时间,才又恢复正常,从那之后,更没有人敢提起这个话题来。

哪怕是亲近如陈飞邈等人,也不行。

许久不见的孤寂向他袭来,哪怕是竭力的说服自己,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后座上没有第二个人,餐桌上只有他自己,伸出去的手没有回应,洗手间里,女士的洗漱用品只是一件件没用的摆设。

诺大的床空出半边,不管自己怎么翻身,都感觉不出一点温度。

心都跟着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闲着的枕头简直就像是长了一张笑脸一样,无情的嘲笑着他的神经兮兮。

说出去的话是真的没有回应。

灵魂喜暗,他将灯关上,迫切的与空气交流。

依然没有回应,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从来不知道这个房间太大,这个世界太大。

大的四周都空荡荡的。

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

一个人啊。

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他心里想的,念的,爱的,恋的,求之不得的人,是被他害死的。

他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给她铺好了每一条道路,保证她平安一生。

让陶胭出现在她的身边,让那个女人陪着她,跟她一起打造属于她们的事业。

可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事情的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网住他打击他的局。

陶胭并不像是她的背景所展现的那么干净。

她居然是三叔修清岷的人。

她不光是三叔的一个普通手下,她还给三叔生了一个孩子,是儿子。那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人,居然是野心勃勃的一个人。

三婶的家庭因为得知那个孩子的存在而毁灭。

三叔给出的理由是他需要一个儿子,来做继承人,他不爱陶胭,可是,他的妻子已经不能生育了。

是啊,不能生育了,听听,多么光明正大的大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的解释,多么让人无话可说的苦衷。

三婶是怎么不能生育的。

是为了他,为了救他,当时正在怀/孕的三婶意外流/产,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因此才再也不能生育。

说到底,一切都还是因为他。

他当初是多么的愚蠢,竟然就这样将这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安排在了苏绽的身边。

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出卖她,陷害她,甚至真的害死她。

他恨。

将她千刀万剐仍然不解心头的恨。

他恨陶胭。

恨三叔。

可是,最恨的还是自己。

如果没有他,陶胭说不定不会和苏绽相遇,不和苏绽相遇,苏绽又怎么会死。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早点查出陶胭的底细,私生子的事情就不会让刚刚才经历了丧女之痛的三婶那么措手不及。

也就不至于在那个时候留下病根,后半辈子一直在病榻上缠/绵。

他才是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

所以啊,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苏绽又怎么会愿意见他呢。

恐怕苏绽躲他恨他都来不及。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打算放手啊。既已成为执念,又怎么可能放手呢?

如果能重活一次,他希望自己能抢在那个牧剑飞前面与苏绽相爱。

一个星期之后,苏建国去世。

他已年届旧事,的确算是高寿了。

唯一的儿子苏原匆匆在他病危前终于从国外赶回来。

修丞谨给办的葬礼,规模比照当初的曲如眉。

毕竟他的心里是将苏建国真心当成岳父的。

站在墓碑前面,修丞谨沉默以对,苏原絮絮叨叨。

修丞谨不明白,同样的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一对儿女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苏绽就从来不会这么絮叨。

苏绽是一个很干脆的人。

爱就是爱,恨就是很,有问题就是要说明白。

苏原絮絮叨叨的像是一个老太婆。一直说了很久还没有说完,中间还夹杂着抽泣哽咽,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

修丞谨抬起头,眼皮上多了一丝湿/润。

他将苏原扔下,向着更高一点的山上走去。

修平儒要扶着他,陈飞邈要陪着他,都被他拒绝了。

他来到山顶,那里只有一块墓地,周围的蔷薇花正在盛开之际,墓碑的照片上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望着山上山下的美景。

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这里面却只埋葬了一个人,墓碑上也只有一张照片。

哪怕是在花丛中,也是孤零零的。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你了?”

活着真的是越来越疲惫了,可是他不敢随便死去啊,要是真的死了,一碗孟婆汤,一座奈何桥,他怕自己会把苏绽给忘记了。

照片上的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回应他的只有周围轻细的风声。

他从山上下来,苏原正在擦鼻涕,不过终于不在絮叨,也准备往回走了。

一行人下了山,苏原上车之前叫住了他:“姐夫,你应该放过自己。”

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味的固执己见,而是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不管身边的人因为他这一点头有多激动,坐上车直接回了城市里。

接下来他的步骤迅速调快,每天花更多的时间留在公司里,将修平儒拘在自己的身边,教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私/密。

带着人去见修家那些暗中的势力,甚至带着侄子去见了传说中的黑,道皇帝贺五爷。

贺五已经退休了,自己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打理。

他比修丞谨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可是那双眼睛依然精悍黑亮。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奔跑在丛林中的豹子。

如果说贺五像是豹子的话,陈飞邈就像狐狸,而自己的叔叔,修平儒想,他大概就是狮王。

真正的丛林之王。

不管是勇猛的豹子,还是狡猾的狐狸,都要遵从着丛林之王的命令。

贺五叫他小少爷,言辞之中没有调侃或者轻视的语气,反而发自内心的尊重。

修平儒不笨,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接下来他也见到了贺五的两个儿子。

聊了现在的形式,说了很多关于以后未来的发展,最后吃了一顿饭。

几个晚辈都明白了家中老人的用意。

自然是相谈甚欢。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虽然出身黑色势力,可是贺家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名校毕业,拿的是货真价实的文凭,自然是相谈甚欢。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走的时候甚至约好了下次一起过周末。

从贺家离开,修平儒有些忐忑的看向自己的叔叔,担心自己和贺家的两个儿子走得太近,叔叔会不高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贺五的确是靠着你太爷爷的势力才发迹的,可是这些年他为修家做了许多事情,该还的情早就还上了,这是交情,没有谁高谁低,只是互相扶持而已。”

他是在告诉修平儒不要拿大,修平儒受教点头,怪不得贺家会对三叔这么尊重,原来是这样。

现在这个社会,论交情比挟恩已报的确更容易让人接受。

给人足够尊重,人家才能尊重你。

修丞谨带着他去见自己的其他老朋友,贺五只是其中一个。

大权正式移交,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写了一份十分清晰明了的遗嘱,由律师见证过之后,锁在了抽屉里。

修丞谨回到卧房,洗漱一新,又换了一身新衣服,躺在了床/上,怀中搂着的是苏绽的照片,看着怀中女孩的灿烂的笑容,修丞谨觉得好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秋天,第一次见到苏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