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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要去罗,爸爸要去罗,我可以坐车啦!”陈天亮高兴地叫道。

“淑芳,吃完中饭就回来哈,下午我想好好睡一觉。”陈宏云说道。

“好,吃完中饭就回来!”吴淑芳高兴地说,只要他愿意去,那就是最大的喜事儿了。相信到时候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吴淑芳高兴地拿着给妈妈买的东西,坐上了陈宏云的车,一路往皇玛片驶去。

陈宏云很久都没有回过皇玛片了,这次虽是不情愿地回来,不曾想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吴淑芳的妈妈还在学校旁边开着服装店,店里招了两个徒弟帮忙,吴淑芳的妈妈基本就是指挥指挥,设计设计,其余的事情就由两个徒弟去做,一副老板娘的派头,日子倒也过得闲适滋润。

陈宏云的车停在门前的时候,吴淑芳的妈妈真是喜出望外啊,赶紧从店里走了出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陈宏云可是第一次开着车带她们母子回来啊!

“哎呦,我的宝贝哟!”吴淑芳的妈妈一见到天亮,就喊了起来,“快来让外婆好好看看,长得越来越有出息了!”

“外婆外婆!”陈天亮高兴地奔向外婆的怀里,乐得吴淑芳的妈妈是合不拢嘴。

吴淑芳把东西都拿下车,很甜地叫了声:“妈,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淑芳的妈妈高兴地说,“我说今天一大早怎么喜鹊就开始叫呢,原来是我的宝贝外孙子要来了!”

陈宏云最后下车,他心里虽然不愿意见到吴淑芳的妈妈,但是既然来了,还是要做到应有的礼数。

于是他慢悠悠地走到吴淑芳的妈妈跟前,叫了声:“妈!”

“诶,好好好,来了就好!”吴淑芳的妈妈激动地说道,现在对于这个女婿,她是再也不敢有半点的得罪了,这小子现在可是她的骄傲啊!

“屋里坐吧,外面冷!”吴淑芳的妈妈拉着陈天亮的手往店里走去。

旁边店的人,看到陈宏云的车子,都纷纷出来看了。

左邻右舍早就知道吴淑芳嫁的陈干事做了个小领导,但是还从来没有看到吴淑芳坐着车子回娘家,这回算是验证了,这男人都有车子了,看来领导儿还不小啊!

吴淑芳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陈宏云和这些人也是认识的,也寒暄了一阵。

进到屋里,喝了杯水,陈宏云说:“我去教辅站看看!”

说完就走了出去。要让他一直面对吴淑芳的妈妈坐着,他心里太难受了。

陈宏云很久没有回皇玛片来,也没有和这些当年的老同事们联系,这次回来了,陈宏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们。

教辅站还是那栋老楼,二层的红砖楼。

门口还是坐着那些女人们在闲言碎语。

校园门口那扇当年看上去崭新的大铁门,也似乎很久没有再收拾过,有些锈迹斑斑。

只是七八年过去了,坐在门口的这些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陈宏云几乎都不认识她们了,她们也不认识陈宏云。

周六,学校的老师们都不在,教辅站的工作人员也都回去了,校园里冷冷清清的。

陈宏云朝他妈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径直往学校的大树下走去。

站在树下,看到眼前当年自己和吴淑芳结婚住的那套房子,当年崭新的门漆现在已经斑驳了,看得出,门上曾经贴过的喜字,还有一点红红的印子。看来,这个小套间里,再也没有新婚入住的小夫妻了。上面残留的那点喜庆,还是当年自己和吴淑芳留下来的。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快十年过去了!陈宏云的心里陡然间涌起一股落寞来。想当年,自己在这里才二十几岁,现在已经快人到中年了!人啊,最不能奢求的就是时间,无论你多么贫穷,或者多么富贵,无论你多么平凡,或者多么伟大,都无法留住岁月的脚步,任由它匆匆在你身上滑过,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这个不大的校园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围墙上多了一些宣传画,看起来更热闹喜庆些。

教学楼前的这些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寒冬里显得有些孤寂。

真是恍如隔世啊!陈宏云心里想。

如果当年不是到皇玛片来,如果不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如果不是不小心把吴淑芳的肚子弄大了,如果不是吴淑芳有个这么厉害的妈妈……如果……那么,自己的历史是不是就要改写?是不是就不能与吴淑芳结合了?是不是就能碰上一个自己真正爱的女人了?比如管青桃这样的?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啊!陈宏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仰起头,看了看空中那孤零的树杈,一股少有的悲凉袭上了心头。

“宏云!”突然背后传来叫声,把陈宏云从回忆中拉回了眼前。

陈宏云转过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高竿事!”

“哈哈,你小子,来了也不打个招呼!”高海水走过来,用力捶打了一下陈宏云的肩膀,“是不是把老哥我都给忘九霄云外去啦!”

“哎呀,高竿事!”陈宏云激动地握着高海水的手,说,“真没想到还能碰到你啊!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以为你也飞走了呢?”

“我这个老人能去哪儿?我又没有你小子这本事,就一辈子窝在这儿,做个小干事,干点没出息的事儿了!”高海水笑着说。

“哈哈,老哥你真会开玩笑!你这是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幼惑啊!这可是新时代的大好男人!”陈宏云笑着说。

“你小子也拿老哥寻开心!”高海水说道,“我啊,这辈子就是乡下人的命,也没想过要进城。就在这儿吧,这儿挺好的,我家女人在大字不识几个,在这儿能好好生活,进了城就真是文盲了,我其他的也就不多想了!”

“呵呵,难得有你这样坚守在第一线的人啊!”陈宏云笑着说,“我看我要代表人民感谢你啊!老哥,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这儿不容易啊!”

“你小子,还这么嘴贫!”高海水笑着说,“走,屋里喝茶去!”

陈宏云跟着高海水来到了屋里。

还是这间小套间,和陈宏云那间曾经的新房隔着两个门。

“宏云啊,你是我们教辅站最有出息的人啊!”高海水给陈宏云倒了一杯茶,感慨地说道,“钟站长调到锦河片去了,新来了一个熊站长,呵呵。”

“老哥,我这算什么呀,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根本算不上什么领导儿,就是个打杂的。”陈宏云笑着说,“熊站长就是当年在皇玛片的熊站长吧?老哥何不借着他上个位,弄个副站长干干呢?”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谦虚,你还年轻啊,过几年就该独霸一方了!”高海水说道,“我就不费那个劲儿,草那份心了。快要退休的人了,还折腾啥?虽说副站长不是什么领导儿,但是要上位还是要付出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又没那个闲钱,家里两个孩子上大学,把我的老底都掏空了。唉,难啊!”

高海水叹了口气,深吸了一口烟。

看得出,生活的压力让高海水有些不堪重负了。他那一脸的沧桑,几乎与乡村的农夫毫无二异。乡村学校的教师,拿着这份微博的工资,如果家属是没有工作的,生活压力可想而知。何况高海水还养育了一双儿女,这就更难了!

“哈哈,那感情好,托大哥的吉言,有那么一日,定然也忘不了老哥你的。”陈宏云笑着说。

“呵呵,我是老人了,不抱任何希望,过几年就退休了。”高海水说,“我儿子大三了,明年就该出来工作了,就希望他将来能有点出息。为这个我都愁死了,要是老弟能帮帮我,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听高海水这么一说,陈宏云还真是不敢接话了。

这个忙,依他现在的能力是断然没法帮的。

现如今进入行政单位都得公开招考,这公开招考看似公平,其实是最不公平的。

私底下的交易和猫腻多了去了,能进入公务员队伍的,都是有来头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想凭这实力考进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一些招考说的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其实搞的就是萝卜招考,那个坑是早就设定好了的,大小深浅只适合某个领导的亲戚或者是子女,其他的一些人来参考,那都是陪衬。

“老哥,你说的这个事儿我还真没法帮你。”陈宏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知道现在人事场上的规则,像我这样的,能自保都不错了,根本没有能力去干其他的。真对不起,老哥,我不能帮你什么忙。”

“你小子,这么快就拒绝我?”高海水笑着说,“我儿子又不是现在就要去考公务员,明年后年的事儿,谁说得好?说不定你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呢?对吧?再说了,你不能直接帮我,还能间接帮我啊,你可以向我介绍我需要去打理的对象,只要牵线搭桥就行了,这点你不会拒绝我吧?”

“呵呵,老哥真会来事儿。我说过,只要能帮你,我一定帮,就是怕我能力有限,无法帮到老哥的忙!”陈宏云说。

“别这么早下结论。到时候我找你的时候,别把我拒之门外就行了!我今天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发达了,敢不见我,我可要骂你的!”高海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