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肾？

这两个字像一道强光一样，打开了古丽青的眼前那扇门，她似乎在黑暗的夜里又看到了希望。

是的，可以换肾啊！这个往日只在电视上出现的镜头，今天活生生出现自己的生活里，那么不可思议！可是，这是书华现在唯一的生存希望，一定要尽快找到肾源。

“换肾最好是直系亲属来进行配对，这样成功率比较高，排斥性小些，术后的恢复和成活率也高，你们一家人好好准备吧，到昌城去之后，可以考虑直系亲属先做配型。”医生说，“我们这儿的医院无法进行这样的手术。”

“好，谢谢！”古丽青说。

顾光信听到医生这样说，也仿佛看到希望，如果可以亲属之间进行配对，他愿意捐出自己的肾给儿子，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也在所不辞！

而开始还瘫软在地上的季兰芳，此时却已经站了起来，她走到古丽青身边，说：“医生，谢谢你，我们现在就去昌城，我愿意把我的肾捐给我儿子，一定可以的，我是他妈妈，一定可以的！我的儿子有救了，有救了！”

季兰芳几乎是有些惊喜过望地说道，她从刚才的极度绝望中复苏了过来，似乎看到了儿子再生的希望。

“那也不一定，要做了配型才知道。你们最好把病人所有的直系亲属召集起来一起去做配型，这样肾源配型成功的几率就大些，只要有了肾源就可以尽快安排手术，病人的情况很紧急，手术越快越好！”医生说完就走了。

很快顾书华被几位医生从急救室推了出来，还正在挂着吊瓶。

季兰芳第一个扑了上去。

“儿子啊，妈妈在这儿……”季兰芳握着顾书华的手，流着泪说。

她看到自己往日里那个高大的儿子，此时就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地躺在手术推车上，面色灰暗，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看她……这个情景，又让她想起了顾书华16岁的时候，突然间得了急性肾炎。当时治疗及时，恢复得还比较快，出院时医生就说了，可能会对今后的生活有影响，如果复发，那就更加严重。医生交代，让他们一家一定要密切注意孩子的身体，千万不能让这个病复发。

可是今天，这个病却这么突然地复发了！孩子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看着儿子微弱的生命，季兰芳的心在滴血。

“儿子……”季兰芳喊道，伸出手摸了摸顾书华的脸。

“书华，书华……”古丽青也俯下子，看着顾书华叫道。

顾光信强忍着泪水，站在旁边，虽然没有喊出来，可是他内心在呼喊儿子的名字千遍万遍：“书华，儿子，要挺住啊，挺住啊！”

顾书华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呼唤，勉强睁开了一下眼睛，可是就那么一会儿，又闭上了，他实在是太无力，太虚弱了……

古丽青发现，顾书华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医生把顾书华推动了电梯，来到一楼，送上了停在门口的急救车上，准备马上往省人民医院送去。

家属被要求一起上车，跟随前往。上车前，古丽青被要求交费，她急匆匆地掏出钱，来到了收费处。交完钱后，古丽青想了想，在上车前拨通了活土匪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就忍不住眼泪。内心所有的酸楚和无助同时涌上了心头，她真巴不得现在自己是在宾馆的518房间里，那么，这一切问题，他都可以帮她解决，因为她内心里感觉，只要他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可是，这是自己的家事，是丈夫生病的事，怎好向他开口？

“我家里出了点事儿，要请假一段时间。”她有些呜咽着说。

“出了什么事？”他关切地问道，感觉到了小魔女的异样。

“我爱人病了，需要进行大的手术，现在要赶往省人民医院去。”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我马上派个人去昌城帮你。”他说完，很干脆地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盲音后，她也挂了电话，根本没有过多思考，马上打给顾志娟，顾书华唯一的亲妹妹，让她尽量多带钱，马上从家里出发，赶到省人民医院等他们。

顾志娟本还想问出了什么事，但是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哥哥出事了。

放下电话，她二话没说，让姚文建立马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取出来，还从银行预支了几万块钱，凑了十万元，一起带往昌城。姚文建是在银行工作，已经干到了信贷科的主任，有这样的优势，所以很快就给顾志娟凑齐了这些钱。

顾家人就这样，兵分两路，两个半小时后，在省人民医院的门口汇合。

古丽青随着车子赶到省人民医院门口的时候，顾志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从家里出发，路近些，先到了一步。

“嫂子……”顾志娟看到古丽青下车来，立马迎了过来。

顾志娟上前扶着自己的妈妈，看着妈妈一脸的焦急憔悴，她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妈……”顾志娟抱着季兰芳哭了起来：“我哥究竟怎么了？”

“孩子啊，你哥遭罪了……”季兰芳搂着顾志娟，无声地流着泪。

这一路上，她的泪都差不多要流干了。一路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的样子，她的心早就碎成了片儿。

顾光信也从车上下来了，他和医护人员一起，把顾书华从车上推了下来。

顾书华被从车上推下来后，医生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很快就把他送到了急救室，继续进行抢救。

一家人守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正好顾家所有的人都在，古丽青来到了季兰芳身边，想了想，说：“妈妈，我有个想法。”

“什么？”季兰芳看着古丽青，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儿子刚刚病倒，丽青就有想法了？季兰芳睁着眼睛看着古丽青，不知她要说什么。

顾光信和顾志娟也狐疑地看着她，生怕她在关键的时候弃他们顾家人而去，那真是太十恶不赦了！

古丽青看了看他们三个人，说：“妈，医生说了，书华必须换肾，而且越快越好，我想这样来安排，我第一个去配型，如果我的肾源和书华的肾源配型成功，你们就不用受那个苦去做配型了，你看怎么样？”

季兰芳惊愕地看着古丽青，她实在不能想到，丽青居然是要对自己说这番话，是要主动为书华捐肾！她刚才还以为丽青是要……孩子啊，妈妈刚才还在心里冤枉了你啊！

季兰芳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她抱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丽青，哭着说：“孩子，谢谢你，妈妈要怎么谢谢你呢，顾家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啊，孩子！你能这样为书华为顾家着想，妈妈还有什么话说呢，可是这样就苦了你啊！你还这么年轻，你的身体很重要，你就不为自己考虑吗？”

“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顾家的媳妇，顾家的任何事情都有我的一份责任；书华是我的丈夫，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他的命，现在，我愿意用我的肾去换回书华的健康！”古丽青抱着季兰芳说道。

顾光信和顾志娟也四目相对，他们简直无法相信，丽青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她的肾源是否能够配型成功，有这份心，就是对顾家对书华最大的恩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丽青现在身居春江人事场的要职，前途不可限量，人生一片辉煌，有几个人能舍得自己的身体，来挽救丈夫的生命？

顾志娟默默地走了过来，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哥哥的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都要换肾了！那么，自己是哥哥唯一的亲妹妹，更有理由有责任有义务为哥哥的生命贡献自己的肾！

她也蹲了下来，抱着古丽青，感动地说道：“嫂子，谢谢你！我代表我哥，谢谢你！我是顾家的孩子，是哥哥的妹子，我更应该为哥哥贡献自己的一颗肾，嫂子，我和你一起去配型！”

古丽青握着顾志娟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她们俩人的心靠得这么近，情感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顾光信看着这两个孩子，不觉老泪又开始长流，顾家真是有福气啊，大难来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人站出来担当。可是，这两个年轻的孩子，正是干事业拼命上进的时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自己怎么能忍心让她们去付出呢？该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付出的时候啊！自己是书华的父亲，是血脉相通的父子，配型成功的几率肯定是最大的！况且，自己已经是到了这个年纪，多一个肾少一个肾又有什么区别呢，就是把两个肾都给了书华，自己也愿意啊！

顾光信在季兰芳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两个正在流泪的孩子，说：“丽青，志娟，你们都是好孩子，爸爸谢谢你们，我们顾家谢谢你们！尤其是丽青，你对书华的不离不弃，爸爸很感动，可是捐肾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让我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儿子贡献自己的身体，是值得的，更是高兴的，书华是我的儿子，肯定能配型成功，我一个人去做配型就行了，你们都不用去做，听爸爸的话，好吧？”

季兰芳听了顾光信的话，心里不免又一阵酸痛，怎么能让老头子去捐肾，虽说现在他老了，可还是一家之主啊，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家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还是我去吧，我是书华的妈妈，书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的血型肯定和我一样，我的肾一定能和他配型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