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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二月份,白伟民从牢里出来,没有生计,又不愿卖气力,便打起沉船的主意,逢人便说自已发现了沉船,多少多少宝贝,这里谁不知道他的禀性,那个肯上当?他没了辙,来找老婆子,说好三七分利……”

    “你让人去找他,手中又没货,怎么骗人钱财?”

    “当然要找外乡人,把你说动了心,到十门铺他自会拿出些假东西,连哄带吓,多半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吃个哑巴亏,破财免灾”

    吴老婆子一句道破“真有骨头硬的,舍命不舍财的,白伟民也不敢把人怎么着,空手套白狼,逮着了就是赚的”

    “这……是什么鬼鱼?”

    “吸血鬼鱼,三个月前他在十门铺跟村长徐守望喝酒,没缘没故被打折了腿,过了几天,他拄着拐来找我,水壶里装着小鬼鱼仔,让我用自已的血养,说好养大一条,换一枚金币,老婆子不傻,只是当时手头紧……”

    吴老婆子身上的烟味其实是掩盖烂疮的臭气,大量酗酒为的是减轻痛苦

    为了金钱,她甚至不惜摧残自已的肉体

    “白伟民真给你金币了?”

    “给了”

    余静静让人取来急救箱,轻轻用镊子将夹下S型蠕动的鬼鱼,扔进塑料杯里,用酒精擦拭溃烂处

    “必须将腐肉清理掉,等侦讯结束,立即送你去医院”

    “为什么一定要用人血?动物的血不行吗?”

    “只有人血才能养出这种黄玉色,吸了别的血马上变黑”

    “鬼鱼有什么用?”

    “老婆子不知道,也问过白伟民,不肯说”

    “你养过几条?”

    “它不好养,2公分才算长成,加上这条,一共三条,得了两枚金币,一枚卖了钱,一枚在藏在家里”

    她家里的金币早已被警方起获,只等专家前来鉴定

    “闯进你家的是不是买金币的人?”

    “不是,但他拿的却是我卖出去的那枚,有暗记,老婆子当时被枪吓的丢了魂儿,把事全推给了白伟民……对,他还问你们去了十门铺没有,那谁知道,老婆子可没敢乱说,他就开始打电话,没几分钟,我儿子跟一个女人来了,为护老婆子跟他起了争执,那女人凶的很,甩手给我儿子一嘴巴,这才说起玉石街上有人找我……”

    我向余静静使个眼色,她立即明白了

    “你儿子是不是叫吴本利?”

    吴老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是,是,不过他本名叫学文……”

    绑架丁远方的人找到了,正是佐久川.龙,接下来只能依靠警方去查找他的行踪

    “继续说下去”

    “……那男人非逼我引你们其中一个人去玉缘斋,用我儿子的命威胁老婆子……”

    她先声明自已是受害者

    “你朋友追我的时候,我越想越不踏实,又是刀又是枪的,老婆子骗财不害命,就往前跑,可是一想到儿子又害怕了,那男人不象说话不算话的人,真把吴学文宰了怎么办?将来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

    “后来那?”

    “后来回到了玉缘斋,一进去儿子就拉住我,趁那几个人绑你朋友的空当从后门跑出去,藏进楼里,并嘱咐老婆子在外面躲几天,千万别回家。我劝他别再跟那帮人混了,不听,说有大钱赚,唉……老婆子也没办法”

    她忽然拽住余静静的手,哀求“警官,你们都是好人,好人做好事,发发善心救救他吧……我老头子死的不明不白,儿子不能再枉死……”

    “你能找着你儿子吗?”

    “都是他来找我,不过下个月10号准保能见着他”

    “为什么?”

    “那天是老头子的忌日,我儿子从小跟他上山,两人最亲,三年前那场地震,为了救老头子差点没丢了小命”

    三年前的地震,被水鬼拉下池塘的吴四海,6月12号的地震,鱼塘里消失不见的鱼

    地点相同,事件相同,只剩下时间了

    “嗯……大概是地震后的第10天吧,儿子伤了腰,他只好自已上山放夹子,一去就再没回来”

    我似乎已窥见端倪,地震是关键,其他的都是连锁反应

    现在要搞清楚两件事,一,三年前地震后,村里有无奇怪的事情发生,二,老村长徐宽仁的神秘之死

    余静静同意我的意见,在安排警员将吴老婆子送往医院后,她做了个决定

    “再去十门铺”

    ……

    孙长福,退休老警察,三年前就是他带人去的十门铺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熏成焦黄色,靳词站在窗口,依然呛的直咳嗽

    “不是什么大案子,有村民报警,说村里的家畜接二连三被偷,我和几位同事去勘查现场,噢,还有一只警犬”

    他喝了口水

    “那天报失的好象有十几户,鸡,鸭,狗,羊,无非此类,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正准备返回,警犬忽然围着那口古井狂叫不止,好象嗅到了什么气味又不敢上前,从来没见过它那个样子,我刚靠近井台,听见里面“咕咚”一响,警犬当时就趴下了……”

    我们在十门铺也听到了同样的水花声,但训练有素的警犬面对虎狼尚能独挡一面,古井里又是什么让它如此惧怕?

    “既然有疑点,按照办案守则肯定要调查清楚,我打算把巨石挪开,徐宽仁没在村里,徐章慧和村民不敢作主,这是十门铺从早年间流传下的规矩,碑文你们也看到了……”

    ——开此井者,断子孙人

    “我这人不信邪,也没做过亏心事,招呼同事们开始撬,两块长方体大石,长2米,宽1米,高0.5米,加起来有5吨重,轰隆一下从井台倒下去,立时能闻到臭气,污水坑的那种味道”

    “死水?”

    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山腹中有暗河

    “是呀,绿莹莹的水,井壁上也是绿苔,水位倒很高,离井台半米左右”

    余静静替他们着急“这下你们是白费气力了”

    “为什么?”靳词不明白

    “水位高,能见度低,事先又没准备,所以我们告诉村民,明天带着潜水设备再来,他们不同意,井口敝着,担心真有妖魔鬼怪,必须留下一个警察看守”

    孙长福神情惨淡“本来应该我留下的,可大个子知道我岳母过寿,非让我回去”

    他看着指间飘落的烟灰“大个子,刘保玉,殉职那年刚满26岁”

    屋里顿时变得寂静,孙长福不说话,也没人催促,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才回过神来

    “唉,人老了,心也软了,想起过去的事就……”他又抽出一根烟,对上火

    “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第二天大个子和徐宽仁都失踪了,警方组织搜索队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十门铺更是人心惶惶,疑神疑鬼,有人偷偷告诉我当天后半夜他隔着窗户看见古井里探出半个女人身子,长发滴水,面色发青,手里托着吴四海的头……”

    靳词大气都不敢喘,紧靠着余静静

    “……他听到吴四海嘴里在喊老村长的名字,没多久,徐宽仁真的从家中出来,走过去,女人忽然伸手将他拽入井口,一同沉了下去”

    “目击者是谁?”

    “现在的村长徐守望”孙长福说“他说那晚月朗星稀,抓住老村长的分明是一支绿色手臂”

    “我记得跟吴四海进老林,目睹他溺水也是徐守望”余静静想起来“他那时也坚称吴四海是被绿色手臂拉入了池塘,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总之村民们提心吊胆,谣言更盛,说第二天夜里徐宽仁在古井里哭泣,痛骂自已名为宽仁实则不仁,又呼喊徐章慧,怪叫到天亮,第三天又折腾了半宿,次日白天,村民便合力将井台重新压住……”

    “警方得知消息后,调来专业潜水员,不顾村民反对,再次推开巨石”孙长福此刻的表情难以言述“令人吃惊的是,井里的水竟然清澈见底,井壁光滑明亮,跟几天前截然相反”

    “潜水员在井底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死水突然变成了暗河,就算有痕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村子里从此安然无事”

    每个人都惊呆了,古井里先是传出吴四海的召唤,随后是徐宽仁的哭泣,我们听到的却是女人的笑声

    这宛如天方夜谭般的故事竟会发生在离小城八十公里的人间仙境里

    “你们去十门铺容易,想要说服徐守望却不容易,他和徐章慧都以为村子被诅咒了,唯一解除咒语的方法,就是遵守石碑上的警告”

    “太平了三年,我等了它三年”孙长福双目忽然有神,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很好,它终于肯回来了,而我还没有死”

    余静静看出他的想法“孙叔叔,你打算……”

    他置若罔闻,仰面长叹“大个子……”

    ……