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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高中第二年,门对门的学校,修丞谨还是第一次踏入一中的校门,他自己也没想过,会是因为这种事情。传达室的老大爷正在听广播,田连元讲得《小八义》。

正讲到第十六回:怒不可遏阮英搬兵,远走他乡周顺被劫,听得正入迷的时候,修丞谨连着敲了几下玻璃,他才终于听见,抬起头看见的就是二中那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疑惑,正是上课时间,修丞谨来干什么?一中虽然不如二中的纪律好,可外校学生也不能随便放进去。

修丞谨也不与他多说,只是问清了办公室在哪,说是妹妹的班主任让他来的。

老大爷将人放了进去。

修丞谨直奔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怒不可遏的训斥着苏绽。

修丞谨敲门,里面的骂声停止了,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说了一声:“请进。”

他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苏绽正和一个短发女生并排站在地中央,从修丞谨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们的侧脸,两个人都是仰着头抬着下巴,甚至还要时不时的互相瞪上一眼,像两只斗鸡一样,完全没有电话里那可怜巴巴的劲头。

苏绽的班主任是之前见过的,正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老师站在一边,旁边还站着一个胖胖的女老师,都是一脸的无奈又生气模样,比起那两个女生来,倒好像他们才是犯错的一样。、

“同学,你找谁?”

训人的是教导主任,怒气犹在,见到陌生人进来,微微有所收敛。

“我是她的家长。”

修丞谨指着苏绽道,教导主任的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现在看来,苏绽应该就是用那个电话打的,有了事情,小丫头知道第一个要找的人是他,那一刻,他的心情有一种奇异的雀跃,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应该来,这丫头,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绽回过了头来,看到他,呲着牙笑得谄媚,修丞谨的脸色却迅速冷了下来。

苏绽左边脸没什么伤痕,不过右眼角肿了起来,通红一片,颧骨上也肿起好高,嘴角也被打破了,只是草草的处理了一下,伤痕还是鲜红的。

他眯起了眼睛,冷厉的眸光让苏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有些后悔将人叫过来了。

教导主任觉得衣着考究,风采不凡的少年看起来十分眼熟,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让他瞬间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了,当即问道:“你怎么会是她的家长?你自己都还是个学生?”

隔壁学校开着小汽车上下学的尖子生,中考状元,上次去教育局开会,他的名字还被提及,让二中本来就挺胸抬头走路的校领导头抬的更高,胸挺得更挺的骄傲。

这些日子偶尔还会在自家学校的校门口看见的人。

教导主任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被他这么质问,一向沉稳大气的修三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主任,那个啥,事情是这样的,我爸爸最近出远门了,不在家,我妈妈生病住院了,也来不了,他是我哥哥,也勉强能算上家长吧?”

上辈子打架逃课请家长对苏绽来说,简直是家常变法,她经验丰富,类似的谎话早就说了不知多少遍,当着众人的面张口就来。

当然了,修三少给她做家长却还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甚至连苏绽自己都说不明白,当时怎么就动了心思,将电话打到他那里去了。

刁德一对修丞谨也有印象,对两个人的关系也知道了个一些,更何况就在前两天他还刚刚才见过苏绽的爸爸,一个普通的铸造厂工人,靠着全勤工资过日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远门。

他皱着眉看了看苏绽,但似乎犹豫了很久,却没戳破。

甚至还在教导主任向他求证的时候,帮两个人做了证明。

既然证明是家长了,教导主任也就不再较真了,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了。

被泼了鸡血的被褥还在地上放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慎得慌,毛冉冉和靳薇薇之间的恩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一向在寝室里霸道惯了,大寝室里,住着十几个小姑娘,没有一个敢招惹她,偏偏靳薇薇耿直,直接告诉了老师。

这就有了两人的第一次争执,也就是食堂后面那次两人打架的事情,各自被罚写了检讨,两个人的仇就此结下了。后来接二连三的发生矛盾,都被宿管老师给压下去了,没有闹到校领导的面前,直到这次事情闹大了。

宿管老师也很委屈啊,她是民办教师,软件硬件都比不上这些有编制的正式教师,做这份工作,挣得不多,要操心的事情不少,现在的学生也不好管,以前毛冉冉的事情没有女生敢说什么,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了,靳薇薇一来,三天两头找她告状,她也就闲不下来了,同时也待见不起来这个看起来像包子,实际上却总来给她找事的初一新生。

没错,虽然事情的源头是在毛冉冉的身上,可她并不记恨能将同寝的女生都摆平的毛冉冉,心里真正记恨的反而是靳薇薇,认为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自己才没有太平日子可过的。

现在,她不光记恨靳薇薇,还看苏绽不顺眼,若不是这个女生多管闲事,将这件事闹大,她现在又怎么会站在这里,被教导主任像训三孙子一样的教训。

想到这些,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苏绽,直到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锁住,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就像是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鸡,是那个女生所谓的家长,那个看起来很有来头的男生。

修丞谨还未成年,姿态高,气质好,却已经有了很多成年人都没有的气势。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听完事情始末,那双沉默的眸子已经让教导主任忘记了他还是个学生的事情。

“您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教导主任说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伸手去拿水杯,却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