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站在了几个孩子这边。

秦伯临走的时候要求见一见苏未晞，被修丞谨给拒绝了。

也是，人家是亲生父子，血缘天性，又哪里需要自己惦记呢，秦伯心下黯然，只是想起苏绽，又觉得愧疚，他到底还是失信于苏绽，恐怕这孩子是一时半会儿的都送不回去了。

秦伯走出修丞谨的书房，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孙妈。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又各自无声的挪开。

在楼梯上擦肩而过，孙妈将人叫住了：“你还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秦伯塌了肩，神色之中的疲惫再也掩藏不住：“现在这样挺好，我的心里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再也不用看着两个孩子而内疚了。”

孙妈担心的看着他。

两个人相识多年，孙妈也多少知道秦伯其实一贯是铁石心肠的人，却没想到他年纪大了，反倒开始心软了。

人一心软，难免就会优柔寡断起来。

秦伯也好，苏绽也好，修丞谨也好，都没有跳开这个圈。

“你别想太多，反而是折磨自己。”

孙妈安慰他，心中将之前因为苏未晞的身世而闹得别扭又统统抛开了，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个老相识这么困扰。

秦伯摇摇头：“你不明白。”

他像一个对主子坚守忠义的老臣子一样，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辈子都不曾违抗过一点命令，然而从他将苏绽送走，一切就都偏了方向。

对修芳洲瞒着苏未晞的存在，又对修丞谨说出不该说的事情，他已经背叛了修芳洲，只是不知道病床河蟹上的老人会不会原谅他。

他踩着楼梯离开，白色的灯光照着他的背影，地上的影子格外的落寞孤零。

孙妈靠在楼梯扶手上，想着他，想着修丞谨，想着苏未晞，转而想到苏绽。

修丞谨从书房里走出来，皱着眉看着她。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和苏绽之间一定会在一起，就像是书上所说的那样，青梅竹马，唯一担心的也就是阿曲的心里会别扭，可我觉得那都不是个事，阿曲到底还是疼你和阿绽的，她就算是一开始别扭，很快也会为了你们的幸福而高兴，我去墓地看你的爸爸妈妈，还会和他们念叨，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有了心仪的对象，一个有点任性，嚣张，却又古道热肠，坚强努力的女孩，可是没想到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我今天看到苏绽，她还是变了，对我，虽然依然热情，可是眼里却有防备，对你，更是如此。

我当时就想，这都到底是什么事啊，以前那个眼神清透，全心全意的信任着我们的那个小姑娘去哪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五年，我想想她这五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生活，就觉得眼前发黑。”

“那孩子才四岁。”

修丞谨提醒她。

“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不算吗？你是男人，你当然不知道，怀孩子的时候并不比带孩子轻松多少，更别提生孩子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再跟阎王爷打仗一样，唉，你去哪？”

“去找苏绽！”

修丞谨下了楼拿了车钥匙，穿了外套就奔外走去。

孙妈急忙跟着从楼上下来，却追不上他的长河蟹腿长脚，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车子离开，留下来的一堆尾气。

孙妈被呛得“咳咳”咳嗽。

“这是怎么了，刚才走的是阿谨，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干什么去啊？”

说着话陈曼妮走到了孙妈的跟前，顺着孙妈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突然接到电话就出去了，是公事吧，谁知道呢，他又不肯说。”

要真是公事你就不会解释了，越解释才越有鬼，不过管他呢，反正折腾到大天去，这个家也不归他们说了算。

“你这是干什么，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馄饨，阿谨不是愿意吃么，我今天晚上多包了一点，想着拿给他尝尝，谁成想他这么会儿功夫，就又走了。”

孙妈的注意力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包的馄饨？”孙妈瞪着那个饭盒，狐疑的问道：“好端端的，你给他包什么馄饨，这么多年了，可从来没看到过他吃你这个四婶什么东西。”

陈曼妮被孙妈说的尴尬，只能笑着拍打孙妈的肩膀给自己解围：“唉，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孙妈，这以前不是没时间么？”

孙妈不置可否，以前也都是忙着和那些富太太们逛街，购物，美容，打麻将，要是真心想要为修丞谨做点事，又怎么会做不到。

不过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现在这两口子一心想要抱着阿谨的大河蟹腿，只要不做伤害修丞谨的事情就行。

还是陈曼妮自己不好意思道出了真河蟹相：“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这两天吧，我们家泠静比以前懂事多了。”

修泠静去公司实习的事情，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了，孙妈虽然这几天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苏未晞的身上，可也听说了这件事。

“这才两天的时间，就能看出她懂事多少来？”

“也不能说很懂事吧，该闹脾气的时候还是在闹，可是不再浓妆艳抹了，晚上也不敢出去了，下班了就被规规矩矩的送到家里来，老实跟你说吧，孙妈，你是不知道，我都有多长时间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女儿长得什么样了。”

每天修泠蕴的脸上都是厚厚的一层化妆品，苍蝇腿一样的长睫毛让人心惊胆战，嘴唇画的跟中毒了似的。

陈曼妮到现在都不敢想象那是自己的女儿。

天下父母心，孙妈给她忠告：“馄饨拿回去吧，阿谨今天晚上估计不会回来了。她是你们的女儿，阿谨能管住她，自然是好，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只有你们这当父母的才能做，别人能做的都是有限，而且，阿谨对别人没有多少耐心，你们要心里有数，他管制严厉的时候，你们也别埋怨他就行。”

“唉，有什么好埋怨的，我们现在还求之不得呢，就怕他忽然哪一天不顺心，就撒手不管了，那样我们才真的闹心呢。”

孙妈看着她心念一动道：“你说，如果阿谨心灰意冷会怎么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