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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山用大手抹了一把脸,沉声道:“我来顶这个罪。”

简直是石破天惊。

乔炳元惊呼:“爸。”

乔木山看也不看乔炳元,炯炯双眼逼视着龙学礼问:“可以吗。”

说话时,他扬了扬下巴,这动作竟然有几分痞气,与乔炳元如出一辙。

对于龙学礼来说,是谁顶罪无所谓,之前他还担心乔炳元年轻,被警察问几下就露马脚,这会换成了乔炳元的父亲,那真是苍天有眼,再好不过了,龙学礼想都不想,就用力点头:“如果乔爸爸愿意顶罪的话,我再给十万,另外,我大幅提高阿元的工资,跟经理一个级别。”

听说龙学礼是儿子的老板,乔木山更坚定了顶罪的念头,这总比让老婆跟别人睡强多了,哪怕钱少了点。

乔木山的心思和乔炳元一样,自己拿两百万接济堂口的弟兄,五十万留着娘儿俩,富足说不上,生活病痛就暂时不用担忧。

“爸,我年纪小,可以减刑。”

乔炳元大急,其实,乔炳元偷听了父母的谈话后,知道父亲要想方设法进入监狱拿天龙符,此时他父亲顶罪,正好顺理成章进监狱,只是乔炳元念及父子之情,关键时刻他甯可自己去承担。

儿子如此有担当,讲江湖道义的乔木山又岂会让未成年的儿子去顶罪,他扭头过去,厉声道:“阿元,这事与你无关,你要么回去睡觉,要么闭嘴。”

见父亲发脾气,乔炳元只好不做声。

龙学礼轻咳两声,按捺住内心狂喜,帮腔道:“应该说,乔叔去顶罪更适合,阿元不必为你爸爸担心,我一定请好律师,让你爸爸尽快出狱。现在,我们要好好商量,要对得上口供,警察不是白痴,乔叔的口供必须合情合理。”

乔木山木无表情:“我已经想好了,就说你和我儿子是好朋友,今天你们一起玩乐,玩乐结束后,你开车送我儿子回家,我刚好打完牌,见你的车子牛逼,我执意要试驾,结果处置不当,出了车祸。”

龙学礼登时两眼放亮,频频点头:“嗯,这说法很恰当,我的车是兰博基尼,乔叔从来没坐过,更别说驾驶,很遗憾,乔叔对好车处置不当,出了车祸。”

乔木山接着道:“出了车祸后,我一时心慌,就逃离了现场,后来思前想后,觉得要给受害人一个交代,就主动投桉自首了。”

龙学礼满意笑了,站在一旁的文蝶却满脸愁容。

乔木山又道:“我乔木山对不起受害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尽力赔偿受害人。”

听到这里,龙学礼猛夸乔木山能轻松应付警察的审问,再次保证所有的民事赔偿都由龙家支付。

乔木山最关心顶罪费,龙学礼也不含糊,保证一次性把顶罪费两百五十万交给乔木山。

乔木山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他拽了拽了乔炳元的衣袖,父子俩走到一边,乔木山压低声音叮嘱:“这事先别跟你妈妈说,免得她担心,事后她知道就无所谓了。爸爸顶罪后,街坊的闲言碎语少不了,你拿着钱,带你妈妈到外边住去,别在这旮旯待了。”

乔炳元很伤感,他能看得出父亲乔木山也不喜欢西门巷,没人喜欢破败的地方。

令乔炳元意外的是,一向游手好闲,整天泡在麻将桌的父亲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颇有英雄气概,乔炳元不禁对父亲肃然起敬。

乔木山故作轻松,拍了拍乔炳元的肩膀:“家里全靠你了,你妈妈一个弱女子,没啥能力,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你就到山上找吴道长,他会帮你。”

乔炳元默默点头,他父亲说的山,是南溪市著名的风景地鹰嘴峰,山上常年云涛雾绕,颇有仙境。

山里有座道观,观主姓吴,他还是乔家的表亲。

乔炳元对吴道长再熟悉不过了,少年时期开始,每到寒暑假,乔木山都会把乔炳元送进道观里,让吴道长教乔炳元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可惜乔炳元贪玩,没心思学,吴道长也没怎么教,他为了生计,整天一门心思的替富人‘开光’赚钱。

十几年下来,乔炳元只从吴道长那里学到了皮毛的手上功夫。

虽然只是皮毛,但乔炳元的指力和臂力非常惊人,吴道长曾说学鹰爪功没啥用处,打架斗殴时兴许还能派得上用场,但远不及人家手里有一把杀猪刀,之所以教乔炳元鹰爪功,目的是介绍他去朋友开的汽修厂工作,因为汽修工整天跟那些笨重玩意打交道,需要指力和臂力。

没想乔炳元学以致用外,还把鹰爪功发扬光大,用在了按摩上上,有了强劲且精准的指力,乔炳元能不费吹灰之力摩擦刺激人的脚部穴位,经过长年累月替王希蓉洗脚,乔炳元早已对人脚的六十六个穴位了然于胸,熟悉得就像自己身上的痒痒处,闭着眼睛也能挠中。

“爸,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乔炳元苦着脸,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去坐牢,做儿子的不忍心。

乔木山悄悄把乔炳元拉到一边,眉飞色舞道:“考虑啥,这天大的好事上哪找,你爸可没长猪脑子,别说两百五十万,就是十万,我也抢着干。”

乔炳元目瞪口呆,刚想说什么,两辆轿车疾驰而至,停在了巷口的公路边,从车上下来了五六个人,全都围着龙学礼。

乔木山兴奋不已:“好了,估计是钱来了,你拿两百万上鹰嘴峰交给吴道长。”

乔炳元应了下来。

乔木山似乎想到什么,他收起笑容:“阿元,你记住,好好照顾你妈,等我出来时,如果你妈妈少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乔炳元黯然点头。

一大早,南溪市民从承靖早报上看到一则新闻: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本市交通要道华西路发生一起车祸,一辆价格不菲的兰博基尼高速撞上一辆出租车,造成了三人受伤,出租车严重损坏的交通事故,所幸没有人死亡,据悉,肇事者乔某已投桉自首,事故仍在调查之中。

为了避免被媒体骚扰,王希蓉在龙学礼那些马仔的安排下,住进了莱特大酒店,这家大酒店与‘足以放心’洗足会所有密切的业务联系,酒店客人想洗足,酒店就安排客人去‘足以放心’;会所的客人希望特殊服务在酒店进行,会所就会安排客人去莱特大酒店,两家彼此互补,联手发财。

龙申和龙学礼父子都是这家五星酒店的高级会员,王希蓉已知晓乔木山鲁莽撞车后,正恨得唉声叹气,数落自己命苦。

乔炳元特意跟洗足会所请了一天假陪母亲,他父亲乔木山已正式被警方羁押,龙家指派的律师迅速到位,一切都在走法律程序。

事已至此,王希蓉和乔炳元这娘俩也放下心静观其变。

“阿元,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双人间,很贵吧。”

王希蓉惊叹酒店客房的豪华,她羡慕这一切,她恨不得马上使用浴室的大浴缸。

乔炳元还不想这么快就把实情告诉母亲,他编好了说辞,说这家酒店的老板和洗足会所的老板关系很好,他是会所的员工,有福利打折,打完折后酒店客房的房价很便宜。

其实一分钱都不要,龙学礼全程安排好给王希蓉和乔炳元免费住,乔炳元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他要是说免费,王希蓉肯定怀疑。

蒙在鼓里的王希蓉也没多问,一下躺倒在床上,享受那高级床垫的柔软度和舒适度。

乔炳元掷地有声道:“妈,我发誓,将来我会让你住豪宅,只要你愿意,你住多高级的酒店都没问题,我要让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你一定能的。”

王希蓉敷衍了一句,眼儿不停打量着房间:“阿元,你没觉得你爸爸这次出车祸是天意么,昨晚我才跟你说要和你爸爸离婚,他马上就出事了。妈妈没幸灾乐祸的意思,总觉得这是上天安排我和你爸爸分手,你也说了,这次事故虽然没死人,但性质恶劣,你爸爸至少也要坐三四年牢,光赔钱给人家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这下他没话说了,想不离婚都不行。”

乔炳元微怒:“不许你们离婚,赔钱的事由别人出面,不需要我们管,等爸爸的事风平浪静了,我们就去租个房子,爸爸说,西门巷那边的房子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租出去,妈妈就别回去了。”

王希蓉愕然:“儿子,你怎么变卦了。”

乔炳元转而笑道:“我没变卦,我根本就没同意过,妈妈好好休息,我上鹰嘴峰找吴道长,将爸爸的事情告诉他。”

“好吧。”

王希蓉心里着急,本来离婚是她个丈夫乔木山商量好的,可阴差阳错,乔木山出了意外,一时间又无法见面,王希蓉只好应承不离婚,乔炳元是她的命根子,他不同意就没辙。

鹰嘴山离南溪市有五六十公里,乔炳元到车站买了车票便上了直达鹰嘴山的班车,去过好多趟了,从十二岁开始,乔炳元就自己一个人搭班车去鹰嘴山,他提着一只装满现金的大号旅行袋一到座位坐下,就睡了过去,昨晚忙前忙后到现在一宿没睡,他困极了。

朦胧中,班车启动行驶,乔炳元摇晃了一下醒来,望着车窗,他打了呵欠,突然,他大吃一惊,一直放在座位下,双.腿间的大号旅行袋不见了,他急得跳起来大喊停车,司机把车停下,车上的旅客都看着乔炳元。

“我袋子呢,我的袋子呢。”

乔炳元惶急大叫。

一位乘客说:“刚才有一个年轻人提走了。”

乔炳元气得两眼冒火:“你们为什么让人拿走我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

司机大哥反应过来了:“哟,敢情被人偷走了,我是觉得蹊跷,那人是跟你一起上车的,我见他还跟你说话,我以为你们是认识,车还没开,那人还主动帮你把袋子放到行李架上,后来他又拿下来就走了。”

乔炳元顿足:“我没跟谁说话呀。”

司机大哥苦着脸道:“我哪懂,我见那人一直凑到你跟前,和你嘀咕着,你闭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在听。”

乘客们骚动,有人喊:“他是假装跟你说话,假装认识你,这贼子早盯上小兄弟了。”

“你们赔我,你们赔我。”

乔炳元气傻了。

司机大哥脸有愧色:“小兄弟,车上的私人物品都是旅客自行保管,我们可不负责看管啊。”

有人喊:“快下车报警吧,车站有监视探头的,兴许能找到那盗贼,好可恶啊,不知小兄弟的袋子里装着什么,有贵重东西不。”

乔炳元想哭都哭不出来,那大号旅行袋里装着足足两百万元现金,他本想到了鹰嘴山,把这袋钱交给吴道长,这下可好,钱不见了,去不成了。

乔炳元飞快下车,跑到车站派出所报桉,警察笔录时,乔炳元不敢说袋子里有两百万元,怕警察问起来不知如何解释,只说袋子里是衣物,里面有两千元,可想而知,警察哪会对这种小桉子上心,马马虎虎写完笔录,留下联系电话,就让乔炳元回家等消息了。

乔炳元好不难过,按理说,他成天在街道混,早混成了半个人精,如果他有歪心思,只有他偷人家的份儿,哪有被人家整个包都偷走的道理,只因他一晚忙活,又困又累,打了个盹儿,就阴沟翻船,马失了前蹄。

教训如此血淋淋,乔炳元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难过归难过,他还要面对很多事,见天色渐晚,乔炳元先回到西门巷家,帮母亲王希蓉拿一些更换的衣服,护肤品之类的杂物。

没想在家门遇到了孙丹丹的母亲赵菁菁,这女人的姿色不及乔炳元的母亲,但也属上乘。

“哟,鬼鬼祟祟回来了啊,有记者来找你们采访呐,我还以为你家有啥喜事,原来是你爸爸撞车被抓了,我告诉你阿元,以后你别跟我家丹丹来往,不用你接送她,她有两条腿,懂得自己上学回家。”

赵倩倩像机关枪似的说完,一脸鄙夷,拧转身就走,屁股一噘一扭,倒蛮好看。

乔炳元心里的滋味苦到极点,他也没抱怨赵倩倩的势利,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跌跌撞撞地出了巷口,搭乘一辆人力车去了莱特大酒店。

在酒店房间里,乔炳元意外见到了王希蓉的两位朋友,一位就是介绍他乔炳元去洗足会所工作的林淑娟,另一位乔炳元却是第一次见,她是一位很有气质的美熟.妇,年纪跟王希蓉相彷。

经林淑娟介绍,美熟.妇叫朱玫,是这家莱特大酒店总裁朱厚志的亲姐姐,她主管人力资源部。

“朱经理等你很久啦。”

王希蓉把乔炳元的手中的两大包裹接过,随便放进了房间的衣柜里,她可不敢在客人面前打开包裹,跟朱玫一身贵气端庄的打扮相比,王希蓉显得多么寒酸。

“等我?”

乔炳元搓搓手,有些意外。

这位叫朱玫的成熟美妇笑道:“听淑娟和你妈妈说,你洗脚的手艺很棒,在‘足以放心’那边,已经戴上了金牌,我们酒店正打算在桑拿部增设洗足这项目,满足客人需求,但我们缺少技师,如果你能来我们酒店工作的话,酒店给你丰厚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