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哎,大哥,不要罚抄,不要罚抄!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喜欢舞刀弄枪,怎么你就一根筋,非要我考科举呢?”段无崖从草垛子里面爬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罐子,头上沾着几根稻草,模样十分的滑稽。

    他的五官与段无咎的五官有些相似,不过段无咎的更加男人气概一点,段无崖只有十五岁,模样还没有完全长开,看起来十分的稚嫩,还有些清秀。

    就他这副模样,上战场都会被人说是娘娘腔,又怎么能震慑住敌人?

    “无崖,不要胡闹!娘生你之时,年纪已经很大,并且她生下你不久就病逝。你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如大哥这般结实,如何能练武?好好养着身子,考科举吧!”段无咎说道。

    段无崖将酒罐子一丢,酒兴上头,噘嘴跳脚,“无不管,我就要习武。大哥不是说我体弱多病吗?习武才能强身健体啊!”

    “再说,你看看羽生,薄得好似纸片人似的,他不是照样习武,小小年纪跟着你出入军营,不是也没事吗?若说外貌,羽生他长得更像娘们!”

    “大哥你就是偏心,偏心!阿爹阿娘不在世了,你心里只有你几个猴崽子和嫂子,哪里还有我这个弟弟在?我喜欢什么,你就拒绝什么……呜呜呜……”段无崖说到最后,竟哭了起来。

    段无咎治军多年,惩治人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偏偏对上弟弟的眼泪,他最没招。段无崖在他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软肋,每次都是靠着这一套逃过一劫的。

    “小叔羞羞,馥儿五岁都不哭,小叔十五岁了,比馥儿还不如。”段馥伸出手指头在自己脸上刮了几下,还朝段无崖俏皮的吐了几下舌头,这才转身跑到段无咎跟前,伸出双手求抱。

    “爹爹,小叔说你不疼他,那你疼馥儿好了!馥儿比小叔乖,一定听爹爹的话!”

    闻言,段无咎板着的脸一松,笑得一脸开心的将段馥给抱了起来,逗道,“好,爹爹以后只疼馥儿,哈哈哈……”

    “你,你……九丫头,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小鬼头!”段无崖气得跳脚,嘴上虽骂得凶,脸上却没有愤恨和生气的表情,反而是又好气又好笑。

    眼前自己的父亲带着段馥开心的离开,对于刚刚说的话,也没有十分强调,段羽生不忘补充一句,“小叔,羽生待会儿将四书五经搬你书房。”

    “小狐狸,你就霍霍你家小叔吧!”段无崖气得牙痒痒,他就搞不明白了,段大哥那么正直严谨的人,怎么就生了一窝的狐狸崽子呢?

    除了段馥和段羽生,还有剩下的六只。段无崖扶额,觉得自己还是乖乖的去抄书好了,这几只要是知道自己和他们尊敬的父亲大人唱反调,指不定还要想出什么法子整蛊他呢!

    画面一转,五岁的段馥被几个模样可爱的小哥哥围着,貌似她正哭着,几个小哥哥都哄着她,给她好吃的,好玩的。

    段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睛涩得发疼,却又哭不出来。那么多人对她好,她应该开心呀!为什么要哭呢!

    然后画面一直往下延续,自她有记忆来,陪着她成长的哥哥们,疼爱她的父母双亲,以及府中的下人,一张一张的脸,一个一个的人不断在她大脑里面闪现。

    最后的场景,便是乱箭射入府邸,漫天的乱箭,密密麻麻,剑雨一般射进了她的院子。她被侍卫护着逃跑,被哥哥们寻找,亲眼看着哥哥们一个个的在她眼前被乱箭射死,倒在她的脚下。

    最后说出的一句话,全是,“小九儿,快跑!”

    “小九儿,快逃!”

    “小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

    “小九儿,不要怕,三哥护着你!”

    然后三哥为了护住她,用后背挡住了乱射而来的长箭,将她送上了马车,“不要回头,拼命往前跑!”

    她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她哭不出来,除了恐惧,她的眼睛里全是乱箭和亲人的尸体。

    “三哥,一起,一起!还有大哥、二哥……小哥哥,我们一起走,一起走!对了,爹爹会来救我们的,他和母亲会来救我们的!”段馥尖叫着,伸手紧紧的抓住三哥的手不放。

    怎料,一枚乱箭再次射中了三哥,直接将他的心口洞穿。段馥清晰的看见,那尖利的箭头,穿过了三哥的心脏,露出了他蓝色的衣裳。

    那箭头,带着血,却冒着寒光,诡异且嗜血。

    “三哥!”她惊叫一声,想要跳下马车,却被三哥大力一推,给推进了马车里,只听他严厉的说道,“不准回头,只准往前跑!三哥若死了,看不见你逃出去……即便到了地狱,我也不原谅你!”

    那一年,她十三岁,而三哥,才二十二岁,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却因为这场屠杀,生死未知。

    那一天的天空是灰色的,四周的景色也是灰色的,好似一天之间,她的眼睛失去了全世界所有的颜色,但那刺痛人心的血红色,却宛若一把尖利的刀一般,狠狠的插在了她的心口上。

    好痛!

    她快要踹不过气来!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寻找着生的希望,然而结局却是,她被一群士兵追到了悬崖边上,车夫去向不知,估计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马车坠崖那一刻,她手心紧紧的握着一块玉佩。因为有人告诉她,这个人身份尊贵,她若能够嫁给他,他定能护她一辈子。

    如此,她若找到这个人,是不是就能护住她的家人?不知,一切可不可以重来?

    强烈的撞击感让她痛苦的陷入了黑暗之中,最后一刻,她仿佛看见了爹娘的满是鲜血的脸,一切……都来不及了!

    黑暗的尽头,没有救赎,只有痛苦!

    段馥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苏墨阳略显憔悴的俊脸,他光洁的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看见她睁开双眼,他一喜,紧张的唤了一声,“祝九,你醒了吗?”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苏墨阳,明明是认识的人,近在眼前,却仿佛隔了一辈子的时间一般,让她觉得陌生,就连他扶在她肩头上的双手,她心里都存着抵触的情绪。

    “祝九?”见她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不说话,苏墨阳担忧的唤了她一声,然后侧头朝赵炎吩咐道,“去把大夫找来。”

    “是。”赵炎转身出了房间。

    段馥看着这样的苏墨阳,目光动了动,那些存在她脑子里的记忆是那般真实,让她根本无法区分自己和原主,有何区别。

    或者,从原主的记忆在她这里复苏之时,她和原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一幕幕的画面,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她不是冷血之人,自然感同身受。

    更何况,她有一点觉得十分奇怪,她的大哥和小叔知道她会医术,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一个人消失了三年的时间,就能习得如此精湛的医术吗?

    他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苏墨阳看着段馥,良久之后,他将双手从她的肩头上移开,目光审视着段馥,“你昏睡了七日……本宫从未见过如此能睡的人。”

    “我……”段馥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还有些疼。

    苏墨阳闻声,立即转身去桌面上倒了一杯温开水,扶着段馥起身,将杯子递到了她唇边,“你昏睡太久了,眼下体虚得很,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段馥看了苏墨阳一眼,没有拒绝,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将里面的水喝进了肚子。

    这时,赵炎领着大夫进入房间。那大夫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来到苏墨阳跟前,先恭敬的朝他见礼,“草民见过七皇子殿下。”

    “起来吧!快替她诊脉看看。”苏墨阳吩咐道。

    段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依旧是她的房间。苏墨阳并没有乘着她昏迷不醒,将她抬回王府。

    那上前,在段馥的脉搏上搭上了一条白色的纱巾,这才将手指搭上了段馥的脉搏,替她诊脉。

    一瞬过后,大夫起身朝苏墨阳说道,“殿下,这位姑娘是气血攻心,才会忽然昏倒。如今人她人已经醒来,便已无大碍。草木再去开个药方,您让人替她煎来,每日喝上一碗,不出七日,她的气色便会像正常人一般了。”

    “如此甚好。”苏墨阳点了点头,那大夫又被赵炎领着出了房间。

    段馥靠在苏墨阳怀中,听着他胸口不断跳动的心跳声,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此时方知,苏墨阳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又为何几次三番的要将她留在身边。

    只是,将她留下,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

    她垂下眼帘,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大哥段羽生的忽然失踪。她微微蹙眉,心中没有任何头绪。

    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一日的灭门之灾,是朝廷的人做下的。而胆敢对段家动手的人,除了那把椅子上的人,只怕没有第二人。

    为什么?

    还有小叔的那一番话……莫非,苏墨阳当年竟促成了这件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