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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能来基本每年都要带着妻女回老家陪父母过年。过完大年初一,他会返回春江,初二开始要慰问在各条战线上依旧坚守岗位的职工,这是每年的必修课。然后空余的时间他就用来陪着燕子和儿子,这边的家也不容忽视。

今年大年初一,吴凌霄在给他拜年的时候,告诉了他古丽青的儿子被炸伤的消息。

当时,蒋能来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和这个女人势不两立,但是,她的儿子被伤害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为人父母的伤痛。毕竟,他也还有个年幼的儿子,如果是他的小儿子受了伤,他相信,他的心一定是痛到心坎儿里的。所以,将心比心,蒋能来还是提前赶回了春江,来到医院看望一下古丽青的孩子。这也是出于人性的考虑。再说,就是和古丽青再斗,表面上还是得过得去。

蒋能来走在前面,秘书提着一个很大的礼品包跟在后面。

在前台了解了一下,蒋能来直接来到了206房间。

这是儿科最好的病房,独力的一个小套间。

走廊上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人。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刻,春江最位高权重的女人,却要伤心地守候在这儿,陪着受重伤的孩子。

真是悲催啊,大过年的,一家人都没得好。蒋能来心里想。不过,他立马从这儿感觉到了一丝玄妙。江油集团的人都相信,每年的开局很重要,如果一年的开局好的话,这一年都会很顺利,万事如意。如果开局很糟糕,那么这一年都将在霉运中度过,有的甚至还会出现人生中的劫难。

古丽青这大年初一就陪着儿子在医院里度过,这一年看来是够不顺的,那么这么说来,是不是今年是打倒她的最好时机呢?亦或者说,她很容易就能被自己给打倒了呢?呵呵,想到这里,蒋能来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

站在门口,透过那个小窗口,蒋能来看到里面古丽青正坐在床头,旁边还坐着三个人,看上去是古丽青的父母和弟弟。

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古丽青抬起头,看到窗口上那个脑袋时,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蒋能来会来,她知道,但是,他这么快就来了,是她没有想到的。

古丽青起身过来开门,很热情地和蒋能来握手。

“蒋次长,新年好!这……”古丽青握着蒋能来的手,还没说完,蒋能来就开始说话了。

“古书纪,新年好!真不好意思,我这老家离得远,今早听说爱子的事儿,我立马往春江赶了,可是还是来迟了,没帮到你什么忙。怎么样,孩子现在情况还好吧?”

“谢谢蒋次长关心,情况还好,皮肉之苦……”古丽青轻描淡写地说道。

“唉,没大事就好。现在家家都是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真是伤不起啊!这个年过得好,相信爱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蒋能来很是关心地说道。

然后他轻轻地走了进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子安,心里真是好一阵感叹:伤得这么重,这个女人居然说只是一点皮肉之苦,不知道是真心狠还是假淡定。任何一个做母亲的,看到孩子伤成这样,不哭死才怪呢?看来这女人的心真是不一般的强大!

“能够安静地睡去,说明孩子的伤痛已经趋于平缓了,没有大碍了,好好养着,祝早日康复!”蒋能来说着,从秘书手上拿过那个大礼包,放到子安的床头,“我的一点心意,希望能给孩子带来快乐!”

“谢谢!”古丽青看蒋能来表现得那么真诚,心里也有些许的感动。

或许面对孩子,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样柔软的。

“你也注意休息,我看你很疲惫。”蒋能来说,“如果有需要,我让小刘过来帮忙。”

“谢谢,我家里人比较多,轮班来守候,还能忙得过来。”古丽青说,“上午是爷爷奶奶姑姑他们在这儿守着,晚上孩子的爸爸会来,不麻烦你们了。大过年的,你们都回家去吧,陪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好,那我就不过多打扰了。”蒋能来说完,再次和古丽青握了握手,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蒋能来边走还边在心里想,刚才没有看见孩子的爸爸顾书华,按理这个时候他是最应该出现的啊!可是,早就传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顾书华在外面也是寻环作乐,是不是完全对她对孩子没有任何感情呢?可是刚才古丽青又特意在他面前提起顾书华,说孩子的爸爸晚上要来,似乎是在掩饰什么。这个家庭,就算是古丽青表面上维持的这样,看起来幸福,其实很快就会有问题的。蒋能来心里确信,用不了多久,古丽青的这个家就要分烈。等着吧,你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送走了蒋能来,古丽青在旁边的陪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躺下来,就觉得真是累了,似乎连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天一晚的惊吓,折腾,伤心,让她几乎心里憔悴。上午还要强忍着伤痛去大兴村看望八爷,工作事业家庭孩子,在古丽青的心里都一样重要,可是,这么多巨石一起压在她身上,就是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扛得住啊!

顾书华整个上午也没有再过来,下午估计也不会来了,是不是以后他都不会来了,古丽青心里大概也能猜个八不离十。

昨晚医生说要给子安输A型血的时候,古丽青很紧张,因为她发现了顾书华的异常表情。

顾书华知道他自己的血型是B型,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子安的血型既不是顾书华的,也不是古丽青的。那么这个孩子的身世再次成了顾书华怀疑的对象。如果他揪住这点不放,古丽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根本就没法解释啊!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才是古丽青最担心的。孩子受伤,医治对症,很快就能好起来,可是,留在顾书华心里的阴影,却是更加的深重了!如果顾书华为此而提出离婚,古丽青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她在心里祈祷着,顾书华能平稳的度过这个心里上的坎,最好能够一切如常,至少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吧,她不指望顾书华原谅自己,但是,只要能够维持家庭的完整,她就心满意足了。

顾书华昨晚回到家里后,久久没有合眼。

他以前的怀疑,昨晚已经完全得到了证实,子安不是他的孩子!不是!那么,一定是陈宏云的,一定是!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该忍受的一切都已经忍受了,不该忍受的一切,也都忍受了!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承受着别的男人给自己带的绿帽,养着别人的孩子,守着一段根本无爱无性的死亡婚姻。现在,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压下来了,他觉得自己被这根稻草给压死了,再也无力承受了!如果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了孩子不是亲生的,还要去守着这份婚姻,那么,他宁愿去死!死,都比这样悲催地活着要强!曾经他因为顾虑太多,总是担心父母,担心那么多的负累,可是,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痛?就算是如妈妈那般生他养他疼他爱他的人,又能如何?丝毫分担不了他内心的苦和痛!他再也不想这么活着了!三十多年,他似乎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从来就是听妈妈的,听她的安排,包括这段婚姻,也是妈妈一手安排的!如果幸福,他会感激妈妈一辈子。可是,如今他一忍再忍,忍到无法再忍。所以,他决定豁出去了,再也不要考虑妈妈了,他只想做一回自己,无论这个后果如何,他都坦然接受!他也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这辈子就算打光棍到底,他也不要守着这样受辱的婚姻,守着这么不靠谱的女人!

顾书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来不抽烟的他,抽了整整一包烟,烟头扔得满地都是。

这一晚,对于顾书华来说,是一个噩梦的结束,他想好了要解脱了,内心也就坦然了。

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吃晚饭的时候,季兰芳见顾书华还没有下楼,就来到三楼叫他。

推开顾书华的门,季兰芳被里面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满屋子都是烟味儿,满地都是烟头!这是怎么回事啊!再看看躺在床上的顾书华,满脸的张子拉扎,但是却睡得很安稳。

季兰芳不忍心叫醒睡梦中的儿子,她心疼地看着书华,心想书华一定也是在担心孩子吧!看把孩子急得,一晚之间就好像老了很多似的!于是,她也在心里祈祷,子安能早点康复,早点回家。

她原本打算叫顾书华下去吃饭,然后一家人一起到医院里去看看子安,今晚最好能留在那儿陪着孩子,换丽青回来休息。

但是看儿子睡得香,她又悄悄地出去了。等他自己醒来之后,吃过饭会到医院里去的,她想。

于是,她和顾光信先吃饭,然后很快就赶到了医院里。

古丽青看到公公婆婆来了,心里很安慰。果然顾书华没有跟着一起来,看来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古丽青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似乎感觉到了顾书华正在酝酿着什么,如果不出所料,子安的病好之日,就是顾书华的发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